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7）
此时此刻，罗秋意哭不出来。比之刚才遇到张彦蓉的刁难，此时占据在罗秋意心里的，还有一丝对程雨霖的战战兢兢，而且经过刚才傅佳倩的那么一提醒，罗秋意心里更是绷紧了一根弦。
程雨霖，喜都人，1989年5月10日出生，金牛座。2010年，表演班本科毕业。毕业后拍了很多平面杂志写真，并且接了几部戏的小角色，因为在演员的路上一直不愠不火而在平面杂志广告方面备受关注，所以就转型当了模特。在平模之路上火了一年半，2012年，她突然消失在人们视野中，关了自己的个人博客、微博和网站。再接着，2015年，一部叫《明镜公主》的怪诞穿越网络剧大火，大家才发现这个女主演正式之前突然销声匿迹近三年的平模程雨霖，而此时的她不仅准备以演员和模特的身份重返娱乐圈，而且还有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她还参加了国内几个摄影大赛和个人影展。这些都是罗秋意从网上看到的关于程雨霖的官方简历。随着程雨霖的重新爆红，关于她的个人生活以及负面消息的数量也开始多了起来，起初最多的就是说程雨霖的脾气如何不好、如何爱耍大牌，程雨霖对此次从来没澄清过，她的公司也没做出任何回应，所以，后来信息慢慢发酵。
对于罗秋意这个看客而言，现在网上的那些八卦账号的爆料内容，真的他不堪入目了：在网上，有人怀疑过她是去结婚、但是因为不孕不育离婚了；
还有人爆料说2012年在北京某地拍摄到了程雨霖跟有夫之妇的亲昵合影，有人说那时候她已经在跟一些商界人士进行陪酒、甚至是不雅交易，还有甚者有人匿名发过一篇贴子，说自己曾经参加过一个十分混乱的聚会，并且跟程雨霖进行过rou体接触——只不过之后发布那片贴子的网站被屏蔽，就算是能够强行登录的或者港台地区的网友也发现，那篇原帖早已不存在；
当然，还有一种说法说以上的信息都不对，因为有人在2014年某地的一家地下拉拉酒吧里，见到了程雨霖和一名女生手拉手，十指紧扣跟朋友聚会，之后手拉手逛街的消息，而且有照片，只不过她一直戴着一顶棒球帽和一副黑色口罩，所以看不出那个女生到底是不是她。
……罗秋意把这些自己看到的东西从脑子里过了一遍，默默在脑海中重新温习一遍之后，她默默地摇了摇头。她觉得娱乐圈的是是非非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生活里的精神零食，对公司、对杂志社来说，程雨霖这个美女明星，终究也就是个大客户，对于她的私生活，罗秋意实在是不好探究什么、也不愿意去探究。平时的稿子、策划案、与其他客户的联系和处理公司内部关系已经让自己焦头烂额了，至于其他的有的没的，真的无所谓；她现在只希望关于程雨霖的这个专题能够尽早结束，然后过了试用评比期，在《青雅》是去是留有了个确切结果，她也好松一口气。
进了街角对面的咖啡厅，罗秋意看着吧台上方的牌价，不禁一拍大腿，得了，刚才把那些娱乐新闻从脑子里过了一遍后，更急不得那二十几杯饮料都什么是什么了——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我……”罗秋意闭着眼睛咬了咬牙，然后倒吸了一口气，“我要一份大杯抹茶拿铁，一份中杯印度拉茶。”
“好的，请问就这些么？”
“不，还有，其他的……这样，”罗秋意对店员说道……
过了一会儿，罗秋意拎着四个装着纸杯的大袋子、手里还捧着两个纸杯回到了公司的摄影棚。跟人搭话之前，罗秋意先四下里看了看。此时此刻，拍摄任务已经开始。这次拍摄的设定，是程雨霖的居家私服，摄影棚里也早就搭好了一个半开放的客厅、卧室、阳台和厨房的布景。每次《青雅》一边拍摄平面，另一边也会有两架专门的摄像机进行拍摄幕后写实的录像，之后要通过剪辑放在杂志网站、电子杂志和公众号上，因此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配合着打光、鼓风、传递服装和道具，但就是不敢说话。
