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冷宫
楚妤一挥袖，那把生了锈的门锁便应声裂开了，她走了进去。
天色已晚，月光似乎照不到这里。
楚妤拿出夜明珠，仔细端详着这个房间，等看清楚之后，她心里一震。
只见这间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就好像每天会有人在这里生活一样，但……门口那把锁又怎么解释？
从外面来看，这间房已经荒废了许久，但从里面看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楚妤到处走了走，走到梳妆台的时候，发现了一把木梳，梳子上面还残留着几根断发，似乎刚刚还有人用过这把梳子。
问凰：“主人，难道这是幻境吗？”
楚妤摇了摇头，敛眉：“不是。”
正沉思着，周围的景象莫名的清晰了起来，楚妤突然抬起头看向窗外，天就快亮了。
问凰顺着楚妤的目光向外面看去，心里大惊：“主人，我们进来的时候是半夜，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天都亮了？”
楚妤眉头紧拧着：“因为这间房间和外面本身就是两个世界。”
问凰噗嗤噗嗤的煽动着翅膀：“本鸟知道了，这个房间已经和现实脱节了，它和外面是两个空间。”
楚妤点点头：“问凰，你知道诡境吗？”
诡境？难道这个是诡境？问凰一个不留神，摔到在了桌子上：“我也只是听女娲娘娘讲过，诡境超脱于六界之外，存在又不存在，几千年来能活着从诡境当中出来的人少之又少。”
“误入诡境的人会被境中冤鬼慢慢蚕食掉精魄，最后死在这里，永远入不了轮回。”
问凰用爪子摸了摸脑袋：“可有破解之法？”
楚妤干脆坐了下来，目光有些幽深：“无法。”
问凰也颓废的停在桌子上：“那怎么办？”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楚妤收起夜明珠，其实古书有记载，魔狼的血可破一切秘境。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灵石，小狼崽对不起了，等一下可能要你放点血。
灵石里的楚衍之看着这间房子，这里鬼气很足，魔狼族修妖道和魔道，加一个鬼道又何妨。
看着问凰一脸忧愁，楚妤碰了碰它的脑袋：“会有办法的。”
这时，身后的床幔被慢慢拉起，她转过头去，一位憔悴的美人虚弱的从床上走了下来。
她看不见楚妤，自己缓缓的走到了梳妆台前，拿起桌子上的梳子，一下又一下的梳着头。
楚妤看着境中那位素衣美人，她长的很是好看，芊芊细眉，杏眼圆润，但是里面满是空洞，原本应该是红润的唇，却也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
“咳咳。”她咳了两声，连忙拿过手帕捂着嘴，可是血迹还是流了出来。
她盯着那抹血迹，苍凉一笑。
楚妤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她应该就是宫人口中的那位被废了的皇后娘娘了。
楚妤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张空白符，准备把血滴在符上，是人是鬼测一测便会知晓。
可她一低头，却发现了地上的影子。
有影子啊，楚妤把符收了回去。
此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还没有看到人，就听见了一阵抱怨。
“累死我了，这冷宫真不是人来的地方。”
“哎哟，我的脚。”
“……”
门被打开了，是一位脸色难看的嬷嬷，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进来，把手上的食盒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随后对那位素衣女子说道：“这是你三天的口粮。”
见她不答，嬷嬷似乎更气了，自己大老远的跑到冷宫给她送吃的，她还在这里摆脸色，被废了的娘娘，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爱吃不吃。”嬷嬷丢下一句。
素衣女子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最后还是问道：“尚书府怎么样了？”
声音异常沙哑，气息微弱。
老嬷嬷白了她一眼，从鼻子里面哼出一句：“尚书府三天前就被皇上满门抄斩了，都死光了。”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还要留下尚书府出来的这个废后。
满门抄斩！
素衣女子紧紧的捂住胸口，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喃喃道：“他还是负了我，负了整个尚书府，我真傻。”说着说着就大笑了起来。
沙哑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莫名有些诡异。
老嬷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骂骂咧咧了两句，随后也快速的走了出去。
楚妤看着食盒里已经变了质的饭菜，无奈的叹息一声。
梳妆台那位素衣女子不知何时跌坐到了地上，她满脸的泪痕，头发胡乱的遮盖住了脸，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心口，可是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缓缓的放下剪刀，眼神里面有着无尽的恨意：“我不能自己一个人死，他必须陪着我，陪着整个尚书府。”
是夜，外面蝉鸣声一片。
素衣女子坐在窗边，抱着双腿埋着头，这个姿势已经维持了一天了。
冷宫里面没有蜡烛，周围的一切慢慢的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门又被打开了，有个人踏着月光而来，带着一身的酒气。
楚妤抬头，原来是那个少年帝王啊。
他似乎是喝了不少的酒，这里太黑了，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那个白色人影。
他快步走了过去，把她抱起往床边走去。
那女子挣扎着，突然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倒让他清醒了一些，他冷冷的看着她，良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那位女子先打破了沉默：“闻人延，我真是看错你了。”
他玩着身下之人的头发，声音也冷：“尚书府勾结秦王想要谋害于朕，朕怎会留下他们。”
