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极境
对于南宫雅这般想法，荆何惜很快做出了对应的解释：“大概是随着修为的提升，眼界的增长，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千山暮雪，只影独行，自带一种无人能共同体会的孤寂感，听上去固然很特立独行，可对于探索大道却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帮助。所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果要我在这两个身份中选择一个的话，我宁愿做一个得道者，而不是失道者。”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但南宫雅的面具已不再继续反射它，倒像是突然散发出一股清冷之气。
只是她的声音却没有跟着涌现出一股清冷，反倒是增添了几分热情以及明悟：“我明白了。”
荆何惜继而道：“很好，你明白了，那就省去了我解释其他东西的工夫。”
南宫雅突然摇了摇头，浅笑道：“我只是明白了公子你现在的需求，却还是不明白你是通过什么方法改变燕王世子的想法，让他默许你进入飞仙楼的。”
荆何惜道：“弄清楚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南宫雅道：“当然很重要。”
荆何惜道：“如果我并不打算告诉你，你会怎么做？”
南宫雅道：“不会怎么做，毕竟你是先生的至交好友。他对于你很是看重，就算我对你有一些意见，有一些情绪，也许会积压在心里，不会摆在明面上。因为我不想看到他因为我们的事情而感到为难。”
荆何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的反应：“这话说的……我怎么有可能成为你们之间发生纠纷的导火索？”
南宫雅连忙道：“公子不必急着给自己进行这样的定位，我跟先生之间的关系，素来比较稳固，偶尔我犯了些许错误，惹了他不高兴，他给我的惩罚，也没有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甚至于有些时候，我还能反过来得到嘉奖。”
荆何惜好奇道：“什么嘉奖？”
南宫雅忽然不再选择用言语回应，而是伸手指了指自己脸上戴着的面具。
原本荆何惜已经观察了这个面具有好一阵，但看到她有这样的动作，他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是一个同样带有花纹的面具。
但跟夏侯莹那个融入狸花猫部分外形特征的花脸面具不太一样的是，它的整体结构，不会让人瞬间联想到猫狗之类的存在，而是会想到真正的花。
可当你试图在百花之中找到一种花来与之对应，进而完成这个面具的具象化，却又会觉得那曾争奇斗艳的百花，竟然没有一种能够将它隐藏的理念完整地表达出来。
仿佛它的存在，象征的是一种残缺。
当有点点星光映照其上，它不会如明月一般接受众星的吹捧与抬举，而是会沦为不起眼的残星中的一员。
便将星光换做更加璀璨，更加耀眼的日光，它同样不会还以热切的温暖，滚烫的温度，只会唱出一种反调，就如同此时南宫雅周身萦绕的这股清冷之气。
若非荆何惜能从她的言谈举止之中分析出她不像是那种冰山型的女子，也许便会因为这样的气质，这样的气息而产生些许错觉。
……
见荆何惜看着自己所戴的这张面具有些入神，竟忘了开口，南宫雅不由得咳嗽一声，随后主动问道：“荆公子，你看了这么久，看出了什么？”
荆何惜这才出声道：“我对于面具这种东西，看法或许不够专业，所以最好是不要贸然发表意见，还是由姑娘你自己介绍吧。”
南宫雅笑道：“其实你没必要这么谨慎的，因为这个面具本身携带的并不是什么魔力。并且就算它突然携带了魔力，也无法跟你身上的魔兵锁魂相媲美。”
荆何惜故作惊讶道：“噢？你也知道我的身上有魔兵锁魂？”
南宫雅道：“虽然这也算得上是一个秘密，但先生并没有对我保守这个秘密。大概是因为他很信任我，并且也知道我若要全心全意地辅佐你，是有必要知道这一点的。”
荆何惜道：“你又不是什么魔道修士，知道魔兵锁魂的存在，又能帮我什么？”
南宫雅道：“实不相瞒，我这个面具名为星月之极。戴上它之后，就算不找一个秘密洞穴盘坐修炼，也不时刻运转自己所修炼的功法，吞服罕见的天材地宝或者大师炼制的丹药，也可以用一种固定的速度提升修为。并且这个速度并不慢，足以对标很多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天才的水准！但它能帮助修行者达到的极限，或许还要在那些世家大族所能提供的宝物之上！这并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星月之极，若是将字面意义拆开理解，便是可以帮助修行者达到星魂极境，月宫极境！这样的境界，在新仙道的修行体系之中意味着什么？公子应该很清楚吧？”
