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往生

林墨迫切想要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慕子玉，转过这一世的画面，眼见着便要到下一世。

        林墨不清楚距离凤阳的时代过去多久，也不知道凤阳作为鬼魂陪伴无名到底有几世，因此他不知道下一世到底会出现什么画面。

        光亮又是一转，一片黑暗之后，眼前一闪而过一个模糊的画面。林墨正要努力去看，却只觉眼前画面越来越模糊，然后没有多久，画面彻底消失了。

        林墨不明所以，睁开眼睛去看，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了一眼楼月，见他细长的双眼慢慢睁开，问道：“怎么了？”

        这一问才发觉异常，他方才似乎是看见了楼月，他们并不是在黑暗之中。林墨四周去看，哪里还有寺庙，远处是晨曦下微微晃动的草木，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天快亮了。

        他们来到这里时，本来已是后半夜。加上在幻境中看了这么久，不觉时间流逝，天边已渐渐发白。

        没能看到最后或许算是关键的画面，林墨总觉得微微有些可惜。但此时天已亮，没有办法，只有起身回去。

        林墨道：“奇怪，今晚倒没有突然出现的人。”

        低头见楼月还牵着自己的手，这一只手已经被他牵了一个晚上，满手都是汗，而且微微发麻。林墨想到幻境之中所看到的景象，心里惆怅，又看到身旁这张面孔，对他微微一笑。

        楼月见到他的笑，顿时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林墨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叫无名的和尚，和慕子玉长得很像？”

        楼月道：“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林墨道：“你说这个无名和尚会不会就是慕子玉的前生？”

        楼月道：“可能。慕子玉说过他不能进这座寺庙，若这寺庙真的只是凤阳姑娘的记忆，记忆之中的本人自然不能进入这个记忆。”

        林墨道：“可惜没有看到后面的东西，不知这座寺庙已经消失了这么久，为何会在这时突然出现？”

        两人往回走，林墨还是从楼月手中抽回了手，这样被一个男人一路拉着回到百练峰，让人看见了总归不好。

        两人回到百练峰，走到一个瀑布旁，远远看见纤纤牵着她的黄狗立在悬崖边，眺望远处的瀑布。似乎是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回过头看了一眼，见是他们，“哼”了一声，道：“黄狗，我们就走。”

        林墨见纤纤望远处走开，对楼月道：“这纤纤姑娘，倒有些奇怪？”

        楼月道：“有什么奇怪的？”

        林墨道：“你看她总是一个人牵着一条黄狗，灵药山的女弟子也不少，她却整天一个人，性子倒有些孤僻。”

        楼月道：“或许她喜欢一个人呢？”

        林墨笑道：“也许吧。”

        两人回到休息的地方，此时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觉，林墨倒有些困了，站在客舍外面，对楼月道：“有些困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楼月“嗯”了一声，却没有动。

        林墨见他不动，往前走去，来到门口，回过头道：“那我先进去了。”

        楼月又是轻轻一声“嗯”，林墨便开了门进去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这段时间林墨连续奔波，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练剑了。

        正阳派的剑法与其他剑派的剑法有所不同，其他剑派的剑法，努力修炼到一个境界，可以将一套剑法摸熟摸透，虽说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也可能很多人修炼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真正修炼到这一境界，但总归有一个限定。正阳派的剑法却是一味走高深路线，越摸越难摸透，越摸越发现隐藏其中的东西窥之不尽，便如一个没有尽头的小山洞，初时洞口可能很小，越往里走越大，越大越难将其逐一摸透，一不小心可能走岔了路，一套本来高深的剑法便被你使得平平无奇，所以说，正阳派的武功，实在难以窥测，若无本门前辈长老加以指点，便是悟性再高，也很有可能会误入歧途。

