第33章 魂修真相

剪刀“咔咔”几声下去，枝头最娇最嫩的芽芽颓然落下，不一会，叶清便把眼前这几丛灌木修剪成了大平头。

        “姑娘为何要将新芽剪了？”宁侗卦不明白叶清的做法，芽尖生命力蓬勃，颜色清新淡雅，向来是园林观赏中最受偏爱的部位。

        “顶端效应懂不懂啊？”叶清将剪子丢给宁侗卦，躺回他院中的藤椅上，顺手倒了一杯茶，这宁侗卦分明将她认了出来，还偏要装作不知道，假惺惺带她来剪枝桠。

        见叶清这副姿态，宁侗卦倒也不恼，反而笑了出来：“灵儿聪慧，只是我从未听闻何是顶端效应，还请灵儿告知。”

        “既然你想听，那我便说说。这顶端呢就是嫩芽，植物在供应养分时会率先满足它，这就会导致它周围及以下的侧枝养分不足，简单来说，强得越强，弱得越弱，所以剪了，大家都一样咯。”

        这番话也颇有指桑骂槐的意味。

        茶叶飘香，树郁葱葱，百花齐放，万鸟歌吟，如此闲暇散漫之地，叶清表面看似享受，实则早已悄悄调动好灵力，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忽略，俗话说的好，甩掉的前任像条狗，谁知会不会突然你咬一口。

        “我对你并无恶意。”宁侗卦一眼就看穿叶清的想法，眼神一暗，似有神伤，“我带你来这里，是有事相求，我，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继位大典。”

        “继位大典？我没记错的话，那也是你大婚之日，你不怕我去了将你的涟儿妹妹气成猪头？”叶清轻蔑一笑，真不知宁侗卦是想羞辱她还真就那么单纯，她将刚递到嘴边的茶杯放回桌上，起身欲走。

        “那是我此生追求的目标，我不想如此重要的时刻你却不在场，灵儿，这世上懂我的唯有你了。”见叶清要走，宁侗卦手心猛地攥紧，连剪子刀尖扎进肉中也不松开，殷红的血从指缝中滴落。

        原以为一番几近哀求的话能换来叶清半点温情，然而她只是淡漠回头瞧了他一眼，双唇微张，漫不经心：“与我何干，真正的叶清灵早在那日山巅便死了，如今的我名唤叶清。”

        来时路上酝酿的满腹草稿打了水漂，他本想说“苏涟要的不过是个名分”“他心中真正爱的从来只有她叶清灵”“男子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他也是为了大义”，可她说与她何干，她不是叶清灵，仅此一言，便了却了万语。

        “那，你要去哪？你来是因为宁暮沉吧。”宁侗卦紧跟在叶清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叶清背影，她确实变了，变得不像世人眼中的叶清灵，像个市井丫头，没了贵气却更加洒脱。

        “怎么，你要跟着来么？”叶清来了兴致，存了心思要打趣他，“我要去你义父书房里，偷看他的秘密，大孝子，来吗？”

        原本用灵力便可治愈的伤口，却被宁侗卦反复揉拧，鲜血涸了又涌，涌出又涸，如此浓重的血腥味，却没引起叶清半点同情：“你果真为他而来。”

        “是又如何？”明明当初是他将叶清灵抛弃，如今却做出这副遭到背叛的模样，叶清只觉好笑，伸出双手并拢递给他，“将我绑了送到你义父那里谢罪去？”

        “灵儿！”一向以翩翩君子著称的宁侗卦难得发了火，剑眉皱成了倒八字，薄唇抿成条直线，似有怒气在其胸腔上蹿下跳，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放软了声音，“盟主府邸守卫森严，让我带你进去吧。”

        看来，人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正好，叶清也不想暴露来时的小径，索性跟着同去。

        已是傍晚时分，天边尚存一抹余晖，却也照不亮昏暗的书房，瑬玉相嵌的高脚方桌上，云纹雕花的乌木毛笔架如墨入山水，群青色倒影映在桌面上别有一番韵味，原先那几道划痕也似水纹般，与桌面融为一体。

        看来是她运气好，将将看见夕阳照射到桌面时，反射出来划痕，这才能发现其中玄机。

        宁侗卦看叶清轻车熟路地搬弄起笔架来，总感觉怪怪的，他进盟主书房议事数次，却从未察觉到有何不妥。

        初时叶清并转不动这笔架，像有千斤重般，牢牢固定在书桌上，但正是这样，她才更坚信自己的判断，直到她调动灵力，才将其旋转起来。

        悄无声息地，右侧书架上出现了一扇暗门，叶清推门进去，房间内除了一张巨大的方形矮桌外并无其他陈设，而那矮桌上则是堆放着成千上万张黄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但都指出了“魂修”二字，看来此处不是存放宁暮沉所求之物的地方，而是有关魂修的身份信息库，倒也没来错地方。

