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吻和吻

起初只觉得洞内渐热，等汗浸湿了后背才发觉是从洞穴深处送来的徐徐暖风，越往里走，气温越高，这风似是能吹进人心底，令人心生郁火，叶清久不见出口，难免焦躁起来，大口喘着气，步伐逐渐凌乱，最后索性加速跑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叶清感到力不从心，嘴唇因脱水而煞白，双眼蒙黑，将要昏厥过去时，怀中小猫扑了出来，一口咬在了她手臂上。

        乱作一团的神智猛地清醒过来，叶清睁眼一瞧，才发现原是自己一直扶墙未动，方才种种都是她想象出来的，看来这热风不仅能乱人心性，还能使之产生幻觉。

        “幸好将你带上了。”叶清摸摸肩上猫咪的头，心中默念清心咒，继续往洞内深处走去。

        未有多久，原本仅两人宽的洞穴豁然开朗，洞府中央立了块石碑，题字“炎”，洞壁上蜿蜒攀附着无数裂缝，从缝隙里透出暗红火光，似有岩浆在其间流动，肩上的奶猫忽然变得不安起来，利爪下意识蜷缩，指甲嵌进叶清肉里，叶清吃了痛却未恼，反而轻柔地抚摸奶猫头顶，以作安慰。

        呼呼风声愈发惊骇，越过石碑的那一刹，叶清猛地顿住脚步，盯着洞穴深幽处，失声诧道：“这不是风声，竟是呼吸！”

        然而她发现的太晚，只听两声喘息过后，洞穴内竟地动山摇起来，洞壁上流淌的熔岩沸腾，火光星子四下迸溅，她尚来不及撤离，身后的路就被一条岩浆河给断了去。

        也好，既无路可退，那便直面风暴吧！

        “是何蝼蚁，敢扰本尊清梦？”从黑暗中走出一只巨兽，双目如星辰湛蓝，一对羊角昂立双耳之后，毛被却同火焰熊熊燃烧，烟火飘逸消散于空中，四足健壮有力，凡落脚之地皆有青焰渐生，尾巴如细长火鞭，身形大小倒与化作巨猫的宁暮沉相似，它声音沙哑低沉，夹杂着说不清的压迫，“是个女娃？细皮懒肉的，想必十分美味。”

        舌头舔过獠牙，蓝宝石的眼珠里透着贪婪的光，叶清心中顿感不妙：“凶兽饕餮？”

        尾巴裹挟着火焰如闪电般极速往面中鞭挞而来，叶清抽剑抵御，也幸得她在水属性上深得造诣，才能安然渡过这突如一击，剑与尾巴相撞，火药味溢开，巨大的冲击使得一人一兽向后退去。

        “原来是道残魂。”叶清以剑撑地，喘气笑看饕餮，若是碰上真身，今日断然是没了活路，可若只是一道上古残魂，方能一拼。

        把奶猫赶到安全角落藏起来，叶清又执剑直奔饕餮头颅而去，古籍记载，饕餮死穴在额心，此处没有鳞甲庇护，脆弱得不堪一击，但仅是残魂，就能和她接过百招而不败，再者，这饕餮如同变异般，竟有火麒麟的特性，时不时从口中喷出一道火焰，烧得人猝不及防。

        缠斗不知多久，饕餮身上虽有不少伤痕，却不致命，顶多让它速度慢了下来，而叶清虽只受了零星烧伤，但体力有所不支，敏捷度也大大下降，久之，将陷入不利境界。

        逆境，唯有向死而生。

        眼眸微眯，周遭气势陡然一变，手中“昭月”光芒乍现，叶清执剑作鸟飞行之态，以流畅身形躲过十二道饕餮的长尾攻击，同时，凝气结出数万冰针，随剑一同劈向饕餮额心，但这饕餮好歹是上古凶兽，智慧及胆识都非常兽所拟，一眼便看穿叶清的意图，竟不惜以爪作挡，哪怕是废了这条臂膀，也要躲过这致命一击。

        滚热血液四溅，烫得地面多出了好几个窟窿，饕餮右肢与“昭月”一同被震飞，眼见叶清失了佩剑，从断肢处传来的痛楚，让它愈发疯狂，从腹部孕育的精火急不可耐地想要蜂拥而出，它要烧死这个无知人类，看她在欲望之火中痛不欲生，叫她跪在地上祈求自己的尊口，吃掉她。

        然而这火，却戛然止于口中。

        “你舍得，我如何舍不得？”同样疯狂的叶清，在失去利器后，毫不犹豫地以手作盾堵住了饕餮的嘴，哪怕□□从齿缝中流出，吞噬着她玉藕般的肌肤，她都未有退缩，趁着饕餮尚未回过神来，她另一只手化利刃，直插进饕餮额心，五指宛若在岩浆中游走，寻到它的精核后，一把捏碎。

        这缕上古时期的饕餮余魂，便这般被人彻底摧毁了，死时，它的眼中还满是惊诧和恐惧，而叶清也并不好受，纤纤十指已成了白骨，哪怕烧得不深的手臂亦是化了黑炭，微风拂过甚至能吹起缕缕烟丝，她颓然拖着已经废掉的双臂，乍然想起《神雕侠侣》中的杨过，竟还能扯出抹笑意来。

