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承诺
考试那天，陶安格还特意起了一个大早。
李春华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放在餐厅的餐桌上，陶安格洗漱完从厕所出来，坐在餐桌上开始喝豆浆吃油条，不知怎么，她忽然怀念起酥油糕和莲子粥。
怀念自己不听指挥的生物钟，醒来就能看见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的温廷均。
有一个烦恼随着她长大越来越深。
温廷均是不入世的，而她以后还要参加高考，上大学，参加工作，这样的话，能在山里面待着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和师父在一起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她早晚是要出师的。
想要这，陶安格心里很是失落。
陶安格苦涩地咬了一口油条，李春华还在厨房忙活，侧头抬眼看陶安格一眼，见她发呆，边熬粥边问：“我还熬了粥，要不要再吃点，去考试就要吃的饱饱的，这样才有精神气。”
陶安格扯了扯唇，把剩下的油条也吃了，她看着李春华，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妈，我以后跟着师父一直做木雕，你觉得怎么样？”
李春华闻言，动作停下，转过头，问：“你想一直做木雕？”
陶安格点点头，这个想法在她心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
她想一直做木雕，然后留在山里。
李春华为难道：“哎呀，这个，你想一直做木雕妈不反对，可是你不能一直跟着你师父啊。咱们家就你一个独生女，你爸也不会同意你长年在山里面待着的。”她走到陶安格旁边坐下，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何况，等你高考后还要去上大学，以后也要参加工作，等你二十多岁了，你还要嫁人生子，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你不能一直跟着温家师父的。”
李春华说的话，和陶安格想过的一模一样。
她垂着眼，想到这些无法跨越的条件，想着以后和温廷均只能越来越远，她好像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陶安格轻叹一口气：“我知道了，我去学校考试了。”
陶安格去卧室拿了自己的书包，离开了家，刚出门就碰见同样出门的宋天。
陶安格与他视线相撞，打量对方的神情。
昨天他莫名其妙的生气，陶安格这会犹豫要不要主动打招呼破冰。
她和宋天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做不了宋天肚子里的蛔虫，但也能摸清他情绪的波动和起伏，通过对方的表情能判断此时适不适合说话，适合说什么样的话。
表情正常，神色也正常，看见她时，对方还笑了下。
那应该是恢复正常了。
只是还没等陶安格说话，宋天却主动道：“我今天骑车，载你去学校吧。”
陶安格也不扭捏，点头：“好啊。”
平常他俩上学都是坐公交，因为陶安格不会骑自行车，所以宋天就陪着她一起坐公交。今天是期末考试，很多家长开车送孩子，估计路上会堵，所以宋天准备骑自行车过去。
今天天气还不错，没多一会儿，就有阳光出现，温度依然很低，风吹在脸上，甚至还有点痛。
“宋天，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陶安格想起今早和李春华的对话，若有所思地开口。
宋天努力蹬车：“什么？”
“你想过以后做什么吗？”陶安格问道。
宋天的声音少年感十足，像是迎着风：“没想过，你想过吗？”
陶安格心想，想过，想一直做木雕，想留在山里，想一直陪着师父。
可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陶安格明知宋天看不见，还是摇了摇头：“我也没想过。”
宋天忽然笑了：“什么时候你陶安格也会想的这么长远了？你不是那什么，对，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做事风格吗？”
陶安格用力拍了一下宋天的后背：“骑你的车吧。”
两人到学校时，正巧也碰见了一起结伴来学校的杨安安和周迎。
周迎一看见陶安格就扑在了她的身上："我完了我完了。昨天做题做到半夜，今早醒来的时候一道也没记住，完了完了。"
陶安格安慰性地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笑说：“你这是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佛又怎么会眷顾你呢？”
