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忘心
凌旭照这一觉睡得真的很长，七天七夜，四人轮流看顾他，不停输真气给他，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目。
见到凌旭照醒来，刚好轮到她看顾的周妙瑶喜道：“你终于醒来了。”
凌旭照刚恢复知觉便道：“白呢？”
周妙瑶道：“我姐姐的尸体移到別一个房间去了。”
凌旭照道：“我昏迷了多久？能把白的尸体还我吗？”
周妙瑶道：“半个月了，我……”
听到自己昏迷这么久，凌旭照大感吃惊，打断周妙瑶的话道：“我昏迷了这么久，没我用寒气封着，白岂不……”话没说完便急着下床，但刚想动就发现自己体力似乎点滴不存，虚弱之极，更胜被云玉华碎心掌击中后快死的状态。那时起码能动，现在却连动一根手指也动不了。
周妙瑶已经看出他的想法，流泪道：“你别担心，你忘了巨鲸帮帮主云九重送你的冰魄珠了吗？我已经把冰魄珠放置在姐姐心口之上，姐姐尸体现在就放在爹的房间之中。”
凌旭照道：“那你能把白放到我身边吗？”
周妙瑶道：“寒气对病人可不太好，还是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凌旭照道：“我求你了，让我见见白！”
周妙瑶道：“这我做不了主，待我去请示姥爷。”说完便欲离开。
她还没走几步，邓陵云己从门外进来，道：“可以，你去把玉玫尸体移到这房间吧。”为了方便照顾，邓陵云这几人的房间离凌旭照很近，他耳目又灵，听到凌旭照与周妙瑶的讲话声，忙赶了过来。
此时周武罡、黑纱女子也前后脚进入房中。
周武罡似乎想和邓陵云说些什么，将他拉了出去。到离凌旭照房间一定距离后，周武罡道：“你让我女儿的尸体再去陪他好吗？他现在身体这么虚弱，寒气不会伤他吗？”
邓陵云道：“冰魄珠的寒气并不霸道，只要离远点就不会有事，以他现在的力量也没法靠近尸体。”
周武罡道：“老让他看见我女儿，难道不会加重他的心疾？”
邓陵云道：“不会，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他醒来我就有自信治好他。”
周武罡道：“那他的病就交给你了，毕竟他是我女儿最爱的人，我也不希望他死，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我都可以协助你。”
邓陵云道：“不用担心，我一定会周全此事。”
周武罡神情落莫道：“但愿如此，待此事终了我还是带瑶儿避世隐居吧，江湖风浪又凶又险，处处是危机，处处有陷阱，以我这微薄武艺实难立足于世。”
邓陵云道：“你怎么想就怎么去做好了，为善为恶皆强求不得。”说着回到了凌旭照的房间。
凌旭照自昏迷之日起已粒米未进，周妙瑶将姐姐的尸体移到他的房间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那里正炖着一大沙锅煮得稀烂连米形也看不出的燕窝粥。看顾凌旭照的时间里，众人的饭全是她做的，她盛了满满一碗粥，在上头撒了一大把桂花，跟着倒上几大汤匙蜂蜜。拿到了凌旭照的房间喂他，久未进食，他也确实感到腹中饥饿，很快就把一大碗粥吃完。看着凌旭照大口吃着自己煮的粥，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高兴。见他把粥吃完，忙回到房间盛了一碗回来，如此反复，凌旭照吃完了一大沙锅的粥。此时他已恢复部分力气，可以下床走动了，凌旭照从床上下来道：“能帮我准备一桶热水吗？再麻烦你们帮我弄点吃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饿。”
周妙瑶道：“好，我这就去准备。”说着走了出去。
黑纱女子道：“这是正常的，是你病好转的证明。”
凌旭照道：“你是谁？”
黑纱女子道：“我是我师傅派来治你心疾的人。”
凌旭照道：“你师傅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黑纱女子道：“我不知道，师傅似乎有神机妙算的本事。”
凌旭照道：“那我就谢谢你了。”
黑纱女子道：“不用谢我，你等下吃完饭把红瓶中剩下的另一个药丸吃了，你的心疾就能痊愈大半。”
凌旭照道：“那是说我可以自由行动了？”
黑纱女子道：“不是，红丸只是治标不冶本的药，你需要服下白瓶內的药丸才能彻底痊愈。只是，白瓶中的药丸是能让你忘却人生所有记忆的药，其名为忘心。”拿出了一个白瓶放在黑面前。
