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怪老道
怪老道见我气色红润不少，说道：“沈小子，你跟我来。”看凌风的态度，这老道的身份肯定不简单。再说他刚救了我一命，我也不好拒绝。
他带我出了校门，尽捡些偏僻难行的道走。走了有半个多小时，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山岗上。他指着一处小土丘道：“刨个坑出来，大小比着自己身材，能躺进去就行了。”
我气恼道：“前辈，我还没死呢，就给自个刨坟地，多不吉利。”
怪老道找了一处树荫坐下，打量我道：“还想吉利？也不瞧瞧你倒血霉的面相，下一秒被自己口水呛死都不稀奇。”
我心虚道：“有那么邪乎？”
怪老道说道：“要不是我用祖传道袍护佑，又用欺天红符压制，你恐怕出门就会被车撞死。”
“前辈，救命。”我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要想活命，就照我说的去做。”凉风袭来，怪老道一副惬意的表情道。
“不就刨个坑吗，也不见得就是用来埋我的。也行是怪老道太热，想躺在坑里凉快凉快呢。”我这样想着，心里总算好受了些。捡起根枯枝，卖力的刨起坑。
这个小土丘全是松土，刨起来还是比较轻松。可即便如此，要刨出以个能让我躺进去的大坑，也用了不少时间。
“前辈，坑挖好了。”我摇醒打瞌睡的怪老道。
“脱光衣服，躺进去。”怪老道命令我道。
我心里虽然一万个不乐意，却还是老实的按照他的吩咐，脱光衣服，躺在自己亲手挖的坑里——还别说，真的挺凉快。
怪老道从怀里掏出七张红色符纸，让我贴在七窍上。又拿出七枚铜钱，以北斗之势，摆在我的脚下。他披发仗剑，脚踏天罡，嘴念法诀，顿时狂风大作，我感觉眼皮沉重，有些昏昏欲睡。
怪老道喝道：“守住清灵。如果现在睡过去，你就真的死了。”
我强迫自己清醒，可是眼皮越来越重。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东西想顺着七窍跑出来，都被红符压制回去。但这东西的力道越来越大，红符渐渐有些守不住了。
“千万不要让你的三魂七魄跑出来。”怪老道沉声道：“若让它们飘去了地府，没有人能把你再救出来。”
我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再去地府？还不得又被拉去万箭穿心呀。我这一害怕，脑袋清醒不少，身体里的东西也没有先前那么暴躁了。
“七星阵成，赦！”怪老道一声大喝，贴在我七窍的红符全部化作一道青烟，融进我的体内。我如同被人当头棒喝，整个都清醒过来，再没有一丝昏睡的感觉。
“好了，起来把衣服穿好。”怪老道吩咐我道。
我一边麻溜的穿衣服，一边问老道：“前辈道法通天，能保我活到八十岁不？”
怪老道一口唾沫吐在我的脸上，骂道：“你天生一个短命鬼，还想活到八十岁？简直是痴心妄想。”
“七十岁也成。”我讨价还价道。
怪老道气的直翻白眼，好半晌才道：“你以为延寿那么容易？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七星阵只是个欺天的把戏，最多能让你再活一年时间。而且在天命中，你已经是个死人。”
“你的意思，我最多再活一年，还是得死？”我沮丧道。
“也不尽然。”怪老道说道：“若是能找到岭南沐家的沐芸，你就有希望能活得久一些。”
“她能让我活到八十岁？”我精神为之一振。
怪老道恨不得给我一个耳光，骂道：“你小子，先把今年活过去再说吧。”
他解释道：“虽有一年之期，但因天命中已没有你的存在，所以就算下一秒死，也在情理之中。”
“那和开始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要嗝屁，我感觉有个毛的区别。
“非也。”怪老道说道：“没布七星阵前，是必杀局。布了七星阵，是疑局。就算是龙门派的周天八卦，也算不出你此刻的吉凶。”
“说白了，我现在就是一个‘黑户口’，‘活死人’咯？”我总算是听懂一些了。
“孺子可教也。”怪老道抚须笑道。
“你说沐家的沐芸能救我？”我现在已经是“死马”了，还怕被人当做“活马”医吗。
“沐芸号称医仙，据说可以起死人，肉白骨。只有找到她，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位医仙住在什么地方？能不能给我个地址，我马上去求他。”
怪老道摇头道：“三十多年前，沐芸就退隐山林。不要说我，就是沐家的人，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那可怎么办。”我绝望道。三十年前就退隐了，说不得现在坟头的草都有半人高了。
