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沈慕堇乃是玄盈灵根，辅助的天赋上佳，但她体弱，在同辈人自小就开始炼体、习剑法或刀法时，她还处于碰不得摔不得的脆弱状态。
虽说自小看了不少剑法，但满打满算，也就是进入祈安前一年才正式握剑练习，并且进度依然缓慢至极。
《剑术基础》和《刀法基础》乃是二选一的必修。
课上教的乃是大陆通用的清虚剑术，非常基础，学傅一般会找七八个三级生来辅助教学，偶尔也有表现非常出色的二级生可以来当助教。
四境学府共有六级，每一级都有学分要求，修满学分便可以申请晋级，而“助教”则是拿学分的途径之一。
沈慕堇不知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昨晚上刚风风火火传开的风月传闻的另一个主人公，奇迹般地出现在了训练堂之中。
她到的不算早，连学傅都已经出现在了训练堂中，正在跟几个学子交流。
而她一出现，原本嘈杂的训练堂中，猛地一寂，几乎所有目光，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来回在她身上和另一个人身上转圈。
沈慕堇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身影——
林长楚。
他穿着一身玄红学服，极致的黑与夺目的红，交织在一起。
懒散地靠着青石墙，脸上挂着说到兴处的笑意，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腰间玉佩的穗子。
他明明在角落里，面前围了四个人，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这个不算空荡的训练堂中，他是明晃晃的焦点所在。
沈慕堇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仿佛只是不经意地扫视了全场一圈罢了。
她同往常一样，迈着仿佛精妙计算过的步伐，走到了训练堂人少的一侧，等待着上课。
训练堂又恢复了喧闹，但其中掺杂了不少窃窃私语，话题总也离不开两个人名。
另一侧的小团体，林长楚站直了身子，抚了抚玉佩，把它摆正了位置，忽然听到面前人用略带玩笑的语气说，“要不是昨天亲眼所见，我还真不敢相信，沈慕堇喜欢楚哥，看今天这表现，完全不像啊。”
林长楚沉默抬眼，收敛了笑意，白玉脸庞上无一丝表情波动，脱离了往日的朝气风发，莫名显出几分高不可攀。
周围人被他这突然变化的神情给惊了一下，只听见他用掺了几分肃意的语气说道，“不要开这种玩笑，有损他人清誉。”
齐景玉愣了一下，没想到林长楚会因为这种事情发火，但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林长楚或许并不享受沈慕堇的仰慕之情，甚至于他可能厌烦于这种流言的纠缠。
“抱歉，”他知道林长楚是个什么性子，再加上自己确实不应该拿这种事调笑，于是果断选择了低头，“是我没想周全，以后不会了。”
白仪瑢见场面冷了下来，便拐了话头去别的地方，让气氛缓和一下。
这一个小团体的五个人，算是打小就互相认识，都出身南境世家，林长楚与叶致珽从小一块长大，关系甚密，白仪瑢与霍清缨也是闺中密友，而齐景玉则是白仪瑢的母家表哥。
进了祈安之后，他们五人多次进行秘境试炼的组队，彼此都熟悉了不少。
这次托霍清缨的福，他们抢到了这个课的助教任务。
课程开始，学傅简单讲了两句，便挑了叶致珽和白仪瑢出来演示一番，齐景玉站在林长楚身边，又耐不住地开口了，“学傅挺了解情况的，知道这种展示得找致珽出来。”
说完，他轻撞了林长楚的肩膀一下，狭促地眨了下眼。
齐景玉的身边，站着长身玉立、英姿挺拔的少年，俊美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隐有剑光映照在他冷玉般的面容上。
林长楚歪了歪头，丝毫不在意这个打趣，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声线，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哪有那么不规矩，学傅要是点我上去，我肯定也会端端正正地演示的。”
齐景玉像是听见了什么稀奇话一般，回想了一下林长楚为数不多的“演示”，每一次都是把标准刻板的“演示”弄成了个人行云流水一般的表演，一边的的确确展现了招式的不俗，另一边也让新学招式的灵师一头雾水，只剩赞叹。
闲聊之中，场上演示结束，叶致珽收剑而立，示意白仪瑢一同回去，他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角落的沈慕堇，停顿了一下。
女子容颜精致清贵，神情冷淡端淑。
遗世而独立，仿佛没有什么事物能让她泛起波澜。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就在他视线要收回时，沈慕堇直直地望了过来，她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对她报以注视。
这种无辜的对视，让叶致珽有些手足无措。
人都有好奇心，有些好奇带着恶意，有些带着善意。