try{mad1('gad2;} h(ex){} 凌旭照笑道：“忘却人生所有记忆真是名副其实的忘心之药，我拒绝服用这药丸。”
黑纱女子道：“可是你不服用这药，心疾将永远无法痊愈，以后你不仅功力大减，也没法长久战斗，还不时会心痛欲死。”
凌旭照轻笑道：“仅是如此吗？”
黑纱女子道：“这些还不够吗？对一个武人来说武功就是性命，变成这样你要如何在这个残酷的武林活下去？”
凌旭照道：“无武功能活，无心能活吗？你也无需劝我，就这样吧！”
黑纱女子心想：“这人果然和师傅说的一样执着，看来我是注定要在这里辅佐他了。”原来她下山前，师傅曾告诉她，若凌旭照是服了白瓶她便可以立刻回去，反之则必须留下帮他。女子道：“有此勇气与魄力，不愧是我师傅看上的人。”
凌旭照苦笑不语，心想再有勇气又有什么用，难道能挽回失去的性命，逝去的人？
过了一会，周妙瑶走了进来，道：“热水与换洗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大哥你现在就可以去洗了，饭等你洗完就可以吃了。”
凌旭照道：“谢了，就请你带我去洗澡的地方吧。”
周妙瑶道：“没问题，你跟我来吧。”向前带路，怕凌旭照大病初愈体力不济，不时回头看看。
凌旭照在她的指引下来到一间浴室，里面已备好一大桶漆黑如墨散发浓重药味的水，以及另外二桶清洁的清水，一个小凳子上有一个竹框。周妙瑶道：“你先用一桶清水洗干净身子，再在药水中泡上一柱香的时间，跟着用另一桶清水洗净，然后打开竹框把里面的衣服换上。”
凌旭照道：“嗯，我知道了。”
周妙瑶道：“那我出去了。”说着带上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凌旭照按照她的话先用清水洗干净自己的身体，洗澡时看到自己身体已廋的只剩骨头，不禁吓了一跳，但想起自己已经昏迷半个多月也就释怀了，温热干净的清水洗去一身泥垢污尘，也洗去一身疲惫，顿感神清气爽。再进入药池之中，内中药水粘稠无比，不，这已经称不是水了，简直与过年时的手打年糕一样，虽怀疑依自己现在的体力能不能从中脱出，他还是进入了药桶之中。完全是意料內的感觉，软绵绵的像是倒在年糕上面一样，感觉像过了一柱香，他从药桶中站了起来，出乎意料的没有被药水沾住，身体的力量似乎也恢复了不少，又在清水中洗了一次，换上为他准备的干净衣服，再复过去的战神风彩，只是身子太廋弱，眼中也失去了神彩。
从浴室出来没几步已看到周妙瑶，她见到凌旭照已收拾一新，喜道：“饭已经准备好了，你跟我走吧！”
凌旭照跟着她走，没一会就来到了饭庁，那里已摆上一席丰盛的酒席，邓陵云，周武罡，黑纱女子也已坐在席中，邓陵云，周武罡两人位置中间隔了一个位置，显是为周妙瑶准备的。黑纱女子则坐在两边均无人的位置。只等他和周妙瑶两人进入就可开席。周妙瑶来后坐到了邓陵云与周武罡的中间。他见此情景道：“众人不须在意我，尽情开吃吧！”走到一个左右无人的位上坐了下来，见众人仍不开动，带头吃了起来。
众人见他带头，也就都开动了。席上之人大多武艺惊人，胃口自也不凡，尤其是凌旭照更有鲸吞虎饮之食量，席上之菜，倾刻见底，十几个上菜小儿，累得全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连腿都跑断了。內中吃像最好的要数黑纱女子，邓陵云知道她也可能是出家人，所以点菜的时候特意点了一部分完全不放一滴动物油的全素斋给她，女子吃饭也不脱下面纱，只把面纱下面打开一个小囗，连下巴也不漏出来，用筷子夹着菜小心翼翼的从小口送入，再向上送入口中。半天也吃不了多少东西。
邓陵云见她吃得这么费劲，道：“黑纱姑娘，你穿着黑纱吃饭不方便，不如脱了吧，即使你的脸长的不好看我们也不会嘲笑你的。”
周妙瑶道：“对啊，脱了吧，我们不会笑你的，你现在这种吃法能吃多少东西，练武之人不多吃点怎么可以？”她自从凌旭照醒来后，就完全解除了对黑纱女子的敌意。
黑纱女子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练的武功与你们不同，是静功，不耗力气的。”
两人虽觉黑莎女子之词是敷衍搪塞他们的，但也明白了她必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劝她了。
过了许久，除了黑莎女子外的众人都打出了饱嗝，凌旭照吃饱后道：“黑纱女子，你把红瓶给我吧！”
try{mad1('gad2;} h(ex){} 黑纱女子道：“好的。”取出红瓶，走到凌旭照面前递给他。
凌旭照接过瓶子，旋开钮盖，一开口，一仰脖，另一颗药丸已进入他肚中。