罗秋意见状，便战战兢兢地把那一堆饮料找了个地方放下，然后给自己的手机设成了振动模式，然后默默地拿着那一杯抹茶拿铁和一杯印度拉茶，先走到了正对着摄像师身后的楚姐的身边，伸出一只手然后轻轻靠近楚姐身边，耳语了一句：“楚姐，这个是给雨霖小姐的饮料。”楚姐回了一下头，看着罗秋意，然后冲着那个助理小吴一挥手，小吴连忙从自己的手里提着的大旅行包里拿出一个焖烧保温杯，打开了盖子，接过了那杯抹茶拿铁，连着纸杯一齐放进焖烧杯里。看着小吴做完一切，有回过头冲着罗秋意点了点头。
罗秋意见状也就悄无声息地走开，拿着另一杯饮料走到了站在一个角落边上的张彦蓉，然后把饮料递给了张彦蓉，但罗秋意并没有张嘴说话，而是对着张彦蓉打着简单的手势、投送着眼神告诉她：这一杯是给张的饮料，而其他人的都放在了门口。
张彦蓉侧过头，冷冷地笑了笑，以一种表示“你很识趣”的赞许目光回报给了罗秋意，接过了自己的饮料，打开了纸杯上面的塑料盖子，大口大口地喝着。
罗秋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旋即往一边退了几步，然后站在摄像师的右后方看着聚光灯下、随着摄影师不断调整镜头位置和角度，摆出不同姿势和表情的程雨霖。
此时的程雨霖已经换上了一件柠檬黄色的露肩短袖和一条淡蓝色的弹力紧身裤，头发也已经盘成了一个包子头，脸上铺着些比她肤色要白一些的粉底。不过从知道这个艺人之后，罗秋意还是觉得自己更喜欢程雨霖自身天然的带着一点淡淡的栗子肤色的肌肤，稍稍发暗，但还不至于很黑，那显得很健康、很健美。程雨霖身后的布景是一个拥有大大落地窗的客厅，透过“落地窗”，那里画着明媚的阳光和蔚蓝的天空。
罗秋意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看着程雨霖很松弛自然地，根据布景演绎着自己在家中休闲时刻的场景，随着时而响起的快门声和摄影师的指令，程雨霖不断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和行为，而大部分时间里，程雨霖的表情都是那种温婉优雅中带着些俏皮的笑，让罗秋意这个观众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的情绪也调动了起来，也跟着程雨霖不停地微笑，甚至让人觉得，自己也是这平面定格剧情中的一个角色，也是在这个既定故事里，跟着她营造出欢欣气氛的一员。
只见身在布景中原本随便投放着自己目光的的程雨霖，似乎看到了罗秋意的位置，程雨霖立即冲着罗秋意抛了个媚眼，然后大方地冲着她笑着。接着，程雨霖坐在了一张懒人沙发上，伸出了双臂做出了一个索要拥抱的姿势。
“好，很好！雨霖，就这样，保持住！来，三、二、一！”
摄像师见状大喜，连连摁下两下快门。
“再换一个pose!”
程雨霖听了想了想，很自然地把两个手臂在头上紧贴着，双手十指相扣，蜷起了一条腿，另一条腿仍然向前伸直着，接着把脸向左边侧过去，做出一副很慵懒的、在伸懒腰放松时候的状态。
“喀嚓！”又是一声急促的快门声。
接着，程雨霖拿起了一边的一个抱枕，然后盘起双腿坐在懒人沙发上面，把抱枕放在胸前，用双臂环抱着，然后程雨霖抬起头，又往罗秋意那里看去，依然开心地冲着罗秋意笑着，然后将头往右侧歪着。随即摄影师又一次按下了快门。
就在这一瞬间，罗秋意和程雨霖四目相对，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聚光灯的强烈照射，罗秋意觉得，布景里的程雨霖的眼睛里，似乎在流露出一种光芒。这束光芒，有点像一股刺骨的泪光、却也有浓浓的暖意传来，打在自己的身上，让罗秋意一时之间被它吸引、感染，但却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非要用文字来表达，对于程雨霖眼睛里情感的最贴切的形容，那是一种很悲凉的欣喜若狂。自己明明第一次面对面接触这个大明星，可是她看着自己的感觉，却有一股两人相识很久的意味，而且，是那种久别重逢的快慰和悸动。
