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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北域往事


“云大小姐,好些年不见。哦不,现在应该叫,翼狼王。”森蚺嘿嘿怪笑道,“不过作为一支戍守南方边境的要塞军,擅离要塞驻地,全副武装开进川沙都,这罪名恐怕不轻,不知道是不是你一个中校能够担得起的。”

        “那就给你个惊喜吧!”那位“云中校”冷哼一声,手中扬起一张纸道,“这是三天前联合军最高决议会签发的秘密调动令,意不意外?”说罢将纸掷于地下。

        “原来早就算计上老子了!大不了同归于尽!”森蚺怒极暴喝,愤怒地敲打自己的脑袋,把手中的榴弹枪对准那位云中校,右手食指紧扣在扳机上。

        云中校身后迅速架起七八块防暴盾牌,盾牌阵列的缝隙中伸出不少枪管。十几个红点正瞄准在森蚺的脸上,如果他真敢扣下扳机,自己的脑袋也必定会在瞬间爆开成无数朵血花。

        “森蚺上校,你应该了解翼狼兵团的情报能力。知道为什么留着你不杀吗?因为我想要做个交易。”云中校把手枪插回腰间,盯着森蚺一字一句道,“把你背后的主使告诉我,我可以放你离开。”

        “我要带走核心体!”森蚺咬牙切齿。

        “这不可能。”那位云中校毫无感情地拒绝了,“翼狼兵团想要的东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会让别人带走的。别忘了,你的手下,可都没了。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说着用目光示意周围横七竖八躺着的一圈尸体。

        “都别动!”森蚺眼中闪过疯狂的神色,卸下一身特种作战硬壳,露出一团绑在胸前的复杂导线和数截金属管,带着狰狞的表情按下了一根管子上的按钮,“这根遥控起爆管已经激活,连着28层机库下方的五十公斤C6炸药!只要我按下这根起爆管,五十公斤埋藏的炸药上的所有雷管都会跟着起爆!”

        “这根起爆管连着我的血压和心率,”森蚺恶狠狠地说道,“如果我的生命体征消失,它同样会立刻自动起爆!”

        “哦?十字星也有这样有趣的小玩意吗?真是头疼呢!”那位云中校揉了揉眉角,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只不过,森蚺上校,我们又如何相信,放你离开后,你不会脱离大楼爆炸范围后立刻手动引爆这些炸药,把我们炸成飞灰,永绝后患呢?”

        “如果你能把我们想要知道的告诉我们,我可以放你离开。翼狼兵团要的,只是核心体。退一万步说,即便你今天把核心体带走,你觉得你能活着越过东岚国边境线?”云中校挑了挑眉,冷冷说道,“如果我没想错,即便你死亡会触发那枚起爆管,但也一定存在滞后,而这点滞后足以让我们的工兵用液氮把它速冻住。这样的话,你可以试试我们狙击手的枪快,还是你按起爆管的手指快。”

        像是回应那位云中校的话,之前还举着激光切割器的工兵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个写着“液氮危险”的喷射泵,连上了一把特制的发射枪,冲森蚺咧着嘴笑.

        “好吧,我说!”森蚺吐了一口气,嘿然冷笑道,“现在还有人记得当年在北域战场上全军覆没的‘狂蟒连’吗?”

        “狂蟒连,当年在北域的毒蕈丛林一带作战,负责地面侦查和突袭。在一次夜袭活动中,被血国伏击,除了连长森蚺逃出包围圈,下面的士兵全数阵亡。”那位云中校淡淡地说着往事。

        “你们这些虚伪的骗子!杀死我兄弟们的是血国,可东岚联合军的那些窝囊废,一样是帮凶!”森蚺愤怒地咆哮着,并以更愤怒的姿态捶着脑门,“当时明明还有十几个兄弟活着,可联合军指挥部却不派来救援,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点人也死在高爆弹的围猎轰炸中。高爆弹的轰炸下,别说尸骨,就连士兵铭牌都熔化成了废渣。那些士兵,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串冷冰冰的名字而已!”

