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三个老头的战斗
狂欢是相似的，悲伤是不同的。
褚亮身边，那个稍微比他年轻一些的老头气急败坏，怒火盈胸。
“该死！当诛！区区歌妓，竟敢编排皇后，真当我萧家无人乎！老夫要铲平雅集楼！”
最老的那个乐不可支，满面陶醉，摇头晃脑道：“好诗，好诗啊！这辈子能听到这首诗，老夫值了。”
“李文纪，欺我萧家乎！”
最老的那位叫李文纪，嗯，官方的叫法是李纲，闻名数千年的太子杀手，大唐最著名的儒家大儒之一。
老李纲今年七十九岁，比褚亮还大了十几岁，萧瑀在他面前，就是个娃娃。
所以，老李纲抓起一个杯子，直接就砸在了萧瑀的脸上。
萧瑀没敢躲，生生被砸的额头通红，好在老头虽然身轻体健，力气也没多大。
“小子，老夫纵横天下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人家做一首诗而已，而且是绝世诗文，编排一下你家怎么了？你姐姐是什么样你还不清楚？”
萧瑀咬牙切齿道：“家姐母仪天下，与杨广那厮恩隆好合，始终不渝，多有劝谏之言，然杨广那厮心非均一，擅宠移嫡，倾覆宗社，惜哉！”
李纲笑眯眯的道：“史书已经下了定论，那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萧瑀怒道：“家姐尚在世间，此诗一出，让家姐如何做人！”
李纲转头对褚亮道：“希明，查一下是谁写的。”
褚亮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正对着他们的房间的房间内，鸡飞狗跳，一群人正在围殴两个黑丑大汉，只有一个少年笑眯眯的临窗而坐，见褚亮看了过来，举杯示意。
不用查，也不用猜，褚亮知道肯定是秦风的手笔。
这小子前些日子刚刚写了一首《侠客行》，今日再来一首《长恨歌》，一点都不意外，也不稀奇。
天才嘛，就是这么得瑟。
李纲何许人也，萧瑀那也不是凡人。
一个活了快八十岁了，北周的时候就开始当官，历经数朝而不倒，反而声名日盛，为天下所尊崇。
一个出自兰陵萧家，那是汉朝宰相萧何的后代，祖上建立过南朝梁国，那也是皇族后裔，学识不必说，也是顶尖的，不然也不会跟褚亮、李纲一起厮混。
两个人顺着褚亮的眼睛看过去，就发现了一脸惬意的秦风。
李纲咂摸了一下嘴巴，道：“这少年好生风雅，是谁家子弟？”
萧瑀双眼一眯，危险的光芒四射而出。
褚亮闷哼一声，郁闷道：“山野之人，最近刚入朝。”
萧瑀顿时放下心来，一个个念头不断闪过，各种令人欲仙欲死的炮制方法不断出现，打定主意，出门就弄死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陛下授予他弘文馆校书郎职责，姓秦名风。”
萧瑀登时瞪大了眼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日他娘的！原来是这个煞星！惹不起惹不起！
李纲来了兴趣，笑呵呵的道：“少年人血气方刚，杀几个人倒是无妨，咱们大唐，哪个好汉手上没有人命？倒是不成想，这孩子竟然诗文做的如此之好，稍加磨练，必定是肱骨之才。”
萧瑀闻言，冷笑道：“也可能是国之大害！”
褚亮无语，只得打圆场道：“秦风人还是不错的，一言一行颇有章法，今日所为，想来是无心之失，回头老夫就让他去萧家赔罪，想来这个面子老夫还是有的。”
“还等什么回头啊！”李纲抚须笑道：“就现在吧！”
褚亮、萧瑀懵了，老头子不是喝酒喝多了，说胡话吧？
老李纲站起身来，来到窗前，酝酿了一下，开口喊道：“兀那秦风小子，来老夫这里，让老夫看看。”
声音高亢，中气十足。
雅集楼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会大家都沉浸在《长恨歌》的波澜壮阔之中，反而安静许多，当然，秦风这个房间例外，但是并不妨碍他听清楚老李纲的话。
秦风是个尊老的人，这来源于他对自己老师的尊敬，对于有学问的老年人的亲切呼唤，总不能装听不见吧？
所以秦风站直了身子，躬身施礼之后，快步走了过来。
年纪大了的老夫子们，一般喜欢借着各种由头故意发怒，你还不好意思反抗，万一气出个好歹来，立刻就有人跟你拼命，尤其是眼前这几位，估计跟自己拼命的人很可能是李世民。
所以秦风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这个雅间。
进了门，先施礼。
“晚辈秦风见过希明先生，两位老先生。”
然后，静等褚亮介绍一二。
“这位是李纲，文纪先生，这位是萧瑀，时文先生。”
于是秦风重新见礼，颇为有些心虚，毕竟编排人家的亲姐姐，这事儿干的不地道。
太子杀手倒还罢了，老好人一个，萧瑀这个人秦风就有点忌惮了，萧瑀虽然没有长孙无忌权倾朝野，没有门神秦琼、敬德名气大，没有“房谋杜断”中的二人有成语故事传世，但是这位萧大人出身高贵，龙孙凤子，无人能比！
就算是家里不干皇帝了，那也是皇后一族。
就算是皇后也干不成了，那也是大唐宰相。
李世民上位之后，之所以还能干宰相干的这么潇洒，是因为当年李建成和李元吉在李渊面前诬陷李世民，李渊信以为真。萧瑀凭借自己和李渊素来关系不错，为李世民据理力劝，让李世民没有受到惩罚。
玄武门之变后，李渊又在萧瑀的劝解下把政权交给了李世民，去做太上皇。
李世民登基后，封萧瑀为宰相。
李世民仅有的一句传世名句“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就是出自《赠萧瑀》一诗。
这首诗的后两句是“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他夸赞萧瑀在关键时刻能经受住考验，不掉链子。
不过由于萧瑀为人过于耿直，一根筋。他与房玄龄、魏征等同事不合，六次遭到罢相。萧瑀死后李，世民赐予他谥号“贞褊公”可以看出，这位上司对下属的太过刚直还是颇有微词的。
人年纪大了，一般来说，比较喜欢提携后辈，萧家与薛万彻多有合作，萧瑀自然知道秦风在其中是什么位置，秦风一夜屠杀两百人的战绩，他也是亲眼所见，后来王家家主发疯屠戮满门，阴氏一族、窦氏一族直系近乎灭绝，他也知道其中关碍，九成九都是这小子干的，李世民多有回护，一干文臣武将更是把偏爱表现的淋漓尽致。
所以面对秦风，萧瑀竟然表现的极为大度。
惹不起就是惹不起，萧家小胳膊小腿的，还是悠着点吧。
所以说老人家的智慧，那就是非同小可，政治嗅觉敏锐的很。
“秦岭的秦，大风的风。”李纲目光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笑眯眯的道：“小子，秦岭风大乎？”
秦风面色肃然，回道：“秦岭风四季不同，春日和煦，夏日酷烈，秋日肃杀，冬日朔朔。”
李纲闻言，面色一喜，甚是满意，继续道：“听闻你一手医术冠绝长安，老夫今日睡眠不好，你来看看。”
秦风心中吐槽，三个糟老头子，最小的都五十多了，您老人家年近八十，人家是半截身子入土，您是土埋到了脖子，没事还逛什么青楼啊？惦记着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你不失眠谁失眠？
怪不得人家都说，无论是多大岁数的男人，最喜欢的都是十六七的小姑娘，诚不欺我啊！
疯狂吐槽的同时，秦风一根手指搭在了李纲的脉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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