        意识到这里或许藏着某种秘密，宁侗卦进入密室时特意合上了门。

        玄虚仙盟之所以能成为修真界第一仙盟，是因数百万年前，一条蛟龙屡次渡劫失败后堕落成魔，随后便屠戮人间，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魔，魔族力量日益强大，凡人在它鼻息之下如同蝼蚁，而修士则人人自危，避之不及，眼见魔族将要霸领人界时，离飞升仅差一步之遥的子安天君放弃闭关站了出来，与其余八位天君联手将蛟龙斩杀剑下，并创立玄虚仙盟清剿魔族余孽，这才护住了千疮百孔的人间。

        因此，玄虚仙盟在历代口口相传中，一直是人们心目中光明圣洁的存在，即便藏着点什么，也绝不会与阴暗罪恶沾边。

        “在想什么？怕发现你敬爱义父的丑恶嘴脸？”叶清瞥了出神中的宁侗卦一眼，继续在纸堆里寻找文立行的信息，她粗略看了看，这些黄纸上记录了每位魂修的样貌、姓名、出生年月、入盟时间、身份背景甚至还有身高体重，恍如一张用来相亲的身份纸，而在纸的背后，还标记了一串符号，这符号有长有短，有的魂修身份纸符号一致，而有的则不同，她暂时还没发现它们有何联系。

        “仙盟乃迎光而生，义父作为盟主必然是不会做出你所描述之事。”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宁侗卦拿起一张纸看了起来，“不过是最平常的身份信息罢了，更何况仙盟能收留这些灵根不足的修士教导为魂修，免于流浪唾弃之苦，是他们三生有幸，更是仙盟的海阔之姿。”

        “我看真相却并非如此。”叶清没能找到文立行的身份纸，却找到了悠柔的兄长范统，而上面绘着的人像正是那日推开悠柔的人——白阳州。白阳州就是范统？还是说二人乃双生子的关系？

        身份纸上的外貌信息与见到的白阳州几乎完全吻合，唯有白阳州要更加健壮些，眼见从上再也找不出更多的有用消息，叶清又将突破口放回到背后那串符号上。

        这符号是用灵力汇聚所成的印记，只要这个印记还在密室中，她就一定能找出来。

        原本平静的密室里，突然绽放出一朵亮光，风浪自叶清胸前团卷，随着光芒的扩散向四周涌去，那女子墨发飞舞，半张脸沉在光晕中，如蝴蝶挣翅般扑闪的睫毛向下微敛，嘴唇张张合合，吐出古老梵音，只见桌上的黄纸纷飞，浮在空中，一一从范统的身份纸前掠过，不知过了多久，却仍未有一张停下。

        难道不在这里？

        随着最后一张身份纸落回桌上，叶清正准备停下咒法，忽听左侧墙壁上有撞击声，她加大了咒法强度，紧接着一块青石墙砖猛然落地，从墙洞内蹿出一大捧金纸朝叶清袭来，在掠过一大半时，终于有一张停了下来。

        叶清大喜，连忙伸手接住，纸上信息果然不出她所料，记录的正是白阳州。她把两张身份纸放在一处，进行对比，但得到的结论与此前推断的截然不同，二人无论是身高体重还是身份背景都差了许多，看了一会，宁侗卦也将脑袋凑了过来。

        “这二人乍一看倒长得相似，堂兄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叶清只顾着去看文字信息，却忽视了最重要的画像，经过宁侗卦的提醒，这才注意到二人的样貌，确实十分相像，莫非是范统知道这点，遂顶替了白阳州？

        “我的朋友到仙盟中寻她兄长，却发现她兄长变成了白阳州，但长相还是如她兄长那般。”

        见叶清终于对他正常说话，宁侗卦立马正经起来，势必营造一个智慧型人设：“你是觉得她兄长冒名白阳州？依我看，难如登天，这白阳州乃是盟中纠察队长之子，自小受父母宠爱，亲友众多，怎会看不出来变了个人？”

        听了这话，叶清倒是半信半疑，毕竟她就是个活例子，她顶替了叶清灵，可十年爱人宁侗卦不也没能看出来？

        “一个是平民之子，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这之间的眼界学识、性格爱好等差距，并非是说能伪装就能伪装的，最重要的是灵根。”宁侗卦一阵见血地指出记录灵根属性的地方，“范统是五行杂灵根，如同废人，而白阳州却是水木土三行，如今修为已至金丹期，不过我倒是记得，两年前白阳州曾一度陷入命损危机，是盟主出手才将他救了回来。”

        “两年前？我朋友说她兄长亦是在两年前失去联系的。”叶清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结合自己的情况，那唯有一种可能，“难道是白阳州在重危之刻取代了范统？”

        “将白阳州的魂魄换到范统的身体里，让他以范统的肉身存活于世间。”叶清一步步完善自己的推测。

        “是有这种手段，但风险很大。人的□□和魂魄自降生于世间便息息相关，难分难解，贸然进入另一人体内，霸占他的□□，需要很强大的魂力才行，方时白阳州命悬一线，魂魄都不稳了，还怎么去侵占他人？实属天方夜谭，更何况这种事也根本不会存在于仙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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