周迎忽然直起身，扶着陶安格的肩膀扭来扭去，视线上下左右地打量着她。
“干什么？”陶安格问。
“看失踪一周的你是不是还完好无损。”周迎说。
陶安格说：“我就是去我师父那，我能有什么事？”
旁边的宋天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睑。
“我现在真的很好奇。”周迎眯着眼睛。
“好奇什么？”陶安格疑惑道。
“你师父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我们。”周迎装作吃醋的模样，“以前放假的时候你往山里跑也就算了，复习周这么重要的时间段，你竟然一声不吭就不来学校了，你知道我们几个有多担心吗？”
陶安格在这一瞬间产生了愧疚，当时她担心师父的病情，根本考虑不到这么多，忘记了还有三个好朋友会担心自己。
“我错了。”陶安格能屈能伸，主动认错，“不然等考试结束后，我请客，大家随便选。”
“不行。”周迎非常严肃地拒绝。
陶安格挑着眉，问道：“那你想怎么着？”
周迎摸着下巴，一脸不怀好意地瞅着陶安格，正巧这时，几人已经走近考场里，昨天学校进行的大扫除布置考场，此时走廊外堆满了多余的桌椅。
文科班和理科班的考场在两个不同的方向，分开前，周迎说等考完了再和陶安格算这笔账。
宋天催促着：“行了，时间差不多了，周迎你太能说了。”他侧过身对着杨安安，“杨安安我们走吧。”
杨安安点头，对着周迎和陶安格说：“那一会儿见。”
分开之前，宋天看了一眼陶安格，但后者正忙着和周迎聊天，并没有注意到。
陶安格和周迎不在一个考场，陶安格是二考场，周迎是三考场。临川期中的考场的安排并不是按照成绩划分人员，陶安格除了数学稍弱，不太稳定，导致名次上下浮动的比较厉害，发挥好了能冲进文科班总排名的前三，发挥差了，掉到二十名开外也并不意外。
二考场在最里面，周迎先找到了考场，和陶安格挥手示意自己先进去了。
陶安格顺着长长的走廊往里走，督见可二考场门口正在接受检查的学生们排队。进考场之前也进行检查，上交书包和手机。陶安格停住脚步，掏出外套的手机，打开和温廷均的对话框。
她低着头，抿着唇，发了一条消息给他：我说到做到，如果我考了第一，师父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发完消息，快速关机放在了书包里，然后向着考场检查的队伍走去。
期末考试向来是临川七中最重视的，比起期中考试要严格提升一个等次。
考试一共分为两天，第一天考语文和文综，第二天考数学和英语。
英语是陶安格的强项，她根本不担心，做数学的时候，虽然有几道题没什么把握，但总的来说要比以往好上许多，尤其是最后一道附加题，她在洁白的卷子上写下“解”字时，耳边隐约听见了温廷均温柔的声音，告诉她如何假设，如何引用，最后导出最后的结果。
她被那声音驱使，当落下最后一笔结果时，考试结束的铃声刚刚响起。
考试第二天，最后一科英语考完时，已经是落日黄昏。
她坐在位置上收拾东西，监考老师已经收拾完卷子离开，周迎考完就从三考场蹦跶到了二考场，她直接跳上陶安格面前的桌子上，游荡着一双长腿。
“考的怎么样啊小格格。”周迎伸手去挠她的下巴。
陶安格怕痒，躲开，谦虚道：“还行。”
周迎眯着眼，对她的态度保持怀疑：“还行是怎么个行。”
这时宋天和杨安安在二考场的窗外的操场上向她们两个招手。
陶安格上前面拿起自己的书包，一脸自信地说：“还行的意思就是，这次第一归我了。”
她话说的霸气，但多少还是有点心虚，可想到刚刚答最后一道附加题时如有神助的状态，她又不觉得自己这次是在说大话。
周迎一听，激动地跑过去，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不是吧陶安格，几天没见，你的脸皮竟然变得这么厚了。”
陶安格伸手去打她，却被周迎躲开，两人一路打打闹闹，跑到了操场上。
“你们俩做什么呢？”宋天笑着问。
“陶安格说这次她能考第一，你们快来听听。”周迎一边躲闪着陶安格的攻击，一边抻着头对后面的宋天和杨安安说。
宋天也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过去按了陶安格的头：“陶安格你怎么一点都不谦虚呢。”
一向性格安静，诚恳善良的杨安安也摇了摇头：“安格，你这次真的夸张了。”
陶安格一听，不和周迎闹了，插着腰看着面前的三个损友。
一点都不相信她。
如果是师父，不管她说什么，都一定会相信她。
余晖中，她停下脚步，想起那日她哭着时，温廷均说相信她。
在别人耳中听起来像吹牛皮的话，只有她知道，这是她对温廷均的承诺，既然承诺了，那她就会努力做到，即使这次做不到，那么下下次也会做到。
就像他守着十六岁的誓言一样坚定。
她也会一直坚定的实现每一个对他的承诺。
绝不后退，也绝不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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