“好！OK！这一组结束！非常好！Amazing！”摄影师看了看自己的相机，然后放下之后，用双手对程雨霖连连鼓掌，然后转头对周主编说道：“嗯，今天可以收工了。”
“好了，收工了！”周主编转过身拍了拍手，对着周围的人朗声说道：“大家去休息吧。哦，再等一下……这样今天大家也都忙活了一上午，虽然今天是周一，但是上周六加过班了，所以今天没有例会了，下午的话还会进行一组拍摄，如果有布景任务的继续忙布景人物，其他有采访采购任务的可以去跑外勤，其他人午饭后没什么事的在办公室值班待命，到下午三点，可以提前下班。”
“喔！太好了！”
“爱死你了，主编！”
整个摄影棚里一片欢呼。罗秋意拿出手机一看，没想到此时已经到了中午12点。
周主编看着渐渐往外走出摄影棚的员工，松了一口气。实际上她巴不得今天早点下班，下午完成拍摄任务后，她还要和程雨霖以及楚姐在五楼会议室跟公司的老板一起谈谈合作签约问题，以及下一步宣传推广和活动策划的大方向，晚上还要带着他们一起去吃顿饭，像程雨霖这种在娱乐圈和时尚界眼看着崭露头角的新秀、和楚姐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对什么东西都可能一清二楚、也有可能挑三拣四的老油子，着实让人觉得头疼。
可是当着人家的面上还是得该笑就笑、该捧则捧：“诶呦，真不愧是偶像级的女神！风采卓越！”周主编等摄影师和程雨霖看过相机里的样片之后，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直接拉住了程雨霖的手，然后用双手紧紧地握着：“真的是辛苦了，刚才我在旁边看了半天了，觉得真的是——每一张照片都是艺术品！美！真美！”
程雨霖礼貌地笑着，然后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轻按在了周主编的手背上：“您过奖了，照出来好不好看，都要数摄影师的功劳。我嘛，顶多就是个摆设。”
“雨霖啊，您可过谦了！大美女就是宝贝，怎么能说是摆设呢？雨霖，我长你几岁，我且叫你一声‘妹子’吧。”周主编收回了手，跟程雨霖靠得略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妹子，跟你说句实话，我们的杂志、包括我们整个公司，都希望通过你的这次合作，来打一场翻身仗！所以，真的，辛苦你了妹子！也拜托你了！”
“周主编，您把话说的重了，”程雨霖笑笑，“我不过是喜欢多拍些写真和杂志而已，我喜欢这种工作；但至于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所以您具体的东西还是去找楚姐商量吧。”
就在周主编身边，楚姐早就带着助理小吴走了过来。楚姐高傲地看了周主编一眼，然后对着程雨霖说道：“赶紧找Jason卸妆、然后赶快去换衣服吧。”
“知道了，我的老板。”程雨霖冲着楚姐大大咧咧地说着，然后从小吴手里接过刚从保温杯里取出的抹茶拿铁，端在手里喝了几口，然后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着，小吴见状连忙跟在身后，留下楚姐和周主编两个人不冷不热地聊着生意上面的事情。
程雨霖走到了正在跟着众人一起搬行李的罗秋意身边。此时此刻罗秋意正猫着腰跟人一起搬着道具木茶几，恰巧听见一旁张彦蓉冲着周围人大声说了一句“大家先休息一下吧，我这有饮料，刚才有人跟我微信里说的买饮料的快过来”，罗秋意听了正想急着溜走，也没注意程雨霖就在自己身边，一个转身，又撞到了程雨霖。不过这次她比较惨，因为这么一撞，罗秋意惊得手上一抖，茶几的腿便正巧砸在了罗秋意的右脚上。
“哎哟！——”罗秋意脚上吃痛，让她不禁忙把茶几用力一甩，然后自己蹲在了地上脱下了鞋子揉着脚趾。
“诶，你没事吧？”程雨霖也蹲了下来，看着罗秋意，“嘿嘿，你可真够可以的啊？今天跟我刚见面就撞了我两下，这下还把自己的脚给砸了。”
