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张力
现在已经进入八月，c城最热的时期。
江南乔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用考研的劲头钻研邮箱里的那一堆文件，跟迅达科技的项目负责人互换了联系方式，还约了个现场参观的时间，总算把一些基本情况大概摸清楚了。
眼看快要下班，江南乔深深舒了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准备去卫生间摸会儿鱼。
新大楼设计很人性化，特地给洗手间也安装了空调，方便姑娘们聊天补妆。
职场人都知道洗手间太容易流传各种八卦，大部分聊的也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江南乔窝在小包厢里，刚准备出来，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一天没见的韩语诺。
一个很熟稔的口吻，但不是南乔认识的人：“语诺，今天跑哪去了？中午吃饭没见到你呢。”
“去迅达采访去了，我们老万安排的新任务。”
“迅达不是苏公子的公司吗？听说他们的采访挺难约的。怎么样，苏公子本人是不是更帅？”
韩语诺对着镜子觑了眼原来部门的同事赵莉莉，勾唇淡笑：“我们这种小记者哪能采访到苏总呀？我只是过去看了下他们项目现场，跟下面的工人聊一聊。”
“这样啊……”赵莉莉没趣地转过身对着镜子补妆，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不屑。
韩语诺实在懒得理会赵莉莉，擦了擦手后直接告辞：“走了，下班。”
江南乔等没声音了，才从里面推开门出来洗手。
她若有所思地洗着手，不知道韩语诺刚刚那番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就迅达这个事，她们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南乔简单补了个口红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域。
五点已过，大家都在稀稀拉拉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很快就没几个人了。南乔看到韩语诺反而从包里拿出了一堆资料，打开了电脑。
江南乔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韩姐，你今天去迅达了？”
韩语诺手上动作没停，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淡道：“去了，怎么了？”
南乔没有在意她的冷淡，轻声说道：“我电脑里有一些项目资料，要不要发你一份？”
韩语诺闻言，转过身似笑非笑道：“你是在炫耀吗？”
这是一语双关吗？江南乔脸上笑容不变，从口袋里拿出了优盘放在韩语诺桌上，语气平静：“资料都在优盘里，希望我们能有机会愉快合作。”
江南乔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有时候，接招不如出招，她已经尽力表达了自己的友善，至于韩语诺会怎么想怎么做，由她自己去选择。
五点半还差几分钟，江南乔慢慢走到了自己和何岸泽约定的路口，找了一个阴凉地，看着往来的行人，静静地等待着。
夏天日头长，西坠的乌金仍在不遗余力地发光发热，被烈阳晒了一天的街道蒸腾出滚滚暑气。
突然想吃冰淇淋了，旁边的临街商铺恰好有一家手工冰淇淋店，南乔毫不犹豫地走过去，给自己买了一个香草味的冰淇淋。
正啃得心满意足的时候，肩膀被轻拍了下，南乔吓了一跳，冰淇淋球在嘴上猛地胡成一团，南乔愤怒地回过头，看到了长身玉立的何岸泽。
南乔伸舌舔了舔嘴周，讷讷地控诉：“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吓人呢？”
又往周边张望了下，没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南乔疑惑道：“你没开车吗？”
何岸泽唇角微弯，语调温淡道：“车子送去保养了，我们坐地铁过去。”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示意南乔嘴角还有没舔干净的冰淇淋，南乔又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舔一下，还是没有舔到位。
何岸泽眸色微动，掩下翻涌的欲色，忽然伸出手指帮她轻轻揩去了那抹诱人的乳白色，手指有意无意地蹭到了南乔柔软的唇瓣。
南乔傻住，微微扬起的脸上是被夕阳映出的红霞，低低道：“谢谢。”
何岸泽朝她伸出手，那抹化掉的冰淇淋已经从她的嘴角转移到了他的右手指腹，江南乔赶紧从包里翻出湿巾纸，递给他擦手。
何岸泽把擦过手的纸巾扔进一旁的垃圾箱，翻过手腕看了看时间，对江南乔说：“你饿不饿？要不先吃点东西再去。”
下午已经补充过水果餐了，江南乔摇摇头：“我不饿，你呢？”
何岸泽右手插袋，气定神闲道：“我也不饿，那我们走吧。”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好在c市不大，地铁里人虽多但拥挤程度只赶得上帝都的平时，有过鲜明的对比后，江南乔觉得自己果然只适合二线城市的生活节奏。
他们坐五站地铁就能直达欢欢的宠物医院。第三站的时候刚好是换乘站，突然哗啦啦挤上来一人，两人一起被推到了另一侧的门边。
何岸泽个子很高，裸高一米六八的南乔穿了五厘米高跟鞋也只能够上他的下巴。
此刻的南乔被他圈在一个安全的三角区域里，却因为人太多，脸已经差不多贴到他的衬衫上了，微卷的栗色长发更是因为静电胡乱地粘连在他的衣服上。
何岸泽身上如雪松般清冽的好闻气息不断钻进鼻尖，南乔双手拉着自己的背包袋子，一动也不敢动。
