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046.青城六绝
风鹤鸣伤得极重，俨然已不省人事。众人哪敢有半点拖延，连忙一齐上山。小春因与程棠一处，那守山弟子倒也不敢再拦，是以一起上了武当山。
武当大殿之中，朱清与程啸山正在议事，老远便听见了程棠的哭声。那程啸山只当自己听错，不想进得门来，满脸泪痕的那个不是程棠又是何人。正是又喜又怒，又惊又奇，正要开口询问，却见师弟风鹤鸣满身伤痕跟在身后，浑然没有半点知觉，当下惊道：“周掌门，这是怎么回事？”
周掌门还未说话，程棠已是嚎啕道：“爹爹，你快救救风叔叔，他是不是死啦？”
想这程棠长在声名赫赫的点苍山，虽有父母慈爱，但父亲终日沉迷武术，母亲又是一介闺秀，门中弟子怯于她的身份，不敢过多亲近，平日伴她左右，陪她耍闹的，便只有风鹤鸣一人。如今见他伤得这般，生死也是不知，叫程棠如何不伤心，不由哭得泪人一般。
那程啸山也没工夫安慰她，连忙查看师弟伤势，但见尚有一丝气息留存，不由松了一口气，又见浑身上下，累累皆是伤口，鲜血不知流了多少，若不是被人封住了几大要穴，只怕早已魂归天外。
程啸山仔细查看，但见风鹤鸣满身伤痕十几处，胸前、后背几处皆是利刃所致。伤口虽不至于致命，但流出来的血皆是黑色，显然是中了剧毒。中毒倒也罢了，风鹤龄的手臂、膝盖等多处骨节，却尽皆被外力硬生拧断。如此蛮横功夫，哪里还有别的出处，程啸山只瞧一眼便惊道：
“金刚指！”
朱清忙问：“周兄，这是怎么回事？你如何与风师弟遇上的？他这一身伤又是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程啸山已然怒不可遏，抢道，“当今武林，除了少林派的金刚指，还有哪派弟子能使出这般老辣的指上功夫？只是我点苍与少林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以对我派弟子下如此狠手？”
原来，金刚指乃是少林绝学之一，浑身功力尽在拇、食二指，乃是武林中极难练的一门武艺，若无经年累月之功，绝不能有所成就。然而眼下风鹤鸣浑身之伤，指力、准头，皆是老练狠辣，无疑便是少林派的人下的狠手。
此事本是板上钉钉，只是朱清却心头狐疑。且不说少林、点苍同为八大派，正道之名远播江湖，就说金刚指法，也并非只有少林之人才能使出。那日在长江边上的渡口小店，不可一世的麟四，便也有此能耐。
朱清想来，脱口便问：“周兄，伤风师弟的人你可看清了，是不是千丈崖的人？”
那日在破庙之中，周白隐率众弟子与龙一、凤三、麟四三人大战，顾清平几个师兄弟也在其中。朱清当时剧毒未解，不在现场，然而事后听弟子们说起，便也坐实了麟四的身份。是以眼下发问直指千丈崖。
周白隐奇道：“朱兄如何得知！几日前，我带弟子到桂林，诛杀一个累犯人命的恶盗。事了本想到武当山来找朱兄议事，不想经过在洞庭湖边，突然听见了打斗声，赶过去一看，竟是风师弟和几名点苍弟子在与二人恶战。你当那二贼是谁，正是千丈崖的妖孽，凤三和麟四二人！我因与他二人打过照面，倒也识得，只是朱兄如何猜到？”
朱清并不言明。
程啸山奇道：“千丈崖的妖孽，如何会使少林派的金刚指？周掌门没有瞧错吗？”
这话便有些不敬了！好在周白隐一向不拘小节，又极敬重程啸山的为人及武艺，便浑然不当一回事。
“自然没有瞧错。”周白隐道，“数月前在铁虎帮，这二人屡屡坏事，又杀了数十名正派弟子，我如何会不认得。只是在那洞庭湖边，我虽有心助风师弟杀贼，但终究到得晚了，已叫他遭了毒手。那二人见我到场，立刻跑了。我见风师弟伤得极重，也顾不上追赶。不过程掌门不必担心，风师弟的性命眼下无虞，只是周某能耐有限，无力叫他醒转，想来朱兄的灵丹妙药或许有用，所以昼夜不歇赶到武当山来，不想程掌门也在这里。”
那程啸山听了来龙去脉，对周白隐感激不已，忙作揖致谢。周白隐自是拦住不受，只说先救风鹤鸣性命要紧。
当下，弟子们将风鹤鸣抬至卧房，程啸山将随身所带的百毒丸等驱毒妙药喂与风鹤鸣服下，又运功于二指，将他身上脱裂的骨节全部接上。
这番功夫说来容易，若没有过硬的拳脚功夫，如何使得来？朱清、周白隐亦是名满江湖的武学宗师，一来多练剑法、掌法，二来武艺仍是有限，如此指力便也达不到。而这程啸山，威名已至七重阁第一层，灵雀山庄庄主沈雀赠号“铁臂神拳”，可想而知，其手上功夫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是以眼下，才能使出这般指力，将打断的骨节又尽数接了回去。