“闻人延，你简直恩将仇报。”她狠狠的看着他：“别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要不是尚书府，你现在都还在冷宫里面住着呢。”
似乎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双手控制住她：“卿卿，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帮了我，不然现在你的秦王哥哥可就是皇帝了。”
李卿卿不言。
可他却当她默认了，手下的力道不禁重了几分，说出的话也更加残忍了：“你现在还忘不了他，是吗？可惜啊，他已经被万箭穿心，尸骨可能被野狗啃得连头发丝都不剩了。”
李卿卿失望的看了他一眼：“当初我就不该帮你。”更不该喜欢上你。
闻人延腾出一只手摸着她的脸，动作温柔：“是啊，要是你不帮我，也许我还是那个在冷宫任人打骂的小杂种呢。”
她无助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而你却不信我？”
她眼角滑下一滴泪，闻人延却伸出舌头舔了去。
李卿卿觉得恶心极了，她偏过头。
他一愣，突然暴怒道：“嫌我恶心，你和闻人清都不知道苟合了多少次了，你有什么资格嫌弃……”
“啪。”
李卿卿又扇了他一巴掌，愤怒至极：“闻人延，你无耻。”
闻人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突然危险的笑了，下一秒，他再不顾及她，大力的撕碎了她的衣服。
楚妤不忍再看，她帮不了什么。
床上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了。
李卿卿握着剪刀刺在了他的胸口，他的血一丝一丝的往外面流着。
闻人延眼里的愤怒慢慢转变成了不解，亦或是失望，他握着她的手，慢慢把剪刀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一瞬间就喷洒到了她的脸上，温热的。
他把剪刀夺过来扔到了地上，不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而是贴着她的耳朵缓缓说道：“看来，你还有力气。”
话音刚落，床幔又晃动了起来，夹杂着女人的哭泣与男人的低吼。
楚妤背过身捂着耳朵，这一刻，无助感包围着她，在诡境里，她不属于这个时空，什么都做不了。
楚衍之也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吵死了。
大概到了后半夜，房间渐渐安静了下来，闻人延捂住流血的胸口，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李卿卿浑身□□的躺在床上，眼神木纳的望着床顶，再无更多表情。
楚妤看着她，心生怜悯。
他爱她，却这样伤害她，人间的情爱，到底是个什么解法？
往后几天，闻人延每天都来。
大概是半个月后，这一天，来了一位嚣张跋扈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裳，头上的珠钗琳琅满目。
“李卿卿，想不到你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李卿卿，落井下石道。
李卿卿定定的看着她：“白洛裳，你不得好死。”
白洛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什么好不好死，她可不在乎。
“我只是伪造了一下你和秦王私通的证据，想不到陛下竟然信了。”
“我也喜欢延哥哥，从他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爱上他了，但他眼里只有你，凭什么，我的容貌才学家世样样不输给你，可他为什么就看不到？”白洛裳表情有些扭曲。
李卿卿挣扎着坐了起来：“你有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还要……咳咳，还要谋害尚书府？”
“哈哈哈哈。”白洛裳笑道：“帝王最怕什么？怕有人动他的权利，且那一段时间尚书府的确和秦王走的近，陛下本身就不喜秦王，我倒不如来个一石二鸟，既离间了你和陛下又扳倒了尚书府。”
李卿卿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想不到你们将军府竟然有那么大的能耐。”
白洛裳笑得更加灿烂了：“过两天啊，陛下就要封我为贵妃了，哈哈哈哈。”
看着白洛裳得意的模样，李卿卿却是不急不缓：“可惜啊，闻人延不喜欢你。”
白洛裳停下笑声，随即给了她一巴掌。
李卿卿头歪向一边：“今日你为何来我这里？我猜一猜，应该是闻人延这几日都在我这里，你坐不住了，所以就来了。”
白洛裳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语气更加激烈了：“是你偷了他的爱，那次明明是我救了他，是我。”说着便过来掐住了李卿卿的脖子。
李卿卿冷笑：“你堂堂镇国将军府嫡女为何会去冷宫？那一日救他的是你的庶妹白怜……我看见了。”
楚妤仔细听着，白怜……什么？
“住嘴，你不过是个捡漏的。”白洛裳死死地掐住了她。
李卿卿也不示弱，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推开了她。
白洛裳一愣，旁边的嬷嬷赶紧抓住她的手，说道：“小姐莫要动怒。”
她看着剧烈咳嗽的李卿卿，牙齿气得咯咯直响：“你不过是在我庶妹走了之后去了他旁边，他竟然以为是你救了他，爱了你这么些年。”
李卿卿摇了摇头：“你错了。”
“错了什么？”
李卿卿却不回答她，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看着她半死不活的样子，白洛裳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拿着一瓶毒药走到了李卿卿的面前。
随后不顾她的反抗，将整瓶毒药都灌了下去。
李卿卿咬着牙，腹部疼痛难忍，她用最后一口气说道：“我做鬼都会留在这座皇宫，你和闻人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白洛裳目光冰冷，她看着五官流血的李卿卿，随后对身边的嬷嬷说了一句什么，嬷嬷赶紧让小太监把药瓶塞到了李卿卿的手里。
楚妤旁观着这一切，有时候旁观者才是最痛苦的。
后来，闻人延来了，他抱着李卿卿已经凉透的尸体泣不成声。
楚妤却只觉得可笑，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珍惜，死了才装模作样，给谁看？
闻人延在冷宫一直守着李卿卿，跟她说了好多的话。
可她再不能开口回他。
楚妤听着他说给她的话，原来他早就知道小时候救他的不是她，可是那个契机怎么比得过他和她的五年。
他在冷宫呆的久了，不信任何人，更不可能会