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这最近怎么那么多发烧发热的人啊？”
“是啊，我家里老人也发热了，现在医馆里人挤人，我都进不去。”
“唉……谁家不是呢？所以问了大夫来山上自己采药啊。”
“这哪里还有药啊，都光秃秃的了。”男人心烦气躁地踢了脚脚边的树，抱怨道：“怎么回事这么多人来山上，都拔秃了！”
“小声点吧，你以为大家想啊，这山上那么危险……要不是医馆药堂没药了，谁愿意上来？”另一个男人宽慰他，其他人听见他们的对话，也是哀声怨道。
“听说……这是老天在惩罚我们。”一个尖脸猴腮的男人眼睛乱溜，神神秘秘的开口道，“你们知道天京之前从天而降一个女人吗？听说是妖女！”
“妖女？瘦子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瘦子干脆席地而坐打算好好说说这件事，“我这事啊，绝不是胡说的。是我那三姑妈的小舅舅的儿子的女婿在天京衙门里做事告诉我三姑妈的，听说那天正是祭祀，那妖女从天而降要杀皇帝，老天天降大火，但是妖女妖力太强没杀得了啊！”
“然后呢？”其他人好奇追问，也不找草药了，都坐在瘦子身边听新鲜事。
“然后没多久我们郡就起了天灾啊！你们想想看，我们这以前有下过那么久的雨吗？山崩有这么严重吗？有这么多人生过病吗？”瘦子一副‘我说的可都是真的’的诚恳表情，他痛心疾首道，“我听说啊，是因为妖女来了我们这，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发热的人出现的！现在她在这里待越久，谁知道之后出什么事啊！”
“妖女来我们这了？”
“啥时候来的？我们怎么不知道啊？”
其中一个男人眼睛突然一亮，似是想起了什么，“就前些日子来的那些人里面有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可看着也不像啊。”
“对，就这人，现在就住在有缘客栈里面呢！”瘦子叹气道，“这妖女一来，老天为了惩罚我们让她进城，我家老母和婆娘都已经生病好些时日了。”
“那女人真是妖女吗？”
“得把她赶出去！”
“对！赶出去！不能让妖女祸害了我们！”
天气越来越热，温度越来越高，闷得人心烦气躁，晒得人头晕眼花，就连吹过一阵风都是带着热气的。
“这天……可真热啊……”领着孩子买米的妇人走路飘忽，擦着额上的虚汗，目光涣散。
“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妇人直挺挺倒在路上，孩子害怕的摇母亲的身子，“娘，你怎么了？快醒醒啊娘！”
似是一石惊起万千浪，易家县不复往日平静，到哪里都能听到咳嗽，在哪里都似乎能闻到病气，全城的医馆药堂都人挤人，大夫学徒忙的脚不沾地，但依旧顾不上这源源不断往里挤的人。
“别挤别挤！没药了没药了！”
“大夫，求求您求求您，给我点药吧！我儿子病了几天了，快撑不住了啊！”
“大夫您行行好，我咳咳！我感觉我要撑不住了咳咳！”
“大夫！”
“大夫！大夫！”
“各位各位！没药了真的没药了！”老大夫颤颤巍巍地扶着柜台，急的直冒汗，“这剩下的都是□□毒药了啊！没药了没药了啊！”
人群不甘心散去，被两个学徒赶了很久才把门关上，挂上歇业的牌子。
“师傅，这几日怎么人越来越多了啊。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是啊，师傅。”另一名小学徒因这些天的事急的嘴唇边起了一圈燎泡，“我们一点药都没了，真要出什么事，我们可怎么办啊？”
“别乱说话！你们去把屋里收拾收拾。……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等徒弟忙去了，老大夫颤抖着手捋自己的白胡子，满面忧愁，“这、这莫不是要……”
不敢想不敢想啊。
姑苏云喜虽然没心没肺胆子比天大，但并不傻，他看易家县这幅样子觉得外面不安全，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不要出去乱逛的好。
而且这穷乡恶水的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
“小花，你去把秦大人喊过来。”克瑟琳推开一点窗户，街道上来往的人很少，面色都是肉眼可见的虚弱，她似乎都能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病气。
人可真是最奇怪的动物，有那么多恐惧的又有那么多无畏的，欲望无穷无尽，到头来被发现，又说自己只是被逼无奈。
“好的，老师。”
“一号……”
“主人，我在。”
克瑟琳轻轻笑了，“嗯。”
她隐隐记起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嗤笑了一声，哪有那么多无奈。
“老师，秦大人来了。”李小花把人带来后就出门去找姑苏云喜。
秦雪川看见克瑟琳站在窗前，走过去也跟着往外面看，“我已经写折子让人连夜出城快马加鞭送往天京了。过些日子，京城应该便会派人过来。”
“秦大人觉得这事明了了？”克瑟琳偏头看他。
“这易家县这段时间的事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我们人单力薄，而且我去查探过，易家县大大小小的药房医馆的药都卖没了。”秦雪川把这些事拆开说给克瑟琳听，“这易家县靠近虎头山，什么都缺但就是不缺药房，药房里一向会有存货也会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按理说不该这么快就一点能用的药都没了的。”
