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犀牛山精神病院
司机慌慌张张打了把方向，车身一晃，将孙甜晃回了原来的位置。
“小姑娘，”司机喘了口气，将车缓缓驶出札道：“你可真有意思！”
孙甜当然听出他话里的不满，脸上堆出可爱的笑来：“不好意思，我也是忽然决定的，您不是也说，那野山上危险么，我就想着……”
司机勃然，打断她的话：“野山上是危险没错，可你知道这犀牛山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吗？白天这里都没人，你倒好，晚上跑来！万圣节早过去几个月了，小妹妹！”
孙甜脸色微变：“您什么意思？这不是正儿八经的医院么？怎么说得跟有鬼似的？”
司机摇头叹气：“看来你真是才到本地，完全不知底细就敢跑这儿来！不行，我得报警！把你约这儿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说着，他当真划动放在驾驶台面上的手机屏幕，并按下了1这个按钮。
孙甜急了，一个飞身扑到前座，虽然有玻璃罩挡着，她还是将手肘伸进去，并狠狠地撞了司机的脑袋一下。
“哎呀小心！后头有车！”配合着十分无理的行为，她的嘴里，则同样十分关切地说了一句谎话。
司机被她的突如其来吓了一大跳，匆匆踩下一脚刹车，仓促间手机被惯性带动着，从机座上滑了下来，滑进了座位下方的阴影里。
“干什么干什么？”司机不高兴了，因是不便停车的路段，他只好慢慢滑下桥去，嘴里的语气却凶了起来：“看你这样儿就不像好人，算了，我也懒得再管闲事！不过告诉你，我是不会把车开到医院门口的，一会下了架，你自己走过去！”
孙甜装作很抱歉的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看见后头有车，才慌了神的，一时情急乱了手脚，真是不好意思。”
司机更生气了：“别胡扯了！这里半年也不会有一个人来！你不知道精神病院是什么地方？！”
孙甜眼珠一转，扮出一脸的懊恼：“哎呀我知道的啊！所以才跟一帮朋友约了这里玩胆量游戏的嘛！怎么？听您的口气，这里真有鬼不成？”
司机被她的表情骗住，深深叹了口气：“真是年轻人不怕死，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敢晚上来，还玩什么胆量游戏？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万人坑野坟圈子地吗？建国后盖了这么个医院，听名字也知道，但凡有人样都不会被送来。”
孙甜隐隐不乐：“您这话就不对了吧？怎么能歧视心理精神上有疾病的人？人家也不愿意生病不是？从宏观上来说，精神疾病跟身体上不舒服其实是一样的，怎么不见您害怕回避市一医？”
司机有些讥讽地看她一眼：“怎么？你家有人住这儿？”
孙甜终于忍无可忍了：“ 行了，哪儿好停麻烦您就停哪儿吧。我下车自己走得了。”
司机哼了一声，随即就在路边停下了：“得，你自己走吧。不过别说我没尽到提醒的义务。这里不是普通脑科医院，是那边治不好的，放这儿来圈养的。家里没人管，放出去又危险的人，才搁这儿呢！要不要去玩胆量游戏，小姑娘你自己看着办吧。”
孙甜二话不说下了车，关上车门那一瞬间，她不经意与司机对上了眼睛。
数九寒冬的夜里，月华如练，但见一抹翩若惊鸿的黛色精光如电掠过，司机吓了一跳，因眼中那一道电光，还以为看见了流星滑过。
“回去慢开，老哥。”孙甜不以为然地向前走去，故意对司机脸上的惊异视而不见。
司机嘟囔一声，飞快地掉头驶远。
孙甜直直走了一段，直到看见那块于多年风雨中斑驳腐朽的牌子：犀牛山。
后头几个字早被灰霉青苔锈蚀得模糊不清，一株半枯的楸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夜幕下，萧萧疏疏落起细雨来，风摇树动，落叶成堆，凄凉已极。
孙甜停下脚步，微微生出心惊。
她真的没想到，母亲竟然会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了几十年！
没错，这里才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或者说，是许宁之所以要到本地来的，唯一原因。
只因她接到一封没有落款的信，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汝母尚在人世，犀牛山精神病院。
然后，她就来了，甘冒被兄弟会误会，顶着背叛的名义，离开家一样的军队，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a市。
为免惊动旧日阴影里的故人，又怕那封信是个圈套，毕竟这些年结下的仇家也不少，她去田家做了保镖，本想等一切安定之后，搅起的混水里泥沙都沉淀下来之后，再到这里来办正事。
没想到，泥沙未定，自己先被抛进了另一滩沼泽里，且从目前的形式来看，还有越陷越沉的可能。
于是她决定不再等待，择日不如撞日，干脆直接过来。
四周寂静无声，医院虽有牌子指示，却完全看不到楼宇灯光，似乎还隐在死气沉沉的一小片森林之后。
脚下的路变得坑坑洼洼，都是一小汪一小汪的潦水泥滩，断断续续连连绵绵，身体两侧，则是看不到尽头的是野草灌木，没人打理流浪汉的胡子一样乱蓬蓬随意四处蔓延。
孙甜的眼前，一片凄迷荒寒，正跟出租车司机所说的那样，万人坑死坟般阴沉寂寥。 她站了半天没动，任凭零星毛毛雨，夹着砂粒随风裹着，打在脸上钻进脖子里，刺得肌肤冰凉生痛，虽然穿着厚厚的冬衣，心却像被冷气浸透了，和纸一样薄。
那样爱整洁到一尘不染的妈妈，竟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那样爱整洁到一尘不染的妈妈，竟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翻开许宁仅存的儿时记忆，对母亲不多却极深的印象就是，她太爱干净了！
因在自己家呆的时候不长，许宁对母亲的大部分感性认知，都来自外婆的那间不大的内室里屋。
从墙壁到桌面，从厨房里的小火油炉到放在灶台边的热水瓶，每天每日，都被擦得光亮净洁，盖在家具上挡尘的白色棉线勾花布，从来都是洗得白中泛蓝，宛如在酒精中泡过般让人生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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