        “这不能成为你叛国的理由。”云中校微眯起眼。

        “最后在一个岩洞里,我向进来合围搜寻的十几个血国士兵投了降。血国的骷髅将军,把我放了回来,让我成为了你们所说的敌后突围的英雄。”森蚺冷笑道,“当然,在他放我走之前,已经留下了我投降叛变的足够多的证据,并且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从那时候起,就注定了我有今天。”

        “骷髅将军,能在血国组织中排进前五号的机要人物,手下军队旗帜使用血骷髅标志,在北域险恶复杂的战场上曾经凶名炽盛,甚至将当年的拉沃克斯军事同盟的一个山地师全歼,而后又在另一支血国部队,鬼面军的掩护下,在地毯式的轰炸空袭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此刻我也从之前震撼弹的眩晕和恶心中恢复过来,背靠掩体慢慢坐直了身体,森蚺和那位中校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耳中。

        血国,北域战场……零碎的记忆开始在我脑海里拼凑起来。

        辉月历前112年——旧科技时代全面战争结束。

        辉月历元年——各国共同签订《辉月同盟公约》,一致约定在未来20年内全面禁止使用或进一步研究核武,以遏制各处局部战争渐有升级的趋势,宣布人类文明进入新纪元——辉月纪。同年,赫卡地联盟前身——拉沃克斯联邦,驻军奥古大洋南方的维列恩群岛,以协助管理当地混乱的内战局势。

        辉月历9年开始,世界各国靠新科技带来的产出增值到达瓶颈,污染日益严重,冲突爆发不断,一支以邪神之血为图腾的邪教打出“血国”的旗号,在东大陆的北域地区肆虐,由此引发了持续七年的北域战争(开始于辉月历9年2月,结束于辉月历16年10月)。

        在北域战争爆发的第二年,也就是辉月历10年,拉沃克斯联邦宣布组建拉沃克斯军事同盟。

        辉月历16年,北域战争结束后,紧邻北域的撒奎罗联邦宣布无限期进入战略备战期。向来和撒奎罗对立的拉沃克斯联邦在北域战争中从未停止过对撒奎罗的声讨,认为撒奎罗暗中给“血国”提供了武器和其他技术支持。

        辉月历17年,拉沃克斯军事同盟下的诸多所属国合并组建为“赫卡地联盟”,实现“大统一”。

        这些辉月纪的编年史,还都是为了秋季考试而复习的,我拍了拍脑袋把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这个世界由数个大陆和大洋组成,东岚国地处传承大陆之一的东大陆。东大陆因昼长夜短而被称为曙光之地,相对应地,赫卡地联盟的诸国处在奥古大洋的彼端,昼短夜长,被视为暗夜领地。

        今年是辉月历20年,《辉月同盟公约》已到期。在这二十年里,与其说是这份公约起到了作用,还不如说是因为哪一方势力都没有全面战争的必胜把握。但各国无一不是暗暗发展着军备科技,蠢蠢欲动——北域战争,实则是各国检验军事成果的练兵场。北域战争结束后,自赫卡地联盟成立三年以来,这个最强联盟体对于曙光之地的窥视,恐怕从未停止过。

        “地下试验场开启后不久,血国就从我这里得到了消息。虽然我并不参与十字星研究,不清楚这个‘起源计划’和所谓的核心体究竟是什么,但很快也从一些绝密资料中了解到,这似乎和当年的雪山大爆炸有关,和当年北域战场上出现的那架‘焚天’有关。”森蚺嘿嘿冷笑,“用正确的催化方式,核心体可以持续提供大量能量,作为动力源。但如果用特定的方法引爆,比如激光直射,核心体也可以瞬间释放出所有能量,威力堪比一颗微型核弹。我没说错吧?”

        听到“焚天”两字,那位云中校俏脸上如罩冰霜。

        “血国自然不会放过这么重要的东西。在地下试验场的起源计划开启第二年,血国便给我下达了窃取核心体的计划。而与此同时,另一个计划也在我心里萌发。”森蚺眼中凶光闪动,“这几年我召集了许多亲人死在血国爪牙之下的人,把他们秘密调入十字星军事部,这其中就有当年狂蟒连那些兄弟的亲人们!北域战争后,血国的军队已成游兵散勇,而高层首脑则聚藏在一些隐蔽的山地中。而在这些年我和血国的隐秘通信里,我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了他们的藏匿地。核心体太过重要,我交给血国时,那些首脑必然会出面亲验。”

        “在那个时候,十字星的武装直升机会满载对地武器,火力覆盖整片藏匿地进行饱和攻击,而我则会引爆核心体和那里的血国势力同归于尽,一举摧毁大半个残存的血国!至于这里,会被伪装成一起重大试验事故,十字星会跟着陪葬,没人会再知道核心体,当年血国的遗恨,也不在会有牵连!甚至,连空域使用权和直升机武装出境的许可命令我都已经伪造好!可是你们这些杂音,毁了我的全盘计划!”

