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7章
闻筠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季茵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乖巧的像个洋娃娃一样。
她见状眸色微沉，随即快步走过去，苍白的指节屈起揩了揩季茵颊上的眼泪。
结果越擦越多，枫糖一样的眼睛红成了小兔子。
“……不然我们杀回去，把那个人打一顿？”闻筠没想通季茵这突然汹涌的眼泪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能试探性开口。
“你要是实在觉得委屈，就去跟他问清楚，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对你产生偏见，为什么在你说明来意的情况下还要随便将你判为小偷。你让他给你道歉，他不道歉，我就揍他。”
季茵闻言，只是沉默着摇摇头，下唇让她咬成了一片惨白。她放在裙子上的手忍不住揪着下摆衣料，手指不断收紧，整个小臂被带动，细微地颤抖着。
好像闻筠突然的关怀，让她本来可以忽略的疼痛，逐渐变得不能忍受。
感受到季茵的排斥，闻筠站起身来，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季茵被泪水打湿的睫毛，一簇簇的，在办公室的灯下折着晶莹的光。
“那你先坐会吧，我上午还有个短会，一会吃了午饭就送你回去。”
“我下午要回季家。”季茵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鼻音。
“那我一会送你过去。”闻筠说着，拿了文件笔朝会议室去了。
“…谢谢。”季茵小声地致谢被落在了身后，伴随着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季茵的手机正好响起。
来电显示上妈妈两个字尤其扎眼，季茵抬手按下接听键。
“季茵啊，上午就给你打过电话了，你怎么还不回来，怎么？你现在结婚了，妈妈的话就不管用了吗？”
“我去送东西了…”
“送东西给谁？闻总吗？”电话那头的态度一下子热切起来：“你这孩子，给闻总送东西怎么不早说，害得妈妈差点误会你。我们家茵茵长大了，知道姐姐的事情比较麻烦，要先去找闻总说了。”
季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却没人接腔，电话那头的苏雪容也有些尴尬，再出口的声音带了些埋怨。
“你看看你，成日里跟个闷葫芦一样，这样怎么能跟闻总把事情说清楚，让闻总来帮忙？…这样吧，你下午回来的时候把闻总也叫上，让妈妈来跟她说，你姐姐这个事情你是知道的，她可是咱们家的招牌，身上不能有半分污点。若是传出去了，你脸上也不好……”
“嗯。”季茵鼻腔里冷漠闷出的一声回应，像是一盆冷水泼下，将苏雪容还没说出口的满腹的话浇了个透。
她也懒得再和季茵多话，平庸又不开窍的木头就是没有灵性，比不得大女儿解意贴心，再随意应付了两句，苏雪容匆匆挂了电话。
季茵的手放下来，对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发了会呆，又过了一会，她的指节微微轻颤两下，随后指尖下屏幕上滑动。
直到「妈妈」这个备注变成了「季太太」，她才稍微觉得满意了些，继续双眼放空望着桌面，远远看去，像一尊精塑的泥像。
这场会议结束比预计里稍晚了二十分钟。
闻筠本对原身雇来的这些人的业务水平做了最坏的猜想，却没想到现实比她预想地还要烂些。
闻筠靠在椅背上，苍白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纯黑色的钢笔，笔身于指尖辗转的频率泄露出主人内心的烦躁。
眼见着闻筠面色越来越沉，这一轮的主讲到最后也没了声息，闻筠抬手朝后抓了抓额前碎发，随后一把摘下银边眼镜放一旁，镜框敲在桌上，发出“哐”的一声脆响。
“喷气飞天儿童游泳圈……”她微带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溢出，话到末尾，颇有几分被气出的笑意：“挺好的，就这样吧。”
下方的几个负责人相互对视几眼，心里有了数，散会后就自己回部门准备离职申请了。
但是也有人赖着不走，闻筠从靠椅上坐起来时，正看见人事部门的经理坐在自己右下方的位置，一个劲朝她使眼色，随即又拿出手机来比了两下，示意闻筠快看新闻。
她低头划开新闻页面，热点第一条就是关于季凌的。
首页第一行标红的几个大字：
「平权女神商业发布会私会高门alpha，奸夫遁走，留她狼狈发情」
下面配图是偷拍的缩在洗手间角落里面色的季凌，画面并不太清楚，画质很低，一看照片就是用微型摄像头偷拍得来，类似于那天那种商业发布会的正经场合都是对微型摄像头开了屏蔽设备的。
从照片上的视角看去，许多人影挡在前方，刚好只能看见季凌肩部以上的画面。这一块被发布者用红线特意圈了出来，季凌凌乱的头发，潮红的面颊和迷离的眼神，足以让人想入非非。
“……”再随意往下拨动两下屏幕，接下来的热点新闻全是诸如此类的标题：
「脚踏n只船，资源拿到手软！国民初恋女神人后竟是这副面孔」
「出道六年，她不断□□alpha权益，想不到本人却靠如下手段发迹！」
配图无一例外都是季凌在洗手间被偷拍的那张图。
这样的热度话题新闻被压了两天才放出来，可见宋云霄还是用了点手段。只是架不住季凌这几年做事太高调，有人成心要看她栽跟头。
只是这又关闻筠什么事呢？
眼见着闻筠面上的不耐越发深重，人事部经理有些局促地搓搓手，瞄着闻筠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季小姐这遭了麻烦，闻总，需要咱们这边出手摆平吗？”
