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塔下的小女孩(1)
吼完，夜小楼翻身躺下，瞪着屋顶发愣，右脚耷拉在床下，白色纱布脱落在地上，他也未察觉，只是瞪着眼，好似黑暗里寻找光亮的盲人。
很长时间过去，夜小楼深深叹了口气，下床，来到窗前。
远处太阳早已升起，白色城市披上一层金纱，充满蓬勃生气，可他却想到了血，他感觉这座城市披着血光，仿佛即将陷入末世熔炉。
可能是心情不好的缘故，夜小楼想到，摇了摇头，目光垂在医院的草地上，三名近卫军又在草地上寻找什么。
夜小楼看向他们，他们有所察觉，也同时抬起头。
三个人先是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全都伸出右手，竖起中指。
一时间，夜小楼以为那三名近卫军是看错人了，或者是对着二楼的其他房间，但三人明确的目光告诉夜小楼，这份敌意就是冲着他的。
“我什么时候得罪近卫军了？”夜小楼后退两步，离开窗边。
从昨天开始，近卫军就一直在窗外活动，而且对他充满敌意。
夜小楼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份莫名的敌意让他更憋闷。
他抬头看时间，此刻8：40。
昨天、前天，顾青青都是差不多早晨7点钟就过来，今天8：40还未来。
他不由得想到，难道裴衣健付诸行动了？
夜小楼还记得在操场上，裴衣健和顾青青并肩站着的场景，一个富二代、一个千金小姐，那么般配，或许他俩才真是一对吧。
唉，还真是不甘心！
夜小楼想到木轻尘，大概在得知喜欢的女孩被别人追走后，他的心情和自己一样，要不然也不会去黑色荒原流浪。
夜小楼突然有种冲动，也想去黑色荒原流浪。
他脱下医院的病号服，穿上木晚秋带来的新衣服，从医院离开。
他并未留意，刚出医院大门后，身后就出现一前一后两个身影。
前面那个是一名近卫军战士。
后面那个则是魏子俊，他眯着眼睛，舔着舌头，一副豹子发现羚羊的神情。
……
另外一个方向，顾青青正右手提着一个大食盒，左手拿着一张画，从西城区的方向走过来。
那张画是她昨天刚画的，一个惫懒的家伙躺在床上，故意翘着脚，想想就好笑。
顾青青刚想笑，突然捂住嘴，她看到远处一个人跑过去，速度极快。
“好眼熟啊。”她嘀咕道，“对了，好像是魏子俊？不对、不对，他、他已经死了呀。”
顾青青不敢再想下去，这两天她受惊过度，一做梦就是无数黑衣人出现，好在有一个看上去并不高大的身影挡着她、护着她，那一刻她感觉很安全。
但在耳边，总是响起无数拳头捶在肉体上的声音。
“噗噗噗……”
那一定很疼吧？
可那人却一声不吭，快要死了，还来强调自己的姓是夜晚的夜，不是叶子的叶。
真傻！
今天她特地去西城区，找人炖了一锅鸡汤，给夜小楼补身体。
她赶紧加快脚步，走进医院。
……
夜小楼并不知道这些事，心里还在为裴衣健的威胁而愤怒。
他低着头，根本没看方向。
走着走着，等再抬头时，已到了历史长廊，外面就是黑色荒原。
他抬腿向前走。
这一举动让后面跟踪的近卫军皱起眉头，黑色荒原一马平川，根本不适合追踪。
坠在最后的魏子俊却眯起眼睛，嘴角翘起来，这次他笑得很自然，可能是由于开心吧，在黑色荒原上，小羚羊再想逃，就逃不掉了。
夜小楼看到黑色荒原，心情突然很舒畅。
接着他脚步快起来，最后跑起来。
跑！不停地跑，将愤懑的心情都跑散。
不知跑了多久，夜小楼筋疲力尽。
黑塔就在不远处。
他突然看见黑塔下面有一个人，躺在那。
夜小楼赶紧走过去。
“喂，你还好吧？”夜小楼轻声问到。
对方没回应。
夜小楼产生不好的想法，黎明城此时处在冬季，很冷，一个人躺在地上，冻一夜，很可能会被冻死。
夜小楼绕到正面，发现这是一个小女孩，披着黑色袍子，可头发、眉毛上全是白霜，嘴唇也苍白。
“你醒醒，千万别睡！千万别睡啊！”夜小楼大急。
他一搭对方的身体，好凉。
小女孩好像被冻死了。
“唉……”他叹了口气，这个小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闭着眼像个瓷娃娃，可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突然，不知是不是错觉，夜小楼看到小女孩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还活着？”夜小楼嘀咕道，他用手指搭在小女孩鼻孔前，还真感觉到微弱的鼻息。
“喂，如果能听到我的话，你一定要挺住啊，我来救你了！一定要醒过来！”夜小楼大声喊道。
他用力，将女孩扶起，思考该怎么救她。
按照电视剧中的方法，应该是找点雪，在小女孩身上搓一搓，可黑色荒原上连滴水都看不到，更没雪了。
带她去黎明城也不现实，刚才跑的太猛，夜小楼已经用不上力气，要是再带个小女孩，恐怕会浪费太多时间，错过救援机会。
剩下的只有一个土办法，就是用身体温暖对方。
