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浴室传来涓涓流水声，还有歌声。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你会爱我吗？你会爱我吗？”
干湿分离的淋浴间内，隔着水雾蒸腾的玻璃墙朝里望去，一个又圆又翘的屁股蛋子正扭得很有节奏感。
而后，歌声一顿，流水渐止，玻璃门被打开，姬不凡便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光溜溜地走了出来。
见他随手拿起一根浴巾往脑袋上一罩，快速擦拭一番，再穿上那身风尘仆仆的西装。
当站在镜子前，才发现整个人干干净净、西装笔挺，衣服就像被干洗过，竟看不出丝毫瑕疵。
等再用吹风机将满头湿发吹干，又从行李箱内摸出一盒发蜡，抓好一个大背头，并戴上圆顶礼帽。
姬不凡便精神又绅士，而且神秘。
这时，耳边传来吸吮声。
“咕咕咕咕咕咕咕。”
恰如有人抱着大瓶装的矿泉水正仰头狂灌。
哥们儿嘴角一抖，也不去瞧，只动作僵硬地回到客厅。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余晖落在窗外的听命湖，仿佛点点晚霞湖中生，忽闪忽闪，金子一般。
湖水处于一片洼地中央，四周草木茂盛，偶有虫鸣蛙跳。夏日高温里，一阵微风吹过湖面，泛不起点点波纹，却带来舒爽凉意轻抚脸颊。
姬不凡舒服地伸个懒腰，耳边却再次响起吸吮声。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他干咳一二，还是不理，自顾自往沙发一倒，便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点开电视机。
“好！c罗拿球！晃过对方一名后卫！踩单车！又晃过一名！闪开角度左脚抽射！球进啦！ac米兰一比零领先！”
姬不凡一蹦三尺高，学着球星的庆祝动作，四肢舒展，霸气欢呼。
“siuuu！”
“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咕。”
他终于崩溃了。
“看球呐！有完没完！”
于是，当那双气急败坏的眼望向声音源头，恐怖的事情终于发生。
仿佛时光倒流，岁月回头。
别墅客厅猛然腥血四溅，凌乱不堪。
桌椅沙发歪斜倾倒，地上大片鲜血有生命一般浓稠流淌，渐渐渗入姬不凡鞋底。
电视没有开启，窗外黑暗无声，明月被乌云笼罩。
客厅里，莫名出现四具尸体，两名老者，两名年轻人。
看尸体衣衫残破，全身布满血腥咬痕，那些翻卷的烂肉连着筋、带着皮，洞开一道道恐怖牙坑，每一张脸都皮开肉绽，露出森然白骨。
致命伤就在脖颈，快速一击，血肉模糊。
他们死不瞑目，恶鬼一般狠狠盯来，似在求救，又似要将姬不凡也拉入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吸吮声来自墙角，那里，正有一头恶魔将最后一名老者按在地上疯狂啃噬。
被害者苍老的手颤抖抬起，似意有所指，却突然落下。
他也死了。
随即，杀人凶手深埋的脑袋猛然抬起！赫然瞧来！甩开一片鲜血如雨！
是张海峰！
那张挂着皮肉、沾满腥红血水的嘴，露齿一笑。
“你果然来了。”
姬不凡眨巴眨巴眼儿，点点头，声音平静而稳重。
“我是来抓你的。”
对方脑袋一歪。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你看得明白吗？”
姬不凡也不答，只耸耸肩，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又摸出一个中邦牌打火机。
嚓。
当火苗燃起的一瞬间，四周血腥荡然无存。
窗外黑夜变余晖，屋里凌乱变整洁。
电视机里复而响起球迷热烈呐喊，一遍遍回放着刚刚那粒精彩进球。
“siuuu！”
于是，香烟被点燃，姬不凡深吸一口，缓缓吐出，这才淡淡道。
“山载水则灵，水依山则秀，山水合二为一，可山亦可水。人世弹指即过，心悟者笑看万载。”
说着，他兀自望向窗外辉煌寰宇，帽檐下，那双平静的眼似有些许悲伤。
“你悟到了吗？”
正在这时，忽闻急促门铃声。
姬不凡一愣，走向玄关把门打开，就看见一名高大男子正满脸堆笑地不断按响门铃。
此人身着西装，一头干练寸发，看强健肌肉竟将衣衫牢牢撑起，可以想像衣冠之下，是怎样一副健硕身材。
门是开了，铃声却未因此终止。
姬不凡匪夷所思地看着对方，歪着脑袋思考片刻，才试探道。
“那个，我已经开门了······”
那男子依然满脸微笑，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友善。
“我知道，就是帮你再确认一下，不然还以为你是个聋子。”
姬不凡嘴角一抖，终于明白，进而尴尬一笑。
“不好意思，我是个球迷，看得太投入，没听见铃声。”
那男子这才停止按铃，冷笑道。
“应该是你电视机的声音太大，听不见吧。”
随即翻个白眼儿。
“我们领导被你的球赛吵得不甚其烦，希望你考虑考虑他人感受。”
姬不凡便冷静而乖巧地点点头。
“了解。”
男子随即转身欲走，又一顿，头也不回道。
“在屋里还穿得那么周正，帽沿压得那么低，是怕被人认出来吗？”
姬不凡艰难地咽口吐沫。
“你想多了。”
那男子回首凝视，眉眼渐现狐疑之色。
“你知道自己住的这间别墅发生过命案吗？”
姬不凡心虚地摇摇头。
“不知道。”
对方目光一闪。
“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吧。”
姬不凡后退一步。
“嗯······”
“你不怕？”
“我······怕。”
“可你为何如此镇定？你不感到愤怒？管理员居然没告诉你实情，还让你住进了一间凶宅？”
姬不凡立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地跳起三丈高。
“天杀的！我去找他！”
嘭！
门就关上了。
男子愣在原地，少时，才挠挠后脑勺儿，嘴里骂了句。
“这人有病吧。”
终于转头离开。
屋内，姬不凡撅着屁股，透过猫眼看对方走向隔壁别墅，这才大着鼻孔疯狂喘气。
与此同时，隔壁别墅。
内里陈设装潢一应相同，正有同样三名高大魁梧的男子负手而立，站得笔直。
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一名年轻女子。
观其面容精致，身材高挑，只眉眼当中藏也藏不住锋利干练的杀伐之气，又略显傲娇。
见按铃男回来，她只余光一扫，对方便立即铿锵道。
“领导，是名年轻男子，二十出头。”
女子眉头一皱，恰如秋水涟漪，煞是好看，声音却不温柔。
“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也不怕再死几个人。”
对方斟酌一二，正色道。
“领导，刚刚我点了那小子几句，他似全然不惧。看样子，应该早就知道命案之事，恐怕，此来别有目的，是否查查？”
女子则冷笑一声。
“有什么可查的？这种人多了去了，要查也是警察的事，我们不用将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说完，便她猛然起身，望一眼窗外天色。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行动！”
四名男子胸口一抬。
“是！”
就闻按铃男变了调了的质疑声接连响起。
“诶？诶？诶？几个意思？”
随他目光，发现隔壁正鬼鬼祟祟冲出一道猥琐身影，迈着熟练的小碎步，朝听命湖边飞蹿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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