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故人

　　这肉铺的案板与平常居家的扁平方形案板不同，往往是极为厚实的一截树桩，打磨好上下两面，搁在台子上使用。

　　王策走上前去，不动声色问道，“这肉怎么卖啊？”

　　肉铺老板招呼道，“这边的十五文钱一斤，那边新宰杀的牛肉二十文一斤。”

　　王策望了一眼。确实十分新鲜，那牛肉不仅冒着热气，色泽鲜红，而且还在微微跳动，显然是刚刚切下来，肌肉神经还没有失活。

　　王策当然不是真的来买肉的，不过戏还是要演下去。

　　他点头道，“好，我买10斤。只要脊背上切下肥瘦相见的那部分。”正是西冷牛排的部位。

　　老板见生意不小，自然是喜不自胜地去称重。

　　王策扫视店面，又貌若无意地问道，“你这案板能卖吗？”

　　老板有些惊讶，回答道。“我这板虽然不值钱，但也用了好几代人了。不知您要这案板要做什么用？”

　　王策笑着解释道，“不是我要用，是我家老爷今天来了几个远道的朋友。都是西北大漠的游商，说是要吃什么果木风味烤肉。”

　　“我看，你这案板应该是梨木的吧。”

　　老板有些挠头，他也不知道这个案板的木质，更搞不清楚为什么有人会在肉铺买柴火。

　　王策又解释道，“是这样，来你这里之前，我去城里卖炭的地方看了，他们都没有果木劈柴出售。你这案板这么厚实一个墩子，正合适，将就着给他们烤一顿罢了。

　　王策摸索着之前从门中取出的散碎银两，“我主人家里也不差钱，你看要是合适，我按肉的价钱买柴火，肉多少钱一斤，案板就多少钱一斤。”

　　老板看着这用了几代人的树墩子，心里虽有些舍不得。但毕竟把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儿当肉卖，老板也不糊涂，爽快的应下了。

　　老板花了不少力气，才称完重量，客气问道，“客人，要不要我派伙计把这案板劈成柴火，送到贵主人的院子里？”

　　王策笑道，“无妨，我单手托着就是。”说完，一手接过荷叶包裹的一大包牛肉，一手将那粗硕的树桩单手托起，在店旁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离去。

　　王策走了不过数十步，就被几位小凉山的外门弟子拦住了自己。

　　打头的外门弟子恭敬道，“前辈来我小凉山所为何事？”

　　王策买这木桩虽然是因为对自己有用，也有投石问路的目的，因此对被找上门来并不意外，淡定道，“我听闻贵门同铜陵山争夺那太一门灵脉，又听说贵派盛产灵物，特来看看是不是缺几个助拳的，我也好用这一身本事换些修行资粮。”

　　他刻意讲得粗俗直接，如同没有师承的世间散修。小凉山弟子也并未起疑，“既然如此，还请前辈随我前往本门招募散修之地。”

　　来到地方，却是一处坐北朝南的宽敞堂屋，已经排了十几个或僧或道，各种打扮的修士。

　　王策见状，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些所谓修士，大多是还未筑基的凡人，看那正在演示的烂袍子道士，也不过是学了点凡间障眼法而已，刻意卖弄。

　　没想到凡俗散修，修道如此不易。

　　王策忆起那位特意赶来援助太一门的前辈，如果他不是被那套“无用之用”的理论套进去，也算是龙凤之资了。

　　堂中排队的众人，看到王策一手拎着一荷叶包牛肉，另一手托着一只树桩，好像买菜路过的路人，也纷纷为之侧目。

　　正当双方大眼瞪小眼之时，小凉山的弟子与堂中端坐的道人交谈片刻，又小步快跑，跑回队尾等待的王策身边，神态比起刚才更加恭敬。

　　“前辈，我有眼无珠，竟是没能看出您修炼有成，还请去内堂上座。”

　　王策倒是不以为忤，毕竟自己功法特殊，如果不刻意释放气息，没有修为的凡人很难识别出来。

　　小凉山在外堂聚了这么多有点修炼基础的凡人，可能是想顺便选拔些根骨出众的，真正筑基的修士自然不用被耍猴一般卖弄技艺。

　　王策穿过长队，与堂中那名筑基期弟子对视一笑，正要同引路的外门弟子一同进入内堂，却听到队伍里一位壮汉大声叫嚷起来。

　　“你们小凉山太没有规矩，我在这里辛辛苦苦排了队，好不容易就要轮到，怎么这有关系的便直接进去了？”

　　一众排队的奇人异士见有人挑头，也都鼓鼓囊囊的吵闹起来。

　　堂中，小凉山筑基修士正欲呵斥，却见王策向那不满的大汉鞋头上一指，一道青气投入其中。

　　小凉山修士本意是维护王策，此刻却生出些许不满。你都是有道之士，怎么还对凡人动用法术？

　　然而，这修士却没听到大汉的惨叫，却听到众人的惊疑声。

　　一眼看去，只见大汉的鞋子里，竟然钻出一株绿色的麦芽！原来是这大汉鞋子头部积了些灰土，又碰巧有颗麦粒，竟被王策直接催发了芽。

　　大汉看着被顶破的布鞋，心里又惊又怕，自然是不敢再去争执，待到抬头再看时，王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里。

　　进了内堂庭院，那外门弟子便恭敬道，“本派几位真人在座中招待此次前来的贵客。前辈既是去见师长，手中这些物事可要我先去放在客房？”

　　王策颔首，将那一大包牛肉递与他，“这十斤牛肉，可教你们这里的厨房蒸熟，用作我今日晚饭。”

　　他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将木墩子轻放在地上。

　　“我平日喜好以木雕之术修身养性。这次出来却是没带刻刀，你先把这木桩放进我房里，再帮我寻一把刻刀。”

　　走了两步，王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小友，我这木桩虽然不贵，却是十分难寻，你可不要踢到磕到，小心抱在怀里送过去。”

　　外门弟子连连称是，将荷叶包放在案板上，便将木桩同牛肉一道搬走。

　　王策跨进内堂，只见这里摆设古雅，显然是有些家底，头首坐着小凉山唯一一名结丹（化晶）期修士，右手边则是两名筑基后期修士，两名筑基中期修士。

　　算上堂中那名筑基初期修士，就是一结丹五筑基了，如此实力，令他不由得眉头一跳。

　　再看向左手边，是服饰各不相同的散修，待到同座位最末一位目光相接时，王策同那人俱是身体一震。

　　居然便是太一山门处偶遇，为求保命，主动献上储物袋的黑衫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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