        “真是个疯子,因为心中的仇恨,竟要拉上这么多无辜的人。”云中校冷冷地说道。

        森蚺面带痛苦地说道,“是!我是疯了!是被逼疯的!血国那帮杂碎,还有联合军的参谋部,都是害死狂蟒连的凶手!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替兄弟们报仇!可是——你们!你们这些杂音,破坏了我的计划!我的计划本来就像一首完美的交响乐!你们这些杂音!”说着又用力拍了拍脑壳。

        “交响乐?森大人,我看是打击乐吧?演奏乐器也是就地取材,嘿嘿嘿,颅腔的共鸣效果果然特别好呢!”我谄笑着从掩体后面爬起来。

        “闭嘴!杂音!”森蚺一抖枪管,吓得我立马把脖子缩了回去。我一边缩脖子一边还高喊,“人有两个宝,双手和大脑!双手打节拍,大脑音质好!”

        “森蚺上校,种入脑髓中的血蚕,很痛苦吧?”那位云中校淡淡地开口。

        “你也知道血蚕?!”森蚺更用力地捶打着后脑勺,眼神中满是恨意。

        “血国本就由邪教发展而来,善于豢养一些奇虫异兽。”云中校淡然一笑,“北域战争期间,血蚕就以隐蔽性和极强的寄生能力在各国部队中凶名炽盛。血蚕的幼体不过米粒大小,毫不起眼,钻入人体内也感觉不到异样。血蚕侵入人体开始寄生后,会随血液循环流动到人体各处,此时便已如跗骨之蛆一般再无法除去。之后,血蚕便会疯狂啃食人体内各处的神经,并且渐渐聚集到中枢神经系统,最后由脊椎迁移到人脑中。这个过程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年,从未听说过有任何根治之法,唯一的暂缓之计就是每年向人体内注射特殊的生物酶,可以暂时地将血蚕的生理代谢活动停止,就像是冰封起来一样。”

        “但是因为抗药性的缘故,持续地使用这种生物酶,会使每次冷冻血蚕的时间渐渐变少。换言之,血蚕的宿主必须越来越频繁地注射生物酶,而这又反过来加快了每次冷冻时间的衰减,无异于饮鸩止渴。”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年你甘当血国的傀儡。毕竟,要把杀人如麻的狂蟒连连长控制的乖如小白兔,没点特殊手段可不行。”

        森蚺桀桀怪笑起来,“不错,血蚕的确让我痛不欲生。不过这一切,到今天为止了!把核心体拿来!我必须去亲手毁灭血国!”

        电力已经恢复供应,机库的穹顶已经打开,夜幕褪去,天边开始微微发亮,和这里的死亡氛围仿佛分属两个世界。森蚺身后一架直升机已经被发动,机顶的螺旋桨越转越快,刮破空气发出的巨大声响刺痛耳膜。

        “十秒之内,叫那小子把核心体拿来!其他人不能靠近!不然——”森蚺目露凶光,一边用拇指抵住起爆管上的手动起爆按钮,一边跨入直升机驾驶舱,推动操纵杆。在巨大的升力作用下,直升机的下垫刀开始离地。

        云中校身后的那位美女抬起左腕看了一眼,随即上前对云中校耳语几句。

        “森蚺上校,趁现在我还没改变主意,还是赶紧走的好。再过几分钟——”云中校眉眼弯弯地笑道,“恐怕我们的拆弹人员就要把所有炸弹都拆光啦,到那时候,兴许我会改主意哦!女人,可是很善变的。”

        “什么!”森蚺暴喝。

        机库的穹顶已全部打开,先前的密闭空间变成了除了残破的机库大门外,三面透风的楼顶天台。我挪到靠边沿的位置,清晰地看到,下面十几个蜘蛛人飞快地从楼层间隙中扯出成团成团的金属线,同时他们身上的各类探测仪响成一片。

        “不知道你这电子雷管,在强电磁场干扰下,还有多少可靠性呢?”“咣”的一声,一面防暴盾牌被扔上楼顶掉落在我脚边。紧接着在楼顶边沿探出一个满脸憨笑的脑袋,喘着粗气问道,两颗大白牙笑得格外灿烂。

