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一旁观战的林长楚明显察觉到齐景玉的出剑速度不及平时，也只是比方才被动防守时要快上那么几分而已。
至于沈慕堇，她的招式速度在他看来勉强能与此时的齐景玉相抗衡，但若是换了平时，她用不了几招就落败于齐景玉手下。
可见她的辅助类灵术用得极佳。
着实让齐景玉的战力大打折扣。
但他想不太明白，沈慕堇明明有机会能躲过去继续拉开距离，为什么反而迎上去，选择好似并不利于她的近战。
训练台上的战况看上去激烈不少，毕竟剑法对决所带来的金铁相击之声，还有那种夺人眼目的剑光闪动，都能给人的视觉和听觉带来一定的震撼。
两人缠斗着，不知不觉间偏离了中心，慢慢移动到了齐景玉原先所站的那片区域。
齐景玉感觉到先前霜雪凝的束缚感在慢慢消失，而对面的沈慕堇，额头上清晰地冒出了汗珠，额间沾湿的碎发黏在上面，乌黑青丝与白皙肌肤映照在一起，格外显眼。
他此时越发冷静，他只要拖下去，拖下去就是胜利。
沈慕堇的招式对比有些明显，场下众人虽非身经百战的灵师，但不少人也有点眼力见，不约而同地发现了她体力上的问题。
有心之人自然会不自觉地把自己放在上面进行对比，而向来爱热闹的人则会想到沈慕堇先前那个蹩脚的借口。
原来竟然不是借口，而是真的。
不少人觉得沈慕堇败局已定，心里有些可惜，又觉得理所应当，纵然她开场给了大家惊艳一击，但潜意识中从来就把她和齐景玉放在两个档次上。
沈慕堇是普通人里的天才，而齐景玉是天之骄子中的天才。
林长楚看着场上的战局，一时竟有些入迷，明明是常见到不能再常见的清虚剑术，被沈慕堇用出来，竟有种别致的韵律感。
一招一式，都有玄妙的律动。
但当他想仔细探究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时，他却又抓不住转瞬即逝的灵感。
训练台上，齐景玉比任何人都更快地感受到——
沈慕堇体力濒临不支了！
此时，沈慕堇所站的地方比齐景玉更靠近边界。
下一招，齐景玉借着剑势腾空而起，以居高临下之势挥剑。
“弱水清吟！”
传闻弱水生龙族，焱山诞虎裔，龙吟虎啸乃是上古妖族足以撼天动地的天赋之能。
清虚剑术中的这一招便化用了龙吟之说。
他借着下坠之力强力袭来，形似水龙的剑气呼啸着裹挟四周的灵气，剑气之后，乃是齐景玉一往无前的攻势。
携雷霆万钧之态，直直朝着孤零零站在台子上的沈慕堇而来。
虽风声肆虐，卷起白霜伴随着耀眼灵气，但齐景玉还是清晰无比地看到了沈慕堇脸上的神色。
无动于衷，矜贵清冷。
素来平静的双眸中隐隐透着几分凌厉。
“山河守。”
几乎同时，沈慕堇为自己加了一个防御灵术。
齐景玉告诉自己，这个距离，凭她如今的体力和速度，完全躲不过去，但心底却慌慌的，仿佛有什么早已脱离了控制。
“风雨骤。”
“清风远。”
又是一招两式。
出招速度远胜于齐景玉。
沈慕堇按照她所预想的那样，略略改变了清风远自上而下的剑势，使得原本是朝前而去的招式，硬生生被她扭转为自下朝后上方而去。
而飞冲她而来的齐景玉，忽地感觉自己的攻势被困住了，龙吟之上隐隐泛着霜白冷光，剑刃之上也被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霜雪覆盖。
寸步难行。
不，也并非寸步不得进，被控制减缓近乎冻住的只是他的招式和身体，而他前冲的动作并没有什么改变。
甚至还隐隐有加速的迹象。
沈慕堇好似乘着风一般，借着后冲力和灵术加持轻飘飘闪到了训练台边缘。
齐景玉的攻击只有一小部分波及到了她，还全都被山河守给抵消掉了。
而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齐景玉，在多重力量的裹挟之下，硬是没能收住往前冲的趋势，直接飞出了训练台。
非常戏剧化的结尾。
台下静默了。
谁也没想到，最后不是某一方被打下台，而是自己“主动”飞出去的。
或许，也没有那么主动。
学傅眼光毒辣，一下子便看出来沈慕堇的“清风远”是以攻转守，为了抵消加转向齐景玉的“弱水清吟”，而“风雨骤”才是真正的最后一击。
一方面加速了自身的移动速度，一方面加速了齐景玉的速度。
而最重要的一方面是，再次调动了未消散的“霜雪凝”所控制的灵气，比最开始时还要彻底地困住了齐景玉。
学傅看得比学生清楚不少，在剑光之中，他能看到齐景玉的手腕脚腕上泛起了寒光，可以说这个时候的齐景玉已经没有反抗之力了。