怪老道说道：“说起来这沐芸，与你还有些渊源。如果没有化羽，自然有缘相见。”
“如果化羽了呢？”
“那你也就只有等着死翘翘。”怪老道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因为普天之下，除了医仙之外，再无人能够救你。”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呀。只能期盼这位医仙长命百岁，无病无灾。
下山后，怪老道非要让我请他吃饭。我心想他刚救了我一命，请他吃顿饭也在情理之中，就爽快的答应了。他挑了一家高档的饭店，选了最大的包房，把菜单上的东西挨个点了个遍。服务员看他一副叫花子模样，担心没钱付账，要赶他出去。我掏出几百块钱压在柜台上，才一脸不乐意的去上菜。
“再来瓶好酒。”服务员出门前，怪老道不忘吩咐道。
饭菜一端上来，我就见识了啥叫饿疯：怪老道连筷子都懒得使，舞起两个枯瘦的手爪子，不停的往嘴里狂塞食物，还示意我给他倒酒。我倒了一杯，他一口就干掉，示意我又倒。连喝两杯后，嫌我动作太慢，直接提起酒瓶，“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去大半瓶。
“什么破酒，比猫尿还难喝。”怪老道打了个嗝，扔了酒瓶，又开始往嘴里猛塞东西。我本来想陪他吃一点，看他吃的太邋遢，哪里还有胃口。
一桌子足够四五个人吃的的菜，被怪老道一个人就消灭干净了。我也算长了见识，不晓得他上辈子是不是饿死鬼投的胎。怪老道吃饱喝足后才想起我来：“沈小子，你好心请我吃饭，自己咋不吃呢？”
“前、前辈，我不饿。”这老家伙脸皮也忒厚，简直跟我师父有得一拼。饭馆是他带我进的，酒菜也是他点的，却说得好像是我非要请他吃似的。吃就吃吧，还整的这么邋遢，抓菜的手一会去擤鼻涕，一会去扣牙缝，我没把中午吃的盒饭吐出来，就算心理素质强了，哪里还吃得下去。
“不饿也好，倒便宜老道我了。”怪老道意犹未尽的舔*起了盘子。
“前辈，要是不够，还可以再点。”
“真的？你钱带够没有？”怪老道还没等我回答，就急着喊道：“服务员，按刚刚的菜单再来一桌。”
我听得脸都黑了，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光这一顿饭，就得吃掉我仨月的生活费。
怪老道吩咐服务员道：“那酒就不要了，难喝死了。”我听完心里一松。少点瓶酒也好，能省出几天的生活费来。
“把你们柜台上那瓶飞天茅台给我拿来……”我两眼一黑，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下来。一千多块的酒你也敢点，还给不给老子留活路了？
“前辈，酒就别点了，喝多了伤身。”我委婉道。
“别怕，老道我千杯不醉，身体好得很。”怪老道没听懂我的意思。
“这酒太贵，我、没带那么多钱。”
“那——好吧。服务员，酒不要了，待会我还要开车。”怪老道一脸得瑟道。这逼装的，小心服务员揍你。
又一桌子的菜吃完，怪老道才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坐在那里，用牙签掏着牙缝。
“前辈，能问你点事吗？”我忐忑道。
“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三小姐她、她怎么样了？”我实在是没有勇气开口，可是要是不问，我会更加不安。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怪老道面色凝重道：“那丫头真是犯了疯癫，为了救你居然连魂魄自爆都做得出来。万幸白无常及时赶到，阻止了她，不然三界之中，再没有她的存在。”
“没事就好。”我终于放下心里的一块石头，舒了口气道。
“没事？你想的倒是简单。”怪老道皱眉道：“谛听把状已经告到她爹楚江王那里，这次恐怕连白无常都保不住她了。”
“那她会怎么样？”
“万箭穿心都是轻的，弄不好直接被送上九层云台，被阴雷炼成飞灰。”
“不至于吧？楚江王可是他亲爹，地府十城阎君之一，谁敢送她去九层云台。”
“他爹就敢！”怪老道说道：“上一次因为你师祖的原因，就差点被她爹送上九层云台，幸亏有白无常出面，才保下了她。这一次又为了救你，恐怕再难幸免了。”
“她爹也太狠心了。”我气愤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狠心到要送自己的儿女去死？
“这也怪不得楚江王。”怪老道叹道：“比起整个家族的名誉来说，个人的性命有时候也是可以舍弃的。”
“难道就没有人能救她吗？”我急道。
“除非你师祖还活着，否则没人能救得了她。”怪老道无奈道：“可惜你师祖要么早就魂飞魄散，要么身在妖界，根本回不来。”
