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公司因为需要更换玻璃，被迫让员工居家办公。
那个硬物被取了下来，听说，是块构造比较坚硬的石头。
虽然无从考究这块石头怎么会横向打到23楼的落地窗上，但只是石头，不是子弹，最后只能当做意外处理。
这些天，林雨眠的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关于既定命运的思考。
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现实，如果她的死亡是必定的，那么，苏溟舟呢？
苏溟舟因为她的离世，最终选择坠崖，他们是因果关系。
破除这种因果也很简单，不要让他知道消息就好了。
就像她不知道大明星的行踪一样，大明星更加不会注意到一个普通人的死亡，只要不上新闻。
林雨眠在约定见面这天的凌晨醒来，黎明之前，宿舍的光线昏暗，万籁寂静，这样的氛围很致郁。
再阖上眼也睡意全无，她接着梦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继续思考。
回想起前三次遭遇死劫，天都有异常。
第一次是早晨看见的有红晕的弯月，第二次是金秋缠绵的春雨，第三次是反常的鹅毛大雪。
是稍稍留意就能察觉到的异象，但是手法却一次比一次匪夷所思，车祸、落物、飞来的石头，越来越难躲。
就像是上天在想方设法夺走她这条苟且的命，让她活着，天理难容。
她苦笑一声。
她居然活成了热血漫的主角：既然命运不公，那就跟它斗到底。
是这么说的吧？她苦中作乐。
她在闹钟响起的时候爬了起来，约定的时间是在中午，她瞧着镜子里有些疲惫的自己，决定还是画个清淡的妆，穿了条火红色的连衣裙。
生命黯然的时候，更需要鲜活的颜色点亮自己。
室友陆续醒来，看到的是她朝气蓬勃的模样。
“哇……雨眠，你这是要去约会吗？”
经过g市接机一事，徐秋成了她在寝室的第一个朋友。
其余两人装作若无其事，但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不是。”林雨眠淡淡一笑，“是告别。”
她在餐厅预定了包间，选的餐厅私密性很好，江南小调风格，漏花木窗，窗外栽种了白色的腊梅，此刻开得正欢，从走进园林开始，就能闻到那股沁鼻的幽香。
她撑着手肘看了好一会儿，低头瞄了眼手机，已超过约定时间半个小时，苏溟舟还没来。
她打开微信。
听雨眠：你到哪里了呀？
没有回复。
她犹豫了一下，拨打微信电话，直到自然挂断。
她又将电话打给了房小玉，这一次是直接被挂断。
她眉头微蹙，有种不太好的预感，点开微博，没有关于苏溟舟的热搜。
如果他在途中出了意外，一定会火速上热搜。
可是，没有。
他就像消失了一样。
典雅的四方小桌上有一个瓷白花瓶，插着一朵孤零零的红玫瑰。
每超一个小时，她就卸下一片花瓣，繁复多瓣的美丽花朵，被一只玉手捻住，一拔，残红散落满桌。
最后只剩孤零零的花蕊。
这么饱满娇艳的花瓣包裹着的，竟然是已经枯竭死亡的蕊芯。
服务生敲开包间的门，看着花瓶上光秃秃的花杆，面露同情：“林小姐，抱歉，我们要打烊了。”
林雨眠抬起垂下的头颅，望着窗外早已昏黑的夜色。
餐厅在花树下放了朝天打的地灯，将错落的花枝照得诡异。
她的眉眼凝着，像是笼着云雾。
那个抱着她就舍不得松手的苏溟舟，看到她赤着脚会担心地板凉不凉的苏溟舟，眼里总是藏着深不见底的爱意的苏溟舟，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的苏溟舟，也会是这个没有任何理由就能放她鸽子的冷漠男人。
他可以爱她，也可以丢掉她，她没那么重要。
镜花水月，自欺欺人。
她此刻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想来，她重生后做的关于苏溟舟的梦，根本得不到证实。
因为她的拒绝就患上抑郁症？
因为她的拒绝就演不好眼里有爱的角色？
因为她的死亡就摧毁了一个风靡全球的顶流？
林雨眠，你好大的面。
她自嘲一笑。
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
她只是在臆想里演了一场缠绵缱绻的爱情，感动了自己。
她站了起来，红色的裙摆抖动。服务生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光影错觉，他感觉她身上鲜艳的红色开始剥落。
她来时一片火热，走时落满风霜，如同桌上被剥掉了所有花瓣的玫瑰花，只剩衰竭的内核。
“抱歉，占用了你们的包厢。”她礼貌致歉，拿起落地衣架上的白色大衣，这一次，没有人为她整理衣领。
“很遗憾，您没有等到您的意中人。”服务生说。
“不是意中人。”
服务生抬头看她。
“是梦中人。”
她的背影悲伤，似是落了满身旧雪。
林雨眠站在依旧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紧了紧外套。
放手机的大衣口袋陡然震了震。
她拿起一看，目光有些呆滞。
是苏溟舟发来的信息。
舟：临时有个综艺救场。
舟：你还在吗？
林雨眠唇线抿紧，挂到耳侧的长发落下，遮住了她的侧脸。
听雨眠：不在了。
舟：那你来找我吧？
舟：丽兹卡尔顿，2512。