令人惊艳的灵术叠加，精妙的控制力，准确的预判，足够的耐心。
引诱猎物主动进入陷阱，故意露出破绽，在敌人最胜券在握之时给出致命一击。
学傅想不起来上一次见到如此精彩的学子对战是在什么时候了，很多时候他看着这些意气飞扬、风华耀眼的少年灵师，会赞许于他们的天赋、进步、刻苦，但也能明显感觉到他们的青涩、稚拙、莽撞。
而此时，他回想方才的对战，沈慕堇的表现让他看到了一个成熟灵师的老练。
而且她还非常懂事，虽说体力上的确有劣势，不适合近战也不适合把战线拖得太长，但却并没有在前期就亮大招，而是跟齐景玉实打实地比拼了一些剑招之后，才终结了比赛。
“沈慕堇，胜！”
学傅宣布了结果，顺便点评了下两人对战时的招式，虽只是剑术课，但方才比试中的灵术也非常精彩，甚至于学傅着重拎了沈慕堇的三个灵术来当作“大局作战”的范本。
“各位有什么问题吗？”
学傅说得兴致勃勃，却也知道这种能力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他只是想要这群孩子，能稍微早点有这种意识。
“学傅，我有问题。”
一道清亮的女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白仪瑢迎着学傅的目光，从容不迫地问道，“按照您的说法，沈同学在辅助灵术上的造诣颇高，那么是否意味着这一局剑法比试，决定输赢的并非是剑术，而是灵术呢？”
剑法比试，到底比的是什么呢？
攻击灵师与辅助灵师，哪个才是战局胜利的关键呢？
学傅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这恐怕也是大多数学生的疑问，甚至乃是困扰不少初初踏入修炼之途的辅助灵师的问题，他们有的人攻击意识不高，总觉得自己只负责在后方施展灵术就行，刀剑这类打打杀杀的压根不适合他们，潦草学习几招防身用就完事了，有的人辅助意识不高，总觉得与其辅助旁人不如辅助自己，熟练掌握几个防御、加速、减速的灵术之后，就拼命把自己变成一个攻击灵师。
但纵观灵法大陆各种精彩绝伦的比试或是力挽狂澜的战斗，很少有纯剑法，或是纯灵术的比拼。
剑法和灵术并不是哪一类灵师的代名词。
真正的比试面前，从来不会加什么限定词。
“这个问题，没有真正的答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回答，”学傅慢慢说道，“你如果要问我的话，那么我的答案是，决定这一局剑法比试输赢的，是战斗意识，一模一样的剑法、灵术，何时用、怎么用，所造成的效果都是不一样的。”
“我只能说，沈慕堇的意识很好，她的意识能弥补某些方面的不足。”
一番话说下来，原本有些觉得沈慕堇是靠着灵术投机取巧赢了齐景玉的人，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慕堇从训练台上下来后，就先把剑还给了叶致珽，还从他那儿得了一句恭喜，原想着打完了她就再找个人少的地方呆着看下一场，没想到还没等她迈开脚，学傅就笑着对她说了声打得不错，然后便开始了讲解，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这里，搞得她也不太好走动换个地方。
只能站在学傅和刚回来的齐景玉之间，垂着眉眼听着。
待听完白仪瑢的问题后，她唇角轻抿，有些想回答这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学傅感受到了她的意愿，在他说完后，学傅侧身低头问了问沈慕堇，“沈慕堇，你有什么想回答的吗？”
沈慕堇微微抬头，看向学傅，“有。”
她扫视了一圈对面站着的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中间，她好似在看着那人，又好似只是在看着虚空，“对我而言，若在剑法比试中，则凡我所能及，皆为我可用之剑，若在灵术比试中，则凡我所能及，皆为我可用之术。”
若于法则之战，则凡吾所及之处，皆为吾之法则，俱遵吾令，皆听吾言，悉循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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