“如果我变得和师祖一样厉害，能不能救她？”我坚定道。
“你只有三年的时间。”怪老道似乎早就在等我这句话：“以白无常的能力，最多能拖延三年。三年以后，如果你没有能力去救她，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三小姐这个人了。”
区区三年时间，真能变得像师祖那么厉害？我感觉有些绝望。
怪老道掏出一柄三寸长的小剑，递给我道：“三小姐托我转交给你的。”他砸吧嘴道：“这可是好东西。连老道我都眼馋的紧，要不是常春子和我乃是挚友，铁定没有你的份啦。”
我无言的接过小剑，贴身收好。想起那个戴着脚链的绝美女子，说不定此时正被绑在镇妖塔的铁环上，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绞痛。
“吃饱喝足，且去且去。”怪老道站起身来，长笑道。等我付完饭钱出门，怪老道已经不见了人影。
“高人就是高人，来无踪去无影的。”我感慨道。低头再看手里干瘪的钱包，我是欲哭无泪呀。娘的，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好歹凌风以后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也算是少了一件烦心事。
“嘟嘟……”有人给我按喇叭。
我回头，谁这么没素质，把车都开到人行道上来了，开辆路虎了不起呀。我再一看，妈蛋的，怪老道怎么会坐在驾驶室里？还对着我不停招手呢。
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拉开车门就把他往下拽：“前辈，咱们虽是方外人士，但也得遵纪守法呀。光天化日之下，随随便便就偷了人家一辆路虎车，这多不合适呀……”
怪老道一脚将我踹出去几个跟头，骂道：“滚粗，你才是偷车贼呢。这破车是老子自己的。”一百多万也叫破车？道士真挣钱呀。
“把你的零钱给我拿几百，我车快没油了。”怪老道是一点都不跟我客气。
“你买得起豪车，还加不起油吗？”我捂紧钱包道。
“老道我五弊三缺犯的是钱，这辈子就是个穷命，只要有钱就会出事。”还有这种事？我将信将疑，把钱包里最后的三百块钱全掏了出来。
“别给我手上，扔在后排座位上就行。”递上去的钱，怪老道是唯恐避之不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对钱这么畏惧的。
“有事可以到龙——算了，还是不要找我的好。只要是和你师祖沾边的，都不是啥好事，老道我也懒得管。”他关上车门，一脚油就冲出去老远，差点撞在路旁的一根老树上。车门都擦花了，把我给心疼的。操，车又不是我的，心疼个毛呀。
回学校的路上，看见垃圾桶，我就想打开看看有没有废品可捡。这怪老道太能折腾了，三个月的生活费转眼就给败没了……哎，说多了全是辛酸泪呀。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贺杰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拦住了我。“走了？”他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道。
“走了。”我无精打采道。
贺杰松了一口气，搂住我的肩膀道：“走，吃饭去。”
“不、不去。”我捂着空瘪的钱包，心有余悸道。
“别怕，哥请客。”
贺杰带着我去了一家高级饭店，正是刚刚和怪老道来的那家。服务员看见我，都是一脸的惊奇，就差没有指着我的鼻子说：“怎么又是你小子？”贺杰也选了一个包间，就在怪老道选的那间隔壁。他点了四个菜，又要了柜台上那瓶飞天茅台。服务员见他衣着鲜亮，服务态度好得很，立即就张罗着上酒上菜。
“你师父让我带着点你，收到消息没有。”贺杰给我斟了一小杯酒。
“已经打过电话了。”我如实回答道。
“那就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有事的时候我通知你。”我把号码写给了他。
“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每次出任务，都会付劳务费。”
“一次多少？”我欣喜若狂道。现在一听见和钱有关的事情，我都感觉特别的亲热。
“这个要看能力，能者多得。如果只是来打酱油的嘛，估计也就一瓶酱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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