        这人身系钢索,显然是从这座主楼的外墙爬上来的。

        “中校,27,28两层埋藏的炸药,雷管已经全部拆卸完毕!”那人身手比起穿着特战服的黑衣人来说,无疑天壤之别。仅仅是翻越楼顶边沿这个动作,他就喘着气来来回回做了三次,简直是慢动作倒带回放,最后像一块烙饼般以极其难看的姿势成功翻入楼顶内侧,发出“啪叽”的拍地声。

        “做得不错,小羊羊。”云中校夸人时还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看看这些!”那个“小羊羊”把腰间系着的一个包裹展开,“哗啦啦”地抖落开,几十根起爆雷管散落一地。

        “眼熟吗?”这家伙笑眯眯地看向森蚺,“不得不说,森蚺上校,这批雷管的质量还不错,要不过几天我给您改装成打火机?还能物尽其用一下。”

        眼见大势已去,森蚺钻入驾驶舱内,迅速拉起控制杆,直升机在巨大升力下很快腾空而起。

        “哦对了,森蚺上校,顺便再送你一个见面礼,嘻嘻——”他掏出一把矩形的发射枪,只听“嗞”的一声刺耳尖音,一张极细的金属网兜飞速向直升机射去。

        金属网兜扑缠上了直升机前脸,顿时闪过一阵蓝色电弧。伴随着噼啪作响的爆裂音,本已离地十米的直升机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森蚺上校,赶快跳机吧!火控电路已经烧坏啦,想必再过半分钟,所有电路都会被破坏殆尽,直升机只有坠毁这一个结果!”那家伙喊话声音中满是兴奋。

        “杂碎!想困住老子?!要你们陪葬!”森蚺满怀恨意的暴怒喝骂在头顶炸响。

        “小心!”我看到森蚺抽出一颗灰色的东西,径直朝云中校这里掷了过来。

        下一秒我立刻反应过来,是手雷!

        我抄起刚才被那“小羊羊”抛在地上的防暴盾牌,弹跃而起,向那位云中校冲去。

        我堪堪扑到她身前一米时,手臂上猛地传来无比沉重的撞击感,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钝痛,前臂挠骨仿佛在瞬间被一寸寸地震裂开来。

        我整个人倒飞而出,而头脑中却因为剧痛和耳鸣而处于一片空白停顿。

        两秒多的意识空白后,我恢复过来,才发现自己在手雷爆炸时被凌空击飞,落地后还在地面搽出几米长的痕迹。再看去,手中持握的防暴盾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已经严重凹陷变形,几道蛛网状的裂痕深深可见。

        刺痛的仿佛要裂开的双手丝毫抬不起来,不远处手雷爆炸中心的地面上一片焦黑,凹裂开来。

        我抬眼看了一眼那位女中校,她没事,真好。这是我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念头。

        一枚火箭弹从我头顶上方几米处呼啸而过,如彗星袭月般击中直升机。在发射路径上拖起的尾焰把空气都烘烫,我脸颊感受到了滚滚热浪的气息。

        毫无悬念地,森蚺乘坐的直升机在眨眼间化为一团火球,无数炸散开的零件拖着焦黑的火焰向下坠落,仿若一场死亡烟花。

        我回头,正看到那位神秘少女虚弱地用发射筒拄着地,额头沁满汗珠,脸色苍白,几秒后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刚才电光火石间的奋起一击,显然是透支了最后一点体力。

        “野兔,找几个人一起布置一下现场,把十字星的非易爆品的化学仓库去点了。其余人去释放人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的中校并未有什么惊恐失态,只是定定地低头看着一些被炸落在脚边还跳动着残焰的碎片,依旧一脸高冷,“把这两个伤员送到桑水医院。”

        朝阳已经从地平线上跃出,我瘫倒在这28层顶楼的地上,看着远方川沙都迎接新一天的喧闹、躁动,看着十字星厂区里四起的滚滚浓烟,看着下方那些翼狼兵团的人清理战场,把黑螃蟹们的尸首拖上卡车,看着眼前一切的真实和虚伪。

        我发现,今天的朝阳似乎特别圆,血红血红的,像极了一个荷包蛋。嘿嘿嘿,我还活着,我饿了,我傻笑起来。

        我卧倒在云中校身后,角度的巧合,看起来她似乎昂首站在这轮朝阳中,仿佛英姿飒爽的女武神般降临世间。一阵风过,把她掠过耳边的发丝吹得扬起,看的我呆了,这一刹那的画面在我脑海中瞬间被定格成一幅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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