她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字，直到手机自动锁屏。
苏溟舟，你闹哪样？
她双手捧着手机，指尖跳跃。
听雨眠：好。
点击发送，她觉得自己卑微到了极点。
都到这份上了，她还是想见他。
梦里的他太好，需要现实亲自粉碎。
风扬起她的秀发，她转身，毅然踏上路程。
计程车开到酒店门口，她关了车门，与坐在酒店大堂的房小玉四目相接。
房小玉走过来递给她一张房卡，瞧着她的眼神有些古怪，还有些好奇。
两人进入电梯，林雨眠率先打破沉默：“苏溟舟今天是临时有录制任务吗？”
房小玉抿了抿唇，眼睛向右上方瞟了一眼，避开林雨眠透过电梯镜子投来的目光：“这是工作机密，我不方便透露。”
果然。
林雨眠没再多问。
来到25楼，房小玉说：“林小姐自己刷卡进去吧。”
“嗯。”
林雨眠走到2512房门口。
这一世，自苏溟舟签约经纪公司之后，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
把很久没联系的异性直接约到酒店房间，怎么看都很孟浪。
苏溟舟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的心剧烈撞动，伴随着颤抖的疼痛。
她捂住胸口，深吸了两口气，才拿起房卡，刷开了房门。
屋内主灯未开，窗帘被绳子束着，透进璀璨灯火。
浴室透出暖黄灯光，传来淋浴的声响。
视线一转，会客茶几上架着一瓶未开封的红酒，摆着两盏干净的红酒杯。
房间内开足了暖气，有些热，她脱掉外套，随意扔在沙发靠背上，落座，安静地等他出来。
花洒的声音终于停歇，不一会儿，浴室的把手转动，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从里面出来，露出胸膛，只系了一块白色的浴巾。
苏溟舟的发丝淌着水滴，眉眼清冷，因为水汽的蒸腾，笼着一层湿漉漉的水雾，唇色自发地红，23岁的苏溟舟，有一种妖冶的俊美。
他神色淡然地看向客厅的林雨眠，林雨眠也在看着他。
她的眼神毫不避讳，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装扮感到尴尬。
“林雨眠，过来。”他带着些命令的口吻，没将自己放在因为爽了约而需要道歉的立场上。
林雨眠起身，朝他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进，她的沉寂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
苏溟舟被她眼神里的火热取悦，他的眼睛愉悦地弯了弯，嘴角噙着一抹笑：“敢擅自来一个男人的房间，你好大的胆。”
他朝她凑近，俯下身，鼻尖靠近她的鼻尖，气息撒在她的脸上：“不怕我吃了你？”
林雨眠仰头，主动拉进两人的气息，鼻息缠绕，滋生了暧昧的欲。
“看来是不怕。”苏溟舟眯了眯眼，将嘴唇凑近她的耳侧，“反而是期待着的吧？”
他揽住了她的腰。
林雨眠回搂他，手掌从他的腰际，一直拂上他的后背。
她听到男人闷闷的笑声。
“林雨眠，你比预想中还要容易得到，我突然没兴趣了。”
他一把推开她，全然没在意她因为身形不稳撞到了身后的墙，他的脸色重新恢复冷漠。
他走到沙发旁落下，翘起左腿，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打量她：“不是不喜欢我打扰到你的生活吗？为什么来见我？为什么给我发那些乱七八糟的信息？”
林雨眠的头垂着，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想说喜欢我吧？嗯？”他抬起下巴，挑了挑眉。
她站在浴室灯光和窗外夜景都照射不到的阴暗处，没有接话。
“我以前可能确实有点喜欢你。”他捏起茶几上的一个红酒杯，杯子里什么都没有，他随意晃着杯子里的空气，“在你来之前，我甚至还在想，至少会跟你喝一杯吧，睡一觉也无所谓，但看见你了之后，也不过如此，真让人提不起兴致。”
窗外的高楼孜孜不倦地变换着绚烂的灯光，微弱的尾光投射到他的后背，使得他的正脸笼罩在阴影里，晦涩不明。
“滚出去。”他命令道。
林雨眠在阴影处抬眸。
她走到沙发边上，伸手，刚要触到她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突然方向一转，抓起茶几上的红酒。
“嘭！”
一声清脆的玻璃炸响，酒瓶重重砸在苏溟舟的头上。
浓稠的血混着酒液顷刻间从额头划过他的脸颊，他被激怒，双眼因积压着怒火而变得猩红。
“林、雨、眠！”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喊她的名字。
“好险，差点被骗了。”
林雨眠的右手还拽着破碎的瓶头，不规则的裂痕像狰狞的鲨齿，她凛冽地将锋锐抵住他的脖颈，冰凉的夜色撒在她火红的长裙上。
她的眼底蓄着寒光。
“我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把真正的苏溟舟，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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