听她突然解释这个面具的来历，荆何惜也是颇为满意，因为按照她的描述，这东西的确不能算是什么惩罚，而应该称得上是赏赐。
所谓极境，便是一个境界的最强状态，犹在圆满之上，是一种隐藏的大圆满！
之所以说它是隐藏的大圆满，是因为就算没有它，新仙道的修行体系，也能稳固下去，继而持续发展。
甚至在很多人的认知之中之中，一个境界的最强状态本身就只有圆满，其次便是后期，再其次便是中期，直至初期，根本不需要极境和大圆满之类的说法，也不需要有对应的划分。
便以新仙道的星魂境界为例，只要不是天赋上的硬伤，或者难以治愈的重创，少了这种极境，靠着岁月沉淀，厚积薄发，星魂后期的修士迟早可以修行到星魂圆满，而星魂圆满的修士，也迟早可以打破境界之间的桎梏壁垒，步入月宫境界！
看似只是第四境到第五境的提升，其中仅仅只改变了一个数字，可破境之后，可以发挥出的真正力量，跟破境之前，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一个月宫境界的修士，哪怕只是初期，就算在战斗过程当中不依靠任何灵药补充自己的能量消耗，仅仅是凭着一口气运转，直至这一口气枯竭之前，理论上也能击杀几百个星魂境界的修士！
至于星魂之下的修士，则可以很轻易地叠加到数以万计的层次，与弹指可灭这样的说法也差不了多少。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大环境，所谓的极境，并不必刻意去追求，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精力，直接拿来冲击下一个大境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的上是一个聪明的办法。
毕竟星魂极境的修士，万中无一，虽然足以匹敌月宫初期的修士，可若将这个范围上升到月宫中后期，除了实在是天赋妖孽之人，应对起来基本都会感到无力，轻则被击败，重则被抹杀！
死去的天才，虽然有时也会被世人所铭记怀念，可他们所能赋予的价值和意义，有时也未必比得上活着的庸才。
这是一个很客观的事实。
虽说不只星魂和月宫境界存在隐藏的极境，便是乾坤化道乃至大离皇帝的合天境，理论上都能允许极境的存在，可世人能否接受，能否认可，始终是一个答案不那么乐观的问题。
当一个东西不能被大多数人接受和认可，只有少数人可以认同并且达到，那么它消失在大众视野，作为一种隐藏的存在，已能算是最温柔的退场了。
真正残忍的退场，往往是不再有人记得，不再有人认同。
万里江山，一人孤寂！
天地之间，宛若永夜！
便是这样的画面，这样的情形。
……
荆何惜的口中忽然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
似乎是他也开始意识到自己在刚才想的有些多了，却唯独没有思考出这星月之极与南宫雅能在魔兵锁魂的事情上帮助他产生什么直接的联系，不由得驱使本能，化掌为拳，手心之中劲力扭转，若外有阴阳，内有乾坤。
“等等……荆公子……你这是……”
南宫雅的瞳孔忽然一缩，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倒不是因为她看到他化掌为拳的动作，就感到一种生理上的压迫，心理上的冲击，而是她隐约从荆何惜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境的气息，极境的存在！
偏偏这种感觉，从他进入房间的一刹那，她是没有感受到的。
甚至于直到她对他介绍脸上面具的来历之前，这种特殊的气息，都还存在于虚无之中，没有于此处展现的征兆。
然而此刻，它却是突兀而生，给予了她极大的震撼！
反倒是荆何惜本人，显得后知后觉。
直到他想到了聚星阁的面貌以及端木知音的身影，更自然而然地将自己体内突然发生变化的力量与对方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并且没有感受到丝毫排斥之感，反而如同阴阳交泰，形成互补，这才恍然大悟，口中喃喃道：“她这么快就入仙府极境了？如此一来，我岂非也从仙府后期提升到了仙府极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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