说完，他就看见闻筠抬眼看他一眼，神色怪异：“你很闲？”
“啊…不是，这、这不是季小姐她…”
“她的事关你什么事。”闻筠说着，瞥了眼时间，随手将钢笔别在外套口袋上站起身来：“星阅的人还轮得到你来帮？管好自己先吧。”
说着她推开办公椅走出去，一眼就看见站在走廊尽头的季茵。
“不好意思，多耽误了一会。”
季茵视线落在脚尖前的地板上，樱色的唇瓣轻轻抿着，好像没有听见闻筠跟她打招呼。她手指揪着一块下裙用力绞着，那一小块廉价的布料被她搅得更不成形。
“下午我家叫你……”
“先去吃饭吧。”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季茵抬首对上闻筠墨黑的眸子，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做声。
“下午我还要开会，等先送你回去了晚上我再来。”alpha占有的天性使然，在人前闻筠总是下意识地将季茵搂在怀中，季茵身材娇小，此刻被闻筠抬臂挡在肩上，一抬头刚好能看见闻筠苍白的面孔，她整个人都白，刀刻般的下颔接着雪白的脖颈，淡青色的血管在其上隐约现出来。
一直纠结在季茵心头磨着她的事就这样被闻筠两三句话淡然带过，季茵松了口气，跟在那有着浅浅墨水香的怀中，步伐也变得轻快了不少。
而在此时，在暗处从闻筠出了公司大门后，就一直紧跟随着她的摄像头灯光闪烁，两人亲密的姿势就这样被定格在画面中。
像是察觉到什么，闻筠揽着季茵的手更收紧了些。
她在工作期间吃饭向来对付，和季茵出了公司没走几步路，两个人就齐齐坐回了车里一前一后捧着鸡腿面包就水啃。
出于人道主义，闻筠把季茵手里的矿泉水换成了全糖的热奶茶，这是闻筠单独去排队买的，当时季茵坐在车里，手掌贴上车窗，睁大眼睛动也不动看着闻筠远去的身影。
当时的她很平静，脑袋里想到了恶意锁车，想到抛弃作弄，或者干脆等没人的时候叫人来把她绑走扔掉。却没想到闻筠拿了一杯奶茶回来。季茵面上不显，但是抿过吸管的时候，琥珀色的眼睛里明显亮了一下。
“你衣服穿什么码？”没由来的，闻筠在前方问出这样一句话。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面包纸袋揉成团，推门下车时丢进一边的垃圾桶里。
二十分钟后再回来，手里已经提了十来个包装袋。
“喏，一会去公司里试试看。”
季茵被塞了个满怀，纤细的胳膊全部张开扶住怀里的包装袋，还是有一两个从边上漏了出来，她偏过头，望着倒在座上的袋子里露出来的一截烟粉色裙边。
“回家时穿漂亮点，不然岳丈岳母以为我虐待你。”说着她低头按下几个号码发送过去，季茵的手机屏幕立刻亮了起来。
“我把你的数据给了刚才那几家店的店长，之后要买衣服直接问他们要款式图，他们店里都存了你的码子，有看上的直接让他们送过来就成。”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你到时候不想出门的话就让蜂蜜去拿。”
蜂蜜是闻筠买的家政机器人，橘黄色的猫咪外形总让她想起蜂蜜菠萝包，于是闻筠大手一挥，在机器人挂脖的铭牌上写下这两个大字。
季茵不说话，润湿的手指触过购物袋上那几个logo，她知道这里面每一件衣裙价格都不便宜。
或许衣服里藏了刀片，或许里面的款式怪异丑陋不堪，她穿上正好相配供人取笑。
季茵的心头慌乱，她不知道闻筠究竟想做什么？这让她越发忐忑。
季凌躲办公桌后面，恨不得直接蹲到桌子底下去，将自己每一寸肌肤都遮盖起来。
工作室外面一片寂静，可她知道，只要她露面，潜伏在暗处的狗仔和记者就会立刻冒出头，将她围个水泄不通。
饶是立刻是在工作室内，她犹且感觉到镁光灯在眼前闪烁。
慌乱中她拨通一个电话号码，那头接起来刚一应声，季凌的哭腔便冲了出来：“云霄，我出不去，他们将外面围了起来。”
宋云霄少见地在那头沉默了一会，随即沉声开口道：“凌凌，我已经多加了三队安保人员，场外闲杂人员也全都肃清了，你现在很安全，就不要再疑神疑鬼的了。”
季凌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道清润的男声，如细雨涓流，杜平着人心头的燥意。
“宋公子，刚才我去外头亲身走了一转，杂鱼都撵走了，就怕凌凌她心理太脆弱，不敢出去面对这一切。”
“其实，只要心头没鬼，又哪会怕这些呢？”说着，那人悠悠叹上一口气，语调中满是愁意：“凌凌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她从前明明那么的阳光坚强。”
季凌握着电话的手都在抖，她依稀记得那一日就是徐依然以宋云霄的名义将她叫去休息室，才发生了之后那一系列祸事。
她唇齿颤抖，大脑空白了将近六七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刚想张嘴再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的宋云霄声音却变得烦躁起来：“凌凌，你不要这么娇气，你这样和那些只会哭的千金有什么两样？”
“别生气了，要不然现在先把药吃了？”
“云霄，我……”
季凌话还没说完，手机中便响起了通话挂断的声音。
她白净的面容上让泪水招满，恍惚中，她的手指颤抖着划过界面，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喂，你好？”闻筠清冷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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