        所谓为小无内，为大无外，正阳派的剑法便是这般无穷无尽乃至绵绵没有尽头。

        游仙散人乃正阳派剑术修为最高之人，传给林墨的归墟剑法更是他生平剑术之结晶，其中高深之处，便是他自己也无法完全窥测。游仙散人创建出这么一套剑法，自以为生平之愿已经实现，唯一想的便是找到一个天赋极高的人继承自己的剑法，余生之愿足矣，便是立马死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因此剑法创建出来，他便开始了他各地流浪的生活。后来找到了林墨，每天督促他练剑，自己却因为已经退出纷争，怠于练剑，只是各地游山玩水，晚年生活更是一味的颓废放纵。

        游仙散人多年练剑，思想领悟早已进入一个不可窥测的地步，创建出来的剑法有多精妙自然不用说，便是他自己，因为没有尝试过窥探其底，也不能真正了解这套剑法的威力。只望着林墨有朝一日超过自己，让他得以看到自己这套剑法发挥出来的真正威力，却不想早早丧命，不免让人感叹。

        林墨知道师父传授自己剑法的用心，因此并不敢懈怠。便是师父已经死了，仍然不忘练剑，将这套七七四十九式归墟剑法一遍一遍的练，一遍一遍的感悟，到现在，已经不知练了多少遍，便是闭着眼睛，手随便一动，也能立马活化出一招无比厉害的剑招。

        林墨拿了剑来到一处瀑布边，准备就瀑布下练剑。

        瀑布冲击力大，借助瀑布水流的冲击力练剑，能使剑招更加轻盈灵动。

        林墨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瀑布下练起剑来，没多久整个人便已从上到下湿透。而且瀑布的水极为寒凉，一直淋在下面身体难以支撑，好在林墨已经习惯，从小跟着师父到处流浪，什么样的苦都吃过，身体自愈能力极强，便是下雪天穿单衣，也不会生病感冒。

        在瀑布下练了将近一个时辰，正准备收剑回去，只见小路一头慕子玉同楚林风黄姑等人往这边走来。

        几人走近，楚林风见他光着膀子在瀑布下练剑，浑身被水淋得湿透，头发一根一根贴在身上，似乎是已经练了很久，不免微微皱了皱眉。

        慕子玉道：“林公子可真是勤奋，一个人在这里练剑。”

        林墨从瀑布下走了出来，拿了放在石头上的衣服穿上，道：“无事，许久不练剑，有些生疏了，所以过来练练。你们是准备去干嘛？”

        慕子玉道：“楚公子想去灵药山的灵药种植地看看，我带他过去。想着你和楼月公子无事，正准备过来叫上你们同去。”

        林墨道：“这个正好，我也早想去看看，既如此，我们过去叫楼月吧。”

        却听山石之上一个声音道：“我就在这里。”

        众人往后看去，只听到瀑布轰鸣声，并没有看到楼月的人。再往瀑布上面看去，就见楼月一个人斜坐在高高的瀑布之上，看模样，似乎是已经坐了很久。

        楼月从瀑布之上飞身而下，停在林墨身边。

        林墨道：“你什么时候来到，我怎么不知道？”

        楼月道：“我已经来很久了。”

        想来楼月不见了林墨，便找到了这里，见他在练剑，也不便打扰，便一个人坐在瀑布上方，专心看他练剑。林墨练剑练了将近一个时辰，却不知道他坐在那里坐了多久。

        慕子玉见他下来，道：“如此正好，那我们便一块过去吧。只是林公子衣服被水淋湿，还是回去换一下的好。”

        林墨道：“没关系，绕过去也懒得绕了，穿在身上，过一会儿自己就干了，我们还是直接过去吧。”

        慕子玉道：“既如此，那我们便过去吧。”

        众人随慕子玉一块往前走，楚林风同慕子玉走在最前面，林墨同楼月走在最后面，林墨看着慕子玉的背影，心里总想起在寺庙中看到的无名，此时的慕子玉，同寺庙当中的无名，除了那张相似的脸之外，似乎看不出一丝其他相同的地方。