此刻小女孩命在旦夕，夜小楼也管不了那么多，他赶紧解开衣扣，将女孩摁在胸膛上。
“卧槽，真凉！”他惊呼道。
小女孩就像一个大冰块。
“小朋友，你可千万别死啊，你这么小，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活过来的。”夜小楼说道。
他听说过，快要死的人，其实正处于一种灵魂与肉体脱离的阶段，要一直不停和她说话，听到有趣的东西，灵魂就不会那么快走，而是留下来，听你把话说完，听的时间越久，灵魂就越入迷，最后就会忘记离开，人才能活过来。
可夜小楼不会讲有趣的话，“我给你讲讲我吧。”他有了主意。
他觉得自己不一定有趣，但一定好笑，像个小丑，说不定小女孩会笑醒过来。
“我叫夜小楼，是一个很失败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不知去了哪里，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其实我并不害怕得到她已经死了的消息，这样的话，我会把她的骨灰找回来，每当难受的时候，还能去她旁边说说话，可像现在这样，没任何消息，最难受了。
她活着还好，要是死了呢，我不想她死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角落里，死的毫无意义。
但我总有种感觉，她就像一颗扔进大海的石子，我再也找不到她。”说着说着，夜小楼眼圈又泛起红来。
“不对啊，该说有趣的事情啊，这个不好，重新说一个哈。我给你说说后来情况吧，在学校里，我是个小透明、没朋友，学习一般，没什么特长，说起来还真是挺差劲的，怪不得会自卑，没能力当然自卑了；嗯，这个略过去，还是说我喜欢的女孩吧。大概是高一的时候，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叫顾青青，这可是我的初恋，说起来，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初三的暑假，我躺在山坡上，她在画画。……”
夜小楼静静讲着，说着说着，自己还笑了起来。
他看了看怀里的小姑娘，嘴唇有了点血色。
“最后就是前几天的事了。我救了顾青青，视频被发在学院的朋友圈里，可火爆了，好多人挺我呢，这应该就是网红。不过，因为这件事，我得罪了裴衣健，就是刚才我给你说的那个男生，长得很帅、有型，家庭条件又好的家伙，说实话我挺讨厌他的，他走路的时候，鼻子都冲着天。
他还威胁我，大概是因为我对他获得进入铁锈天城的唯一资格构成威胁，其实对于这一点我能明白，他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最好的东西都是他的，在海城一中他是班长，学生会干部，老师表扬他，隔壁班的班花暗恋他，学习也是最好的；来到了黎明城，他当然想继续威风下去，获得进入铁锈天城的资格，成为一年级的老大，这是他的人生目标啊。
这时候，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蹦出来，要和他竞争，他肯定觉得受到侮辱，肯定不满。
其实我没打算和他争什么，我也没那个能力。
但让我愤怒的是，这个该死的家伙竟然用追求顾青青威胁我，他根本就不喜欢顾青青，干嘛要招惹她？
说实话，我有准备，一旦裴衣健真的追求顾青青，她很可能会答应，毕竟像裴衣健那样的，几乎是所有女生心中的完美对象。
可我又害怕，如果再一次遇到危险，裴衣健可能还会像上次一样，扔下顾青青。
你不知道，在那个小镇上，顾青青紧紧攥着我的衣服，她很怕，我只能挡在前面，让那些黑衣人打我，虽然疼，但那个时候，我感觉到了人生的意义，对于真正重要的东西，就算失去生命，也要保护到底。
不过这些可能和我都没关系了，如果顾青青真的选择裴衣健，我只能放弃了。
我准备要改变自己，毕竟不能总是那么颓废、那么弱小，看着重要的东西离开自己，那种无力感快让我快发疯了。
我也要变成高富帅！”
夜小楼一边紧紧抱着小女孩，一边说，其实好多话，他不是说给小女孩听的，而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夜小楼背后，近卫军战士半蹲在地上，额头上直冒冷汗。
他盯着被夜小楼抱在怀里的小女孩，眼睛一眨不眨。
这、这哪是“小女孩”？
这是黎明城七大元老之一的神谷月香，是号称黎明城最强战力的女人。
“妈的，这小子竟然和神谷月香元老有一腿，这事得赶紧回去上报。”这位近卫军的战士弓着腰，慢慢后退，退了很远之后，立刻撒丫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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