罗秋意本来对自己连续两次撞到程雨霖，从内心里表示很抱歉，但是一回头看着程雨霖一脸笑容，看上去她像是对自己有些幸灾乐祸，而自己的脚趾现在疼得让自己几乎要流出眼泪来，因此她心里现在是又气又羞，但她也不说话，只是半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
“哟，你这是……我没说什么吧？你怎么要哭了？”程雨霖转身跟助理小吴说道，“行了，你先到化妆间等我吧。”然后又蹲了下来，喝了口抹茶拿铁，说道，“你瞧你！我没说你什么你就自己气成这样子……那刚才你的那个小领导那么欺负你，让你连着去买二十几杯饮料，你怎么都是无动于衷、还听任劳任怨的样子呢？”
“你……你怎么都知道？”罗秋意转头看着程雨霖，哀怨中带着点惊讶。
“嗬，你们刚才说话的时候，我就在离你俩不远的洗手间门口，你说我怎么知道的？……话说啊，你们公司化妆间里的洗手间坏了，也不知道找人修一下。”
程雨霖笑了笑，看了看不远处被众人紧簇给人分派着饮料的张彦蓉，然后对着罗秋意说道：“跟你说实话，我也不喜欢这个女的。明显的小家子气——她家里是暴发户吧？你看她身上的那一身A货……”
罗秋意也往张彦蓉那边看了看，说实话，她一直觉得张彦蓉穿的衣服好像是有点别扭，但是因为她从头到脚打理的太整齐干净了，因此也看不出什么大概来。不过看着张彦蓉周围的人已经开始举着杯子喝了起来，自己心里倒是有点虚，便强撑着地面准备站起来。
“自己没什么实力，心里肯定也有‘想上位就得打压下属、巴结上司、扳倒同事’的想法吧？我说，你还能走么……来，我扶你。”程雨霖一回头，看着拄着地面艰难起身的罗秋意，直接伸手架起罗秋意的胳膊，扶着她站直。“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我得快点离开这，我还有活要干呢。”罗秋意说道，说完她还要伸手去继续搬那个茶几。
“就你现在这样子，还逞什么能？你现在，自己想好好走路都得缓个好一会儿呢，还管得上别的活？跟我来吧，上我那儿坐一会儿。”
不由分说，程雨霖把自己的那杯饮料递给罗秋意，然后自己用双手端着罗秋意的肩膀，一步一步地带她出了摄影棚，没一会儿，就来到了程雨霖的化妆间。
一推开门，只见化妆师Jason在化妆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乳液和化妆棉，小吴不声不响地在一旁布置着。看见了程雨霖和罗秋意进了屋，小吴倒是没说什么，Jason看了一眼罗秋意，却是大叫了一声：“诶哟我的天呢！这是怎么了？我说我的程大美人儿，你怎么还拐回来一个小女瘸子呢？”
“哈哈哈，你行了吧！大惊小怪的！”程雨霖笑着说道，然后让罗秋意找了个沙发坐好，接过了罗秋意手里的饮料，一饮而尽后，脱下了罗秋意的右脚上的鞋子和袜子。
“诶呦呦！我可见不得这事儿！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Jason看到程雨霖这一举动，连忙用手背挡着自己的眼睛，“姑奶奶，你这大中午的，你好歹先吃点东西再办那个事儿啊！要不要我俩现在先出去，先把地方留给你？”
“去你的吧，你再吓到人家小姑娘！”
程雨霖笑骂了一声，然后程雨霖进了更衣间。
实际上，罗秋意已经被吓到了。
看着罗秋意的样子，再看看Jason的夸张动作，在来回摆放着东西的小吴不禁偷笑了一下。然后小吴提着一个餐盒放在了化妆台旁边，也一句话没说，只是对着Jason指了指门。Jason看了一眼小吴，然后点了点头，小吴便不声不响地出了化妆间，然后关上了门。
过了几分钟，程雨霖披着一件棉质长袍从更衣间走了出来，到了梳妆台前坐了下来，拿起一瓶卸妆油和一小团化妆棉，对着镜子献给自己简单地卸着妆，刚弄了两下，程雨霖转头对Jason说道：“我说亲爱的，你不是有外伤药么？刚才这姑娘把自己的脚伤到了，你帮她看看。”
“没问题，让我看看。”Jason扭着腰身说着，想了想然后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出一个小医药箱，接着搬了椅子坐到了罗秋意身前，问了一句：“哪只脚？还能抬起来么？”
