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想你
期末考试的成绩很快就出来了。
陶安格并没有拿到第一名，但这次确实她有史以来最好的名次，班级第二，文科全年级第三。
周迎把成绩单发给她的时候，激动地发感叹号，完全忘记了不久之前陶安格吹牛逼说要拿第一的事情。确实，第二和第一只差一名，而总分只差不到七分，已经算是见证陶安格在排名上创造历史的一幕了。
虽然取得了空前的好成绩，但陶安格还是不免有些失望。考前她给温廷均发微信，大言不惭地说让他等着自己考第一，还不要脸地提出要求，如果考了第一让他答应自己一件事。
如今事实打了她的脸，让她在师父面前更无地自容。
当天晚上，她心情差的没胃口吃饭，温叔来敲门叫了她两次，都被她用不饿的借口给打发了。
冬季天黑得早，夜幕降临时，陶安格坐在桌子前正在欣赏水曲柳木簪，想着温廷均说过的话，说水曲柳朴实美丽，没有缺点。这么完美的木材，让陶安格产生了深刻的兴趣。
门在这时被敲响，陶安格本能地认为温叔又来叫她吃饭。
陶安格侧过头说：“温叔，您快去休息吧，我真的不饿。”
门外的人顿了一下，于是开口道：“是我。”
陶安格闻声，睁大了眼睛，起身去开门。温廷均站在外面，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菠菜鸡蛋面，还有一份熬山楂，主食和饭后甜点，都齐全了。
“师父。”陶安格撞见对方的双眼时，下意识喊。
“温叔说你没胃口，”温廷均垂眸，又抬起，“我就煮了碗面，还有开胃的山楂，要不要吃点？”
男人的声线轻轻柔柔，背后冷白的月光像是为他镀了一层银边，陶安格似是被蛊惑了一下，没做任何思考，本能地开口：“要。”
陶安格先吃了熬山楂，才开吃吃面条。
滚烫的热面在冬季的夜里特别容易刺激人的胃口，陶安格吃的有些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温廷均让她慢点，陶安格一边吃一边点头。
“为什么不想吃饭啊？”温廷均看着她，轻声问。
陶安格喝了面汤，嘟着嘴，郁闷道：“今天成绩出来了，我没考到第一。”
“那是第几？”温廷均饶有兴致地问道。
陶安格犹豫着，伸出两根手指。
“所以你是没脸见我，才不是晚饭吗？”温廷均好笑地说。
陶安格无敌自从道：“师父，你一定要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吗？我也是要面子的。”
温廷均看着她低头的模样，觉得这个小徒弟奇奇怪怪的点甚是好笑，为了保全她的面子，于是他转移话题说：“那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陶安格抬头，有点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她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说：“所以你……”
“不管第几，我都答应你。”温廷均说，“说吧，想师父帮你做什么？”
陶安格想了想说：“其实我也没想好，我就是随便说说的，要不师父给我打包一份芙蓉糕吧，我在爸妈面前天天吹你做的芙蓉糕好吃，总不能一直馋他们，你说是吧。”
温廷均笑着，有种拿她没办法的感觉，说好。
灯火晃动，陶安格在温廷均温柔的笑容里，缓慢地晃了神，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只希望能一直这样多好，她可以留在这里，陪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以师徒身份相处，她也愿意。
阴历二十六，是陶安格启程回临川的日子，一大早，李春华就给她来了电话问她几点到家，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扯谎说开车的陈师傅今天有事，所以要晚点回去。
李春华一听，便说：“我让你爸过去接你吧，这快要过年了，也被总麻烦陈师傅跑了。”
陶安格忙说：“不用不用，陈师傅就上午有事，下午就来接我了。你总是折腾老陶干嘛，这难得放假，你就让他陪你在家好好休息嘛。何况，我早回去不是打扰你俩的二人世界。”
李春华笑道：“都一把年纪了，什么二人世界不二人世界的。”
陶安格哄起人来，本事也是一流：“多大年纪也得谈恋爱啊。”
这话把李春华给说害羞了，立刻转移了话题：“行了行了，你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陶安格咧嘴：“谢谢母亲大人。”
挂了电话，陶安格松了口气，她抻头往门外探了探，然后起身推门走进庭院里，穿过石拱门，她看见温廷均正在院子泡茶，他伸手拿着茶盏将茶水过滤出来，用茶汤洗烫茶杯。
陶安格认出桌子上的茶具，就是她送的那套紫砂茶具。
紫红色的茶杯和灰白的大理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男人的侧脸被晨光勾勒出分明的线条，微微垂着眸，薄唇轻抿，泡茶的动作悠闲而缓慢，像林间随着微风而动的一片落叶。
陶安格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认清了自己的感觉后，躁动的情绪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迫不及待的往外钻，她为此而感到欣喜，也同时感到惆怅。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让她欣喜，而惆怅的是，她喜欢的人，是自己的师父。