        眼前的慕子玉，一举一动都如一个谦谦公子，又不失一个掌门的深沉威严，待人接物落落大方谈笑风生，实在与那个时时刻刻低着头，沉默且害羞的无名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林墨偏过头看了楼月一眼，见他也在看慕子玉，小声问道：“在想什么？”

        楼月收回目光，道：“没什么。”

        林墨道：“你什么时候去的瀑布那里？”

        楼月道：“不清楚。”

        林墨道：“怎么一声也不吭，坐在上面不晒吗？”

        楼月道：“还好，看你在练剑，不想打扰。”

        林墨见楼月一张冷淡的面孔，便是在太阳下坐了那么久，亦是雪山一般白得透明。反观自己，在太阳下练了那么久，又是在水下，整个上半身已经黑了一个度，好在穿着衣服也看不见，但是一双手却是明显的黑了，脸更不用说，叹了一口气道：“真羡慕你怎么也晒不黑，看我都晒成什么样子了。”

        楼月看了他一眼，道：“黑一点也挺好。”

        林墨道：“我也觉得黑一点没什么，但是站在你旁边似乎就显得特别黑。”

        楼月看着他，道：“也挺好的。”

        楚林风见两人在背后一直窃窃私语，回过头对两人看了一眼，问道：“你们在那里一直小声说什么？”

        楼月一道凌厉的眼神回过去，道：“关你什么事？”

        楚林风似乎早已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不同，心里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奇怪在哪里，总觉得两人关系太亲密了一些，是以一直对两人的一举一动特别关注。

        他不喜欢两人，但这段时间下来，先是楼月在洞中救他一命，后来又救了青如。在鬼寺庙里，自己当然的情况已然支撑不了多久，若不是林墨及时借助了明月之光，破了这座鬼寺庙，自己真有可能丧命于此，这样一想，自己倒先承了他们几番救命之情，一时心里好不痛快。

        不想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花妖，竟会与他关系这般要好，心里更是不舒服。偏偏这个人还是正阳派的弟子，武功还在自己之上，这么大热的天又跑到瀑布下练剑，想及此，楚林风便觉得眼前之人实在是面目可憎！一个堂堂的名门正派的弟子，竟然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混在一起，而且两个大男人关系这般密切，想来他武功这般高，除了是游仙散人的弟子外，和这个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想着，心里便也舒服了一些，这样靠外人借助而来的法力，终归只能算得上是巧取豪夺，并不是自己真正修炼得来，若真论起天赋，便说不上谁高谁低，自己今后加倍努力，孰强孰弱还不一定。

        想及此，楚林风心里舒坦了许多，却更加看不起林墨，尤其是看到他和楼月站在一起，心里更是一百个看不起，冷漠的眼神淡淡扫过两人。

        慕子玉回过头，见他们落在后面，停下来道：“林公子楼月公子，你们走在那后面干什么，快过来吧。”

        慕子玉自他二人来这里，看到的便是他们一直呆在一块的情景，便是昨天半夜，两个人也是并肩走在一块。若说是林墨主动想要靠近楼月，似乎还好想明白一点，可事实似乎是，不管走到哪里，楼月总是不自觉地靠近林墨，这倒着实让人觉得奇怪。若说只是一般朋友关系，倒也有些太过亲近，何况何曾听说过楼月有什么朋友，因此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不过慕子玉向来不喜欢多问，别人不喜欢说的事，他向来是从不过问的。

        林墨楼月走了过来，慕子玉道：“灵药山的药材种植地就在前面不远，转个弯就能看到了。”

        林墨对着慕子玉看了一眼，那张如清风明月般好看的面庞，精致的五官，笑起来春风化雨般让人感到温暖。确实是和无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

        林墨实在好奇，试探性的问道：“慕掌门，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慕子玉道：“什么问题？”

        林墨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凤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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