“嗯。”罗秋意吃力地点点头。
“别光答应啊姑娘！赶紧抬起来。”
看着脸上浓妆艳抹的Jason不由商量的态度，心里正忐忑不安的罗秋意也来不及多想、也没办法抗拒，只能乖乖地把脚抬起来。
“放上来！”Jason看着罗秋意，拍了拍自己的膝盖。
罗秋意迟疑了一下，然后把脚轻轻地搭在了Jason的膝盖上。
Jason仔细瞧了瞧罗秋意的脚趾，然后从自己的医药箱里拿出了两个酒精棉球，在罗秋意伤到的三根脚趾上擦了擦，然后拿出一个喷雾，在罗秋意的脚上喷了一下。罗秋意的脚上不禁一凉，让罗秋意一下叫了出来。
“诶呦，我说姑娘，矜持点行么？这也不疼也不痒的，你这一声……多亏我对女生没什么感觉，你这一声再加上你这皮肤保养的，我要是个直男你这纯粹是逼我犯罪呢！”
在一边卸着妆的程雨霖倒是笑了声来。
“怎么着，你笑什么？”
“没事、哈哈哈哈——”程雨霖依旧笑着，然后用保湿水在脸上拍打着。
“怎么的？刚才叫那一下，你来感觉了？”
“你行了吧你，开起黄腔来搂不住是吧？赶紧看看她脚有没有问题？”程雨霖说道。
“看样没什么问题，还能动就没问题。就是擦伤，外加小脚趾指甲里面有点淤血。我给她喷了点喷雾，再养两天就没事了。”Jason看着罗秋意说道，“姑娘，放心吧。别看你Jason哥我是个化妆师，我之前可是学过护理的。”
“……哦。”罗秋意这时候早已经被Jason和程雨霖刚才那寥寥几句对话吓得满身鸡皮疙瘩。
Jason拎起了罗秋意的脚，自己起了身，然后又把罗秋意的腿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开始帮着程雨霖卸妆。没过几分钟，Jason给程雨霖脸上清理干净，又涂上了一层芦荟胶，然后拍了拍程雨霖的肩膀，也出了门。
程雨霖仰着头闭着眼睛，然后转过头，满脸笑容看着罗秋意，然后打开了自己的午餐盒，对着罗秋意说道：“吃东西么？中午了。你累了一上午，该吃点东西吧。”
“……”罗秋意张着嘴看着程雨霖，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我这有全麦面包和鸡蛋，我包里还有燕麦酸奶。我只吃些蔬菜沙拉就可以了，我中午一般很少吃蛋白质和碳水。”
“那……谢谢了。”罗秋意说道。
罗秋意刚要起身，程雨霖便端着餐盒走到了沙发旁边，“你别动了，正好也让我坐沙发上歇会儿。”程雨霖坐在了罗秋意身边，靠着罗秋意的身子。两个人贴的很近，这让罗秋意不禁回想起那一条条八卦消息，从而心里一下子变得很是胆怯。罗秋意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程雨霖棉袍下的栗色肌肤，以及挡在棉袍下的双峰的饱满形状……不得不说，程雨霖的身材确实很好，但是罗秋意心里还在警醒着自己，如果再继续发生什么，那有可能是自己接受不了的。
程雨霖侧过头，看着罗秋意笑了笑，然后把自己的身子往沙发的另一端移动了一下，然后放下了餐盒，打开了盒盖，拍了拍罗秋意的肩膀，指了指切成三角形的全麦面包，“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罗秋意此时也确实很饿，便拿起一片面包。这一拿才发现，原来这是用全麦面包和香蕉片、蜂蜜做成的三层三明治。罗秋意贴好了那片面包，然后把三明治捧在手里吃着。程雨霖看着她，又把另一半三明治放在餐盒上，搭在她的大腿上面。又伸手从一个皮箱里拿出了两个酸奶，递给罗秋意一个，然后自己给酸奶插上了吸管，然后自顾自地边吃边喝。
两个人只是嚼着嘴里的东西，偶尔看着对方，一句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程雨霖吃完了东西，拿出了一张纸巾擦了擦嘴，又递给罗秋意一张。
“你叫什么名字啊？”
“罗秋意。”
“在公司里头衔是什么啊？”
“我是刚来的，实习生，不算头衔。”