周妙瑶突然道：“大哥，你和这位姑娘的名字叫什么？我认识你也有一段时间也，但一直不知你的名字叫什么？”
凌旭照道：“因为我们从遇上到现在，所处的环境都很紧张，我根本没机会报上自己的名字。我现在告诉你们好了，我的名字叫凌旭照，是取旭日东升，广照世界之意，亦是纪念我母死在东升旭日之时。”
众人听了一皆默然，都在感叹他的命运不幸。周妙瑶心道：“我虽然没见过母亲，但也有父亲和姐姐疼爱，比之他可幸福多了。”又疑道：“大哥你母亲既亡，父亲也不知去向，那你是怎么长大的？又怎么练成这等神功？”
凌旭照道：“我是师傅带大的，练武一要天赋二要勤快，我有天赋，每天又闲得很，自然进步飞快。”
周妙瑶转向黑纱女子道：“大哥的名字已经说了，该你了。”
黑纱女子道：“我叫忘忧，我也是师傅带大的。”
周武罡拉起周妙瑶的手道：“瑶儿你的话也问完了，我们也该走了。”
周妙瑶不明白她爹为何要此时拉走她，问道：“大家都在这儿，我们要去哪？”
周武罡道：“去一个没有想舍身救世的圣人，也没有如九圣门这种凶恶组织的地方去。”说着便欲强行拉走她。
原来周武罡一听凌旭照的名字便感背心发凉，急欲带走周妙瑶。
邓陵云身一闪挡在周武罡前道：“我已经说过你得让她自己选择，而且你自己也说过要等此间事了才走。”
周武罡怒道：“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就要带我女儿离开，再也不与你们这些疯子搅和在一起。我知道我的武功非你对手，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我绝不容许你拖我女儿入水。”绕开邓陵云离开。
邓陵云再闪到他面前道：“我不会拖她入水的，她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可以马上离开。”
周武罡怒道：“不行。”言出拳出，单拳“五雷轰顶”击向邓陵云的胸腹，这一击已是全力出手，又快又狠，欲一击退敌。
邓陵云为了不伤周武罡，只用单掌，全力一接，轰然巨响，两人各退数步，脚下所踩石板地也被两人卸劲的脚步踩的粉碎。周武罡不顾自身气息未顺，拉着周妙瑶便欲离开。邓陵云还是挡在了两人之前，正当周武罡愤怒想出第二拳时。
凌旭照开口了：“这位老爷爷，我不知道你要她帮什么心，但你还是让这两人走吧。”
邓陵云道：“可是这个忙很重要，非她不可。”
周妙瑶挣脱周武罡之手，冲到凌旭照面前，泪流满面，哽咽道：“大哥你真的让我离开。”
凌旭照道：“別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之所以想让你离开，是因为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刚出世那天，我父失踪，我母死去。我恢复记忆那天也正是白死去那天。我不想你也重复他们的命运。”
周妙瑶凄楚地道：“好，我走。”说着回到尔父身边向外走去，听了凌旭照的话邓陵云也不再阻挡两人，出门前她还回头望了一眼凌旭照，见他并没有挽留的意思，只得流泪离开。
周妙瑶走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端起一坛酒，一饮而尽，继而又端起一坛。
忘忧看了他的表现，不解道：“你既然舍不得她离开，为什么不留住她呢？”
凌旭照放下酒坛道：“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很讨人喜欢，我从她憔悴的样子看出在我昏迷她一直照顾我，说真的我确实不舍她离开，但人总有不得不做的事情。”说完又端起了酒坛饮酒。
忘忧道：“你这是舍己救人吗？”
凌旭照放下酒坛，摇头道：“不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只是讨厌有人因我而牺牲，那种感觉令人心碎。”说着捂上了心口，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说这话时他回忆起了过去，又心痛了。
看到黑这种样子，忘忧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于是缄口不言，默默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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