朱清早取来武当续骨伤药，涂抹于风鹤鸣伤处，细心包扎之后，倒也康复有望。
一番忙活下来，已是暗夜降临。早有弟子摆罢晚饭，三人皆是无心饮食。
那程啸山自是对周白隐谢了又谢，周白隐再三不肯受，直到后来有些发怒，程啸山才住口不言。
“周兄方才说，本是打算要到武当山来，不知所为何事？”朱清问道。
“一来，是想到朱兄在铁虎帮受了暗害，虽得了解药，周某到底不放心，是以过来探望。二来……”周白隐脸色骤然转寒，拍桌一掌怒道，“二来，铁虎帮一役，我武林正道数十名弟子命丧千丈崖妖孽手下，此仇不报，当真叫我食不知味，寝不能安！不瞒二位掌门，周某早有意会同武林各派，围剿千丈崖妖孽。此番路遇风师弟之事，想来魔教妖人愈发猖獗，再也留不得！若不趁早灭个干净，由着那帮妖孽为非作歹，还不知有多少武林同道要受其害！”
一番陈词，慷慨激昂，叫朱清和程啸山皆是振奋。
程啸山笑道：“周兄大义豪情，程某佩服。不瞒周兄，此次小弟到武当山来，目的与周兄一致！”
朱、周二人皆已年过六十，而程啸山才堪堪五十岁，自称“小弟”也没什么不妥。只是他早已名列七重阁，在武林当中，自当比朱、周二人更尊。眼下他自降身段，当是被周白隐的恩情及大义所服，再无其他。
周白隐喜道：“朱兄、周掌门皆有此意，那便再好不过！”
程啸山道：“当年圣仙门那般猖獗，门徒上万，亦被正道所灭，区区千丈崖又有何惧！若八大派联手，再会及三江五湖帮派，必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周白隐道：“不错！灭了这千丈妖崖，铁虎帮中遇害的数十名弟子，并这些年枉死的正道之士，大仇便也报了！”
二人说得慷慨激昂，大义凛然之下已是胜券在握。而朱清坐在一旁，却是脸色深沉，一言不发。
“朱兄有何意见，但说无妨！”周白隐道。
朱清脸色复杂，看了二人一眼，叹道：“并非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在铁虎帮，周兄与凤三、麟四都交过手。敢问一句，各派年轻弟子当中，可有能胜过这二人者？”
“这……”周白隐沉吟，片语难发。
“这二人便也罢了。那龙一……周掌门也是与他交过手的，对他的能耐最清楚不过。朱某敢问，当今武林，除却程掌门，可还有人能与之一战？”
提及龙一，方才热血如周白隐，眼下也一言不发了。
程啸山奇道：“这龙一竟这般厉害？程某倒是要会上一会！”
朱清道：“若只龙一一人，倒也不足为惧！就好比当年的圣仙门，虽然门徒过万，不过是些草莽之辈。唯有圣主莫盾武功卓然，我正道却也不弱，有剑圣、雷神两位绝世高手联手，也将他拿下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剑圣亡故，雷神退隐，拳仙、酒鬼不知所踪，武林正道实乃人才凋敝。而这龙一年纪轻轻，只是千丈崖一杀手耳，武艺已这般出神入化，怎么不叫人心惊？谁传他武艺？多少人与他一般高低？这些我们全然不知！这千丈崖的势力比之当年的圣仙门，实在更加深不可测！敌强而我弱，今日早已不同当年，我等虽不至摇旗认输，却也万不可盲目自大，轻敌了才是！”
一番话说出来，程、周二人皆是一言不发。
周白隐红着脸道：“那依周兄之言，这血海深仇便也不管不顾，放任那魔教妖人逍遥法外不成？”
“自是不能！”朱清正色道，“那龙一有孤鸿剑在手，又身怀凌霄七剑的招式，想来与十七年前神剑山庄惨案逃不了干系。即便不为周兄所说，为了查清当年真相，我也要扒开千丈崖的皮，瞧个真切！”
“好！”周白隐喝道，“如今虽不知这千丈崖到底有多少能耐，但只要咱们定了心，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倾尽正道之力，必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程啸山自恃武功高超，丝毫不以为惧，又念及风鹤鸣之仇，自是全力支持。朱清虽有些忧心，但确已将那千丈崖恨得紧，便也没有再反对。当下三人商议，即日各自行动，联系昆仑、少林、青城、崆峒、峨嵋并三江五湖各派，定于两月后的十月初一会于武当，共谋除魔大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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