“嗯，看得出来。”程雨霖慵懒地靠着沙发半坐半躺着，“你身上有股子冲劲儿，但是就是少了点心机。家是哪的？”
“盛兴，本地人。”
“我也是东北人，知道么？我家是喜都的。”
“我知道。我看过你的百科资料。我也挺喜欢《明镜公主》的。”
“是么？嘿嘿，谢谢。”程雨霖笑笑，“我也挺喜欢的，我挺喜欢明镜的性格、挺喜欢那个故事，我还很喜欢我们那个剧组的——呵呵，一个没什么钱、特效全靠大风扇，连衣服都是导演组自己做的，这么个拍网剧的剧组，倒是挺好玩的。”
“……但我听说你跟你戏里演情侣的那个女明星不和。”罗秋意说着，说出口之后罗秋意就后悔了。最近她一直跟傅佳倩一起住，两个女生在一起住的久了就愿意聊八卦，最近聊八卦成了罗秋意的一大爱好。可没想到，当着人家当事人的面，八卦新闻却顺嘴溜了出来，让罗秋意瞬间尴尬不已。
“呵呵，对。我是跟她关系……嗯，怎么说呢？应该说她跟我关系不好吧。”程雨霖却很轻松地回答道，然后转头眯着眼睛看着罗秋意，沉默地望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一并都告诉你。”
“没……没什么了。”罗秋意说道。
“嗳，你刚才怎么突然就要从摄影棚里跑出来啊？宁可不顾着自己脚伤到了，”程雨霖问道，“难道说，你买的饮料里面有猫腻？”
“嗯，其实是这么回事，我都不好意思说……”
原来罗秋意刚才在咖啡店里，一气之下，只买了给程雨霖的那杯抹茶拿铁和张彦蓉的印度拉茶，其他人的饮料虽然杯子大小不一，杯子上也写了各种饮料的英文名称缩写，但是里面的内容全都是一样的：加了糖的白开水。当然，里面还有个空杯子，空杯子里面放的全是咖啡屋里那种免费赠送的红茶包和奶泡。
罗秋意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清楚得很：刚进公司还没被分配到张彦蓉手下的时候，罗秋意就发现，公司里各种人物需要喝饮料买外卖，都是支会张彦蓉去；尽管后来张彦蓉帮着广告部那个经理助理Victoria上位当上广告部客户代表，她自己也趁势挤进了公司中级员工圈子，但是那些人对她还是经常使唤；然后可好，傅佳倩和罗秋意被分配到这个张彦蓉手下之后，这两个人小倒霉倒成了“仆人的仆人”，什么事都让她们俩去做，但是拿回了公司还是被张彦蓉用自己的名义邀功，根本没有她们两个实习生什么事。
“所以我就想，要是我这次就出个岔子，姓张的又能把我怎么样？可是刚才看到她们在分饮料，我就后悔了……”
程雨霖听完，哈哈大笑，然后拍了拍罗秋意的右腿。这一举动，让罗秋意觉得怪怪的，却听程雨霖说道：“你这个小丫头，看着很包子，没想到还挺有想法的。”程雨霖说完，就把手收了回来，“你现在还能下地走吧。”
“嗯。”
“你穿上鞋子，然后回你的办公室去吧。我要睡一会儿午觉了。”程雨霖侧过身子，把双脚搭在了另一个椅子上，“帮我把灯关掉，空调的风调低点，然后帮我把门带上吧。”
罗秋意这时倒是感觉有点奇怪，之前这个程雨霖给自己的感觉一直都是很亲切、甚至亲切到自己觉得不舒服的地步，没想到她瞬间就变得冰冷起来，还下了逐客令。程雨霖也突然不理会罗秋意了，只是自己双手交叉在胸前抱着，然后痴痴地微睁着眼睛，看着前方，虽然并不像是要马上睡着的样子，但却也是一副不容他人打扰的姿态。
毕竟是客户，罗秋意也不敢怠慢，只得放下自己的右腿，然后穿好鞋袜，然后一蹦一跳地调了空调、关了灯，然后带上了门，并给门口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这么快就走了？”Jason拿着一根黄瓜，一边啃着一边在走廊角落里看着罗秋意离去的背影，“以程雨霖的体力和欲望，什么时候这么快结束过？”
“也、也许……也许她们、她们……她们俩、什……什么、什么事……都……什么事都、什么事都没发、发生呢？”小吴也一边站在Jason身边端着盒饭，一边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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