他仔细看她那一眼，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一瞬间的好奇心。
这个颇为出名但更为冷淡的女子，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林长楚呢？
但这一瞬的目光对视，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思无处遁形，他或许本没有恶意，但谁说这种好奇对沈慕堇而言不是打扰呢？
林长楚厌烦于无聊的玩笑纠缠在他耳边，那沈慕堇呢，她也没有做错什么。
她只是喜欢一个人，恰好又被许多人知道了这份喜欢而已。
心中有些慌乱，不知是不是那道目光太过澄澈的缘故，一向举止得当的叶致珽竟生出几分愧疚不堪的感觉来。
他只能脸上露出和缓的神色，轻轻地，朝着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沈慕堇认识这张脸，常出现在林长楚身边，同他关系很好，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林长楚总是一种放松的状态。
她不明白为什么叶致珽会莫名多看她一眼，但既然对方表达了善意，她也顺着颔首当作回应，向来冷玉无尘的面庞，多了一丝丝暖意。
全当插曲。
叶致珽收回目光后，垂下眼眸，在白仪瑢身边一同朝着原来的地方走过去。
不远处，齐景玉用略带惊奇的目光在林长楚身上转了个圈，实在忍不住，趁着对面俩人还没过来，开口便问道，“长楚，你瞧什么呢？”
他原以为林长楚那有些专注探究的目光是投在白仪瑢身上，可仔细一看，那个方向明明是叶致珽。
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关注另一个大男人干什么？！
林长楚听见声音，轻飘飘地瞥了身边人一眼，余光见到两人已经走近了，用非常正常的语调说道，“我看叶少爷出风头呢，玉树临风，翩翩君子。”
叶致珽也听见了这句评价，心里一阵恶寒，他和霍清缨算是五人组里最规矩、最像世家子弟的了，但“君子”这两个字从林长楚嘴里说出来，总莫名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叶致珽这才把注意力转到林长楚身上来，不看不打紧，一看倒唬了他一跳。
他用一种颇为古怪的神情，上下看了看林长楚，脑海中忽地闪过许多被他忽略的场景。
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但叶致珽仿佛重温了下过去两年的记忆，最后定格在他与沈慕堇那颇为巧合的对视，以及她最后那个若有若无的温和笑容上。
而眼前，是面上仍旧吊儿郎当的林长楚，一副风流意气的模样，似乎与往常无异，但他是跟林长楚从小一起长大的，毫不夸张地说，林长楚扯一下嘴角，他都能根据细微的变化分辨出来这人是真的开心愉悦，还是要冷笑着嘲讽人了。
现在林长楚的这个表情和语气，绝对不是什么开心的表现，更遑论是有心思同叶致珽开玩笑了。
叶致珽按捺下心思，非常自然地走到林长楚另一侧，不咸不淡地回道，“谢谢林公子夸奖。”
又补了一句，“林公子站得也颇君子风范。”
白仪瑢闻言，也仔仔细细打量了林长楚一下，用夸张地语气附和道，“确实，很少见你站得这么人模狗样。”
不知是被戳中了什么心思，还是受不了这种揶揄的气氛，林长楚微微松散了站姿，不经意地调整了下位置，而后故作恶狠狠地瞪了叶致珽和白仪瑢一眼。
轻声嘟囔了一句，“这不上课呢吗。”
助教的作用除了演示，就是在学傅背手站在讲台上时，任劳任怨地做一个指导学子的工具人。
这一次的助教除了林长楚这五个人之外，还有三个三级生，两女一男。
巧之又巧，或许还带了些故意避嫌的感觉，林长楚这五个人都避开了指导沈慕堇。
最后，是一位姓付的学姐负责沈慕堇所在的那个小区域。
沈慕堇用的是学府统一发放的佩剑，一把简朴平常的剑，落到她手里却被衬出几分清灵脱俗之意。
她一板一眼地按照学傅所教的招式动作，缓慢又标准。
付学姐并没有把多余的目光投放到她这边，而是热心地指导起另一个女修，顺便调整旁边一个女修的姿势。
沈慕堇的用剑动作放在一众出手潇洒的少年玄灵师里，显得格外稳重沉闷。
她自己按照自己的速度练了两轮，放下剑后，感觉胳膊酸痛疲累的感觉十分明显，无声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哪怕最近这几年她已经开始注意锻体了，但先天原因摆在那儿，她的身体素质还是远远不及同辈之人，若是光论体力的话，恐怕是连凡人都不如。
沈慕堇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所以之前哪怕知道自己跟别人在体质上的差距，但也不会盲目地高强度锻炼。
她的天赋从一开始就注定她不会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她也不会强求。
况且，纵然她如今只是玄灵师中庸境，但放眼灵法大陆，在战斗时能近她身的，还真没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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