青春时期的喜欢，可以很热烈，也可以很隐秘，她无疑是后者。
对于喜欢温廷均这件事，她只敢偷偷的，藏在心底里最隐秘的地方，不管情感如何躁动，她都只能努力按捺住。
温廷均察觉到她的存在，偏过头：“怎么傻站在那不动？”
陶安格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提着小巧的紫砂壶倒茶，即使是暗红色的杯壁，依然能见到通透清亮的绿色茶汤。
“这是什么茶？”陶安格打量了一下，问道。
“尝尝。”温廷均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倒满茶水的杯子轻轻推到她面前。
陶安格冲着温廷均笑了下，然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清爽鲜纯，入口一阵茶香，从舌尖散开，弥漫整个口腔。
“好喝。”陶安格其实并不太懂品茶，但没有苦涩味道的滋味，让她很喜欢。以前她偷偷喝过陶映辉保温壶里的茶，苦涩的味道给她留下了非常恶劣的记忆，她连着喝了几天加糖的蜂蜜水，才忘掉那个味道。
老陶的茶杯总是泡浓茶，公司的工作繁忙，他需要浓茶提神，才能更好的工作。
“这茶叫什么名字？”陶安格抬眼看着温廷均。
男人微微翘着唇，碎发落在耳边，被风吹的有些凌乱，陶安格很想伸手帮他整理一下，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却还是克制住了。
“它有一个很美的名字，你一定会喜欢。”温廷均喝了口茶，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继续倒了一杯，“仰天雪绿，产自河南，是一种绿茶。”
仰天雪绿。
陶安格愣了一下，这不就是她一直惦记的那个茶吗？
她恍惚中想，师父竟然知道吗？他又是怎么自己想法的。
“我觉得你应该会很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拿来给你尝尝。”温廷均说，“配上你买的紫砂茶具，刚好。”
陶安格闻言，心中冒出欣喜，她弯着唇，抬眼瞧着温廷均，撞见他始终温柔的视线，笑道：“还是师父了解我。”
温廷均同样笑了笑，他抬眼看了一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让老陈送你下山吧。”
“还早。”陶安格说，“我刚和我妈通了电话，我说下午再回去。我难得来一次，我想多陪一会儿师父。”
温廷均几乎什么都随着她的性子，听她这么说，只是闭了一下眼，然后说好。
时间再怎么拖，终有消耗掉的那一刻。
陶安格还是启程返回临川了，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往后倒退，在颠簸的下山路中，陶安格手里捏着那枝水曲柳发簪，上面芙蓉花瓣的纹路细密精致，雕刻的手法可以说十分一流。
自从陶安格认识温廷均以来，好像从来没见过他雕过东西，大多数都是在她雕刻的物品上做示范。所以这只发簪，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再次拿起刻刀独立雕出来了。
想到这，陶安格忍不住翘起嘴角。
开车的陈师傅从后车镜打量到陶安格的表情，出声问道：“这是碰见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
陶安格迅速收敛笑意，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她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陈师傅又笑着说：“不愿意和陈叔分享好事嘛？”
陶安格立刻道：“没有，只是师父他送给我一个奖励，我特别喜欢。”
“就是你手里那只发簪？”陈师傅的眼睛瞟了一眼后视镜，又再次看向前方的路况，“温老板送你一只这个你就这么高兴啊，你这小丫头还挺容易满足。”
陶安格对着发簪愣愣出神，声音很轻：“因为，自从我认识他，就没见过他雕过任何作品。”顿了一下，她又说，“这是第一次。”
是为了她。
陶安格到家已经是晚上了，她和陈师傅告了别，然后拉着行李箱上楼。
李春华见她回来，问她还要不要吃饭，陶安格说自己不饿，把温廷均打包给她的芙蓉糕递给李春华：“妈，这就是我经常和你唠叨的温家师父牌芙蓉糕，特别好吃，我用考试第二的排名换来的，你可要记得和我爸好好享用哦。”说完，她搂着李春华的肩膀，在她侧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拉着箱子跑着回房了。
李春华啼笑皆非地摇头：“这孩子。”
陶安格进了房间，直接铺在床上。
她望着天花板，有种空虚忽如其来的钻进她的心脏里。
她从头上拿下发簪，黄褐色的簮头在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像是发着淡淡的光。
陶安格没来由的想起那日温廷均为她戴上发簪时，她不受控制的心跳声。
砰砰砰。
有力的节奏即使是现在依然可以感同身受。
陶安格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用手指轻轻拨动了一下发簪，轻声道：“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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