何岸泽却腾出一只手，拿着手机递到她面前，在她的头顶低语道：“欢欢已经生了。”
江南乔接过他的手机，是崔阿姨发过来的视频，南乔点开，三只像小老鼠一样的小狗崽在虚弱的欢欢身底下蠕动，南乔看的心都化了，猛然抬头道：“好可爱呀。”
甜美的酒窝凝固在嫩的能掐出水的脸上。
两人距离太近了，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何岸泽轻轻呼出的气息拂在她的额头上，即使身处嘈杂人群，两人也察觉到了相互之间那种越来越强烈的张力。
江南乔不自在地转过头，她毕竟脸皮薄，不及某人定力那么足。
恰好地铁到站了，南乔急忙顺着人流出地铁，却忘了何岸泽手机还在自己手里。
刷卡出闸后，见何岸泽迟迟没跟上，江南乔又回走了几步，看到被锁住出不来的何岸泽正和地铁执勤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何岸泽瞥到她过来，一脸无奈地对她摊手：“手机。”
c市的地铁既可以刷公交卡，也可以通过手机app刷二维码进出站，南乔是习惯带卡的，比打开手机方便多了，但出门不带包的男士们自然喜欢一机走天下。
南乔恍然，连忙把手机递给他，何岸泽这才刷了手机顺利出闸，一旁的工作人员笑眯眯道：“美女，下次别再把这么帅的男朋友弄丢了啊。”
真是随时随地可以社死，南乔从没想过坐个地铁也能这么尴尬，对工作人员连连摆手道：“不会了不会了。”
何岸泽忍俊不禁，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江南乔的脑袋道：“走吧。”
南乔乖乖跟上。
何岸泽给欢欢找的这家宠物医院看上去挺正规的，从外面看窗明几净，里面径伸也很长，一路走来，猫和狗分别有好几个诊室，还有化验室、药房、处置室等等一应俱全。除了每个房间门上都贴着可爱的猫猫狗狗的图案，其他与人类医院几无区别。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南乔看到了欢欢，它正在夕阳下给刚刚出生的三个小宝宝哺乳。
刘奶奶和崔阿姨也都在，南乔跟她们打过招呼后，便隔着玻璃目不转睛地看欢欢温柔地舔着自己的孩子，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妈妈把欢欢送给南乔的时候，欢欢刚满一个月。那时候爸爸也才去世三个月不到，南乔是十月份的生日，但那年她哪有心情过生日呢？
欢欢是妈妈给她的安慰，虽然只陪了她短短半年时间，却在很多想爸爸的深夜里治愈了她的悲伤。
妈妈走后，她住校了，没办法再照顾欢欢，只能把它送给楼下邻居王阿姨。但有时候周末回家，王阿姨还是会让欢欢过来陪陪她。
邻居们是看着南乔长大的，也都为这样一个身世可怜的姑娘感到心疼。
南乔上大学之后没多久，王阿姨就搬去和儿子住了，因为儿媳妇对有毛动物过敏，只能把欢欢再辗转送给了恰好从国外回来的刘奶奶。
这些年，刘奶奶把欢欢照顾地很好。老人和狗早已成了彼此间最忠诚的伴侣。
欢欢生产，刘奶奶还特意让崔阿姨带她一起过来，就是放心不下这个“高龄产妇”。
刘奶奶看着羸弱无力的欢欢，叹道：“狗和人一样，生娃都是鬼门关闯一遭。”
她拍了拍何岸泽的手：“小泽，你跟刘医生咨询一下，还是要尽快给欢欢做绝育啊，她可不能再生小狗了。”
何岸泽点点头，安抚地扶住刘奶奶，低声温柔道：“都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何岸泽让崔阿姨把刘奶奶扶到外面去休息，自己走到南乔身边，南乔仍然在盯着欢欢和小狗看，眼眶里似乎有水光闪烁。
何岸泽轻咳一声，把南乔的思绪拉回。
“欢欢还要在这里住两天，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奶奶那边吃饭可以吗？”
江南乔点头同意，但是：“我们打车过去吗？”
刘奶奶住的那片别墅区可没有地铁直达，公交也有最后一公里没有解决。
何岸泽解释道：“崔阿姨开了车过来，一会儿我开车带你们一起回去。”
江南乔有点意外，没想到崔阿姨不但饭做的好吃，居然还会开车，何岸泽可真会挑人。
崔阿姨的车自然不是自己的，是何岸泽特地备在郊外别墅区的代步车，价格不贵，以安全性能著称。别墅区虽然居住环境幽静，但离市区的好医院有些距离，家里有老人，一切还是要顾虑万一。
崔阿姨也是何岸泽千挑万选找到的，在他们家已经稳定干了三年多了，现在也是如半个家人般的存在。
回去路上，江南乔坐在副驾驶座，刘奶奶和崔阿姨坐在后排。
上了高架后，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了，何岸泽业务依然很忙，边开车边用蓝牙接了两个电话。
刚挂完一个电话后，何岸泽突然道：“南乔，帮我找下数据线，手机快没电了。”
江南乔赶紧四处翻找，何岸泽瞥她一眼，道：“应该在中控台。”
南乔找到数据线，插进充电口后问：“手机呢？”
何岸泽低头示意，原本放在中控的手机因为转弯颠簸已经滑到了他的大腿边，江南乔伸手飞快取过他的手机，连上充电线后认真摆好。。
何岸泽抿起唇角，斜眼看了看脸红红的南乔，只觉得颇为有趣。透过后视镜看到奶奶和崔阿姨正在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奶奶见他在看他们，还给了他一个类似警告的眼神，何岸泽伸手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乖觉表示下次一定注意。
崔阿姨悄悄在刘奶奶耳边说：“小泽这次看来真的开窍了。”
刘奶奶欣慰地盯着两人的后脑勺，轻声回道：“这两个孩子都很不容易，但也很适合。”
何岸泽开车下高架，进入郊区的幽静小道，两旁路灯昏黄明昧，他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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