        向来胆大的奶猫也愣在了角落，黝黑的眸子滴溜溜转着瞧她，忽地，眸底似蕴有水光，只见叶清再也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走吧，离开这儿。”她仍含着笑，嗓音极致温柔，心里却在想，原来失了双手，是这样的感觉，若是可以，她还想摸摸那只小猫，叫它别怕。

        可惜。

        饕餮死后，整个洞府的温度随之降了下来，奶猫从角落走了出来，眼底不见泪光，连眼睑处的绒毛都是干燥的，似是从未有过落泪，它缓步走向叶清，却又越过叶清，直直走到饕餮尸体跟前。

        如熄灭的篝火，饕餮身上再也不见生时光彩，唯有那两颗蓝盈盈的眼珠，还闪着熠熠光辉，奶猫伸出爪子，探入饕餮的眼，硬生生将它眼珠挖了下来。

        一颗、两颗。晶莹透亮的蓝珠碰撞后融合，融成一颗水球，奶猫低头，将水球含在了嘴里。

        深绮龙吟珠，若非有这等宝贝傍身，区区饕餮残魂，是活不到现今的，也伤不了清儿。当然，幸得这珠子也能治愈清儿的伤势。

        她难得安静下来，平日里总嚷着“锄强扶弱”“除暴安良”“大爱天下”，此刻终于能好好休息会，奶猫踏地无痕，连化身人形时都悄无声息，黑色长袍仿佛夜间流淌的河，同衣主人跪坐在地上的姿势般，平铺于地面。

        他轻柔抬起叶清的头，托在自己的腿上，见她眉宇似有愁思，又替她抚平眉头，这张脸小小的，下巴瘦得如荷尖，其实，他想让她一直这般睡下去的，她想要的，他自可帮她实现，待她醒来那日，一切都是她的。

        只可惜这或许就是天命？

        拇指指腹摩挲着她那因脱水而翘皮的樱唇，沉思良久，他俯下身，绸缎似的发从后背滑下，落在叶清脸上，他柔软的薄唇轻轻印在自己的指背，尔后，缓缓将拇指撤下，嘴唇止不住轻颤，一手按住如擂鼓震鸣的心脏，终得两唇相依。

        良久，他的唇舌小心翼翼敲开她的齿贝，冰冷的汁液顺着舌尖流下，一点一点滑入她咽喉。

        叶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刺冷惊醒神来。原本的她，恍若置身于一片地狱火海，她的四肢正在被火吞噬，她既渴又痛，实在绝望地想快速脱离这煎熬，就在这时，一道甘甜的泉水涌来，扑灭了无边业火，甚至还有着淡淡熟悉的清香，这香味，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宁暮沉。

        然后在她睁眼之际，便见到了他。

        他的脸几乎挨上自己，长而卷翘的睫毛如挣翅欲飞的蝶，又像风拂过的芥草，投下一片微微晃动的阴影，叶清这才发现，他一直斜睨着自己唇，然而，那墨色的眸子忽地转向了自己，对视的那一刹，她见到了初次见他时，从他眼中浸出的东西。

        那是层层晕开的□□。

        “宁暮沉？你怎么会在这里。”有那么一刻，叶清以为是别人在说话。那样虚弱的声音，却含着娇滴滴的嗔问，以及连她都未察觉的羞涩的尾音。

        他未有言语，唇角挂着晶莹湿润，始终温柔地凝视着自己，叶清忽然想到初入洞穴时所中的幻术，茅塞顿开，紧接着，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如果是幻觉的话”

        她低头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惊愕又笃定，果然是幻觉。

        “那我就不客气了，俗话说，此时不做，更待何时？”叶清扬起一抹坏笑，一手捏住宁暮沉的下巴，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脖子，欺身上去，含住了他的唇，紧接着闭眼用齿细细研磨体会，原来他的唇柔嫩得竟似果冻。

        叶清同小狗般啃的人生疼，宁暮沉蹙眉也就忍了，等到叶清尽兴，他才冷冷问道：“谁教你的？”

        “小说，电影，电视剧，还有我的种子资源。”叶清颓然躺回宁暮沉腿上，砸吧砸吧嘴，爽过之后心里尽是空虚和遗憾，如若可以，她想在这洞中呆一辈子，有美男如斯，乖巧听话，任摸任咬，风流至死亦足矣，只可惜，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更何况，幻觉不过稍纵即逝，他也并不是真的宁暮沉，一切都源于她的想象，无聊的很，“罢了，反正你也不懂。”

        但她也不敢招惹真的宁暮沉。说来也奇怪，初恋不总是轰轰烈烈、敢爱敢恨么，她分明没谈过恋爱，却如饱经情感的风霜洗礼般，对情爱一事战战兢兢，既不敢相信宁暮沉，也不敢放任自己的心，每每总退避三舍。

        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曾被人伤过。思及此，心脏传来一阵抽疼，眼前事物也越发模糊，宁暮沉的身影离自己越发的远，她却连抬手捉住的力气也没有，下一刻，她复又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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