“药没了，只能从京城运过来，而且还得等，希望易家县还能等下去。至于胡文生……这人虽不知他听命于谁，但肯定会被问罪。我也派人一直在盯着他，只可惜没发现什么破绽。”
“……再这样下去，我怕这里会变成人间烈狱。”
克瑟琳问道：“那几处水源里的尸体查清楚了吗？”
从义庄出来后的次日，克瑟琳从一号得到消息，在几处水井里打捞出尸体，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但这些水却是城里百姓日常用水。秦雪川派人去打听情况，但并没有什么有效消息。
“没有人来领。”秦雪川摇头叹道，“这易家县死了那么多人，胡文生什么都不写也什么都不查，也不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
“老师！老师！”李小花急急忙忙推门进来，满脸焦急，“外面来了好多人！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嗯，不着急。”克瑟琳安抚她，她从一号的转播里看到外面的情况了，也听到外面在喊些什么，她忍不住就笑了。
原来是在等她呢。
秦雪川担忧地看着她，“小姐，你觉得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给我唱戏的。”克瑟琳冲他眨眨眼，拍拍李小花的脑袋，“走，陪老师去看一看。”
姑苏云喜看到克瑟琳出来，难以掩盖内心的幸灾乐祸：“哎哟，这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说小姐你是妖女，真是太离谱了呀！”
李小花瞪着他，“你会不会说话？”
“我哪里说错了？难道外面那些人不是这么喊的？我不就是转达一下？”姑苏云喜翻了个白眼，故意说道：“哎哟，你听听，骂的多凶啊。什么妖女罪该万死，滚出易家县……”
克瑟琳轻飘飘斜他一眼，姑苏云喜本来兴致冲冲的瞬间就扁着嘴不说话了。
“妖女！妖女还不滚出来以死谢罪！”
“妖孽啊！害死我孙儿！都是因为你啊！赔我孙儿的命啊！啊啊啊……”
“妖女！你要被天打五雷轰的啊！老天爷你怎么不降下天雷把她烧死啊！”
“乡亲们！我们这，就是因为这个妖女来之后才发生瘟疫的！我们的家里人才会死啊！”
“烧死她烧死她！”
“妖女出来！妖女出来！”
最近易家县死了很多人，很多家庭都失去了自己的亲人，这来得奇怪又突然的疾病让他们措手不及，而且来势汹汹，很多人都说是发生瘟疫了。
瘟疫啊！这可是瘟疫啊！要真是那他们还能活着吗？会有人来救他们吗？
他们六神无主，听到有人说这事是因为有妖孽作祟，就觉得这话有道理，一定是妖孽的原因，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发生瘟疫呢？肯定是只要把妖孽杀了，这场瘟疫就会消失，他们就不会死了！
克瑟琳出现在人群眼中，瞬间激起人群中一阵喧闹，怒骂的对象出现在眼前，却高高在上的站在二楼看着他们，他们像是找到了怒气的发泄口，更多难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老师……”李小花又委屈又生气，这些人怎么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就骂人啊！她担心地看着克瑟琳，生怕她因此受到影响。
“哎哟，这些话真是太难听了。小爷都不知道还有这么难听的话。”姑苏云喜啧啧称奇，撺掇道：“小姐，你不生气吗？不下去打他们一顿？这话你能忍？换小爷可忍不了！”
克瑟琳半阖着眼睛，脸上看不清情绪，秦雪川担忧道：“先进去吧。小姐，你也不要太在意百姓的说辞，他们也是被人算计。只是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事。”
“妖女！你还不快下来受死！”
“你这贱人！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怎么会有瘟疫啊！”
“把她拉下来带去城外打死！妖孽死了，老天爷就不会生气了！”
“妖孽，你还我儿子丈夫！你还我儿子！！”
秦雪川带来的人几乎快挡不住暴怒的人群，他们咬着牙把人挡在楼下，大声喊着冷静点。
“秦大人，他们挡不住这么多人的。”克瑟琳慢条斯理不急不缓道，“让他们先上来。”
“百姓冲上来怎么办？”
“放心，不会有事。”
“何钱！你们赶快撤！”秦雪川不知道克瑟琳有什么办法，但她说得对，他手下的人挡不住这么多暴动的百姓。
百姓就要涌上来，克瑟琳抬手对着客栈屋顶一晃，一声巨响，众人随声望去只见屋顶破了个打洞，碎瓦掉了下来，砸了好几个没来得及躲开的人。
“现在终于安静了。”克瑟琳手中握着一根莹白透亮的玉笛，她一下一下拍打着左手手心，扫视了人群一圈。
“妖怪！”
“她一定是妖怪！”
人群喧闹不停，但他们都害怕了，不敢再往上冲，深怕克瑟琳一言不合就把他们轰一个洞。
克瑟琳神色冷漠，百姓骂着骂着，渐渐安静下来。
疠气流行。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或以为疫者，鬼神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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