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常春子是谁？
冯大公子终于被抓了起来。看样子很愤怒，对着绑他的牛头怒道：“我爹是公安局长，你们敢抓我？”牛头给了他两个响雷的耳光，算是给了回答。
我也被一个马面扶起来，他帮我拍去身上的尘土，还冲着我善意的一笑。那龇牙咧嘴的模样，跟李咏似的，我不受控制的就比了一个“非常6+1”的手势。
“查查他的身世。”白无常道：“如果没有问题，就留在巡逻队吧。”一个办事员模样的牛头过来，拿出一块一尺见方的淡青色玉质的平板，让我把手放在上面。
手掌接触到玉板，只觉得一片清凉，然后竟像是打开了开关键，无数的头像在玉板上不停的闪现。里面有我幼时的玩伴，还有高中的同学。甚至有很多人，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是谁了。
“看不出来，地府也进入信息化时代，而且感觉比人类要先进的多。”我暗自感叹道。
第一个停止的头像，是韩三泰。我们虽以师徒相称，感情却与父子无异。第二个停止的头像是个中年男子，梳着道士的发髻，露出一副懒洋洋的笑容，让人会不由自主的随他翘起嘴角，发出会心一笑。
我正在苦思这家伙是谁、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忽然感觉到一道寒风袭来，一只大手已经卡住我的脖子，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白无常厉声喝道：“说！常春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我连气都喘不过来，还说得出来个屁呀。再说，我这辈子都不认识什么长春子、短春子。
“不说是吧？”白无常眼睛赤红，一把将我掷在地上，喝道：“来人。将他带到九层云台，日夜受那阴雷炼体之苦。”差役些听见‘阴雷炼体’四字，个个骇的站立不住，跪在地上磕头：“我等法力低微，岂敢上九层云台去走一遭？还请白老爷饶命呀。”
白无常狰狞道：“也罢也罢。不若让我亲自走一遭，总要逼他说出实话。”说完左手一招，已经将我提在手心。我只觉得全身酥麻，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是何人罪大恶极？还得劳烦白兄送上九层云台。”一道苍老的声音道。话音未了，酒楼里走出两个老头。
走在前首的老头，白眉白须，身穿一件灰色的古旧道袍。后首的是个和尚，看模样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岁。瘦的像是一根竹竿，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到西方极乐世界去。
“黎掌门与苦竹大师怎么出来了？”白无常收敛住煞气，态度恭敬道。
“我们听到九层云台，就出来瞧瞧。”灰衣老道黎掌门惊讶道：“怎的只是个小娃儿？”
枯瘦老和尚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两位误会了。”白无常道：“我怀疑这小子是常春子的后人。”
和尚、老道都大惊失色，齐声问道：“白兄说的，可是龙门派的常春子？”
白无常咬牙切齿，道：“除了那厮，还会有谁！”老道与和尚四目相对，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苦竹大师道：“恕贫僧老眼昏花，这位小施主只是一个普通人，完全没有修炼过道法，怎么可能会是常春子的后人？”
黎掌门也道：“据我所知，常春子虽然在男女作风上有些问题，却没有留下子嗣……”
白无常恨声道：“那厮如果留有子嗣，恐怕早就被我送上云台，被阴雷炼成飞灰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小子肯定是那厮的门人弟子。”
黎掌门冥思苦想，道：“也没有听说他收过徒弟，哪里来的门人弟子？”
“我不管！”白无常面色狰狞道：“宁杀错，不放过。只要是同他有关系的人，都要尝尝阴雷炼体的苦。”
“我佛慈悲。”苦竹大师叹道：“小施主没有一丝道力护体，怎受得了阴雷的霸道？恐怕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黎掌门道：“苦竹大师说的不错。就算这小娃儿与常春子有些许联系，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两位说的不错。”白无常哈哈大笑道：“若是一下将他炼化，岂能解我心头只恨。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夜受万箭穿心之苦。”
黎掌门急道：“白兄三思……”
白无常摆手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
黎掌门眉头一皱，道：“既然如此，白兄就叫差役将他送去镇妖塔吧。我们还得继续回去商讨，切不可耽搁，误了大事。”
白无常道：“黎掌门所言极是。”唤来两个马面，吩咐将我带到妖塔去。
到现在我还是一脸懵逼——谁能来告诉我，为个毛我就要去阴雷炼体、万箭穿心呀？常春子那混蛋是谁，我真的不认识呀。
正当我准备接受命运的不公，耳边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拖延时间，等人来救。”
“是谁在说话？”我抬头四顾，除了白无常在怒目，苦竹大师在摇头，黎掌门在叹气，就只剩下一众鬼役和围观群众了。难道围观人群里面有绝世高人？可再怎么看，都只是一群吃瓜群众呀。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像李咏的马面哥们一把拽起我来，跟提个小鸡崽儿似的，举步就走。走了有七八条街，远处出现一座高塔，直插云霄。塔顶电闪雷鸣，风雷声中，似乎还夹杂着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
“咏哥，咱歇一歇再走吧。”我对着马面兄弟“李咏”哀求道。
“那可不行。”咏哥瓮声瓮气道：“白老爷交代的差事，我们岂敢怠慢。”
另一个马面应和道：“不错。”
“我、我肚子饿了，咱们吃顿饭再走吧。”我装着哭腔道：“从进地府到现在，我连饭都没有吃一顿呢。”
咏哥一脸鄙夷，道：“你小子的心可真大——都要去万箭穿心了，居然还有心情吃饭？”
“求你了咏哥，就让我吃一顿饱饭吧。”我用力的挤出几滴眼泪来：“一入地府深似海。也不知道下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了。呜呜呜……”
“不如让他吃一顿吧。”另一个马面起了同情心，对咏哥道：“可能这也是他最后的一顿饭。”
最后一顿？还真要死呀！“是谁说要救我的？快来人呀。三清四圣、八方诸神，急急如律令，统统来救我呀。佛祖耶稣，送子娘娘，你们也来呀……”
“嘀咕啥呢？”咏哥道：“你这一碗面条，都吃了快半个时辰了。动作快点，我们还急着回去复命呢。”
另一个马面道：“我看吃的差不多了，走吧。”不由分说的提起我就走。
“两位大哥，我、我想拉屎。”
咏哥道：“不用那么麻烦。等进了镇妖塔，看见里面的惨象，屎尿一次性就都解决了。”
“咏哥，你别吓我，我有高血压的。哎呀，头晕、头晕，快送我去医院。”
“闭嘴！”咏哥道。
“咏哥，你多大了，有没有结婚呀？我有一个远方表妹，今年十八，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不如介绍给你……”
“闭嘴！”咏哥道。
“咏哥，地府的房价贵不贵？你买房没有？买车没有？我睡觉的床底下有十几麻袋冥币，不如我们抽个空去搬来……”
“闭嘴、闭嘴！”咏哥歇斯底里道。
……
路途再远，也有到达的一刻。当镇妖塔打开的那一刻，我清楚的听见，两个马面舒了一口长气。
“走吧。”咏哥道：“我们送你最后一程。”
一进大门，感觉温度一下子降了几十度，寒风吹来，跟剔骨尖刀似的。而且越往里走越冷，仿佛连血液都要凝固了。中间的空地上，竖着几十根巨大的石柱，上面结着厚厚的冰霜。石柱上零零落落的绑着受刑的人，赤裸的身躯上尽是寒风刮出的血口，看起来痛苦不堪。
我有点想吐，脚也开始发软了。
咏哥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腰上，道：“挺住咯，这只是开始。”
上了楼梯，气温骤然回升。到了第二层入口，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只一瞬间全身上下就被汗水侵湿，恨不得来瓶冰镇可乐才能解渴。第二层的中间，依旧竖着石柱，上面冉冉升起的热浪，让空气都扭曲了。那些绑在上面的人，皮肤被炙的丝丝作响，惨叫不断。
我实在忍不住，把吃下去的面条全部吐了出来——这玩意不就是商纣王发明的极刑炮烙吗？
咏哥掏出一个黑色头套，道：“带上吧。这里就开始吐了，后面两层你岂不直接吓死。”
“后、后两层是什么？”我哆嗦着问。
“你有没有听过上刀山、下油锅？”另一个马面道。我一把抢过黑色头套，罩在头上。
还未到第三层，已经能听见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以及浓浓的血腥味。好在有头套挡着，里面究竟是怎样的一副惨状，也无从知晓——我也不想知晓。
到了第四层，里面更是惨叫连连。各种火烹油炸的声音，空气里还弥漫着炸肉的香味，却让我忍不住作呕。
好不容易到了第五层，咏哥将头套摘取，我直接就吓瘫在地——先前送来的那七八个差役，被铁环绑住手脚，无数飞剑从他们的心口刺入、穿过，循环往复。疼的竟连哀嚎都发不出来。
咏哥选好一处地方，对我道：“这地方靠边，飞剑会少上许多——可别说哥哥我没照顾你。”
我说：“少一些有个屁用呀，最多能让我嚎出声。”
两个家伙也不与我废话，用铁环将四肢绑紧。咏哥道：“你闭上眼、咬着牙，我要发动机关了。”
我闭上眼，心里一酸，“哇”的一声就哭了，大骂道：“师父呀你个老家伙，好端端的去抓什么僵尸。害得徒儿死了不说，还要受万箭穿心的极刑，呜呜呜……还有常春子你个老混蛋，我要是知道你是谁，非把你弄到油锅里炸一炸……”
“嘻嘻……你连自己的师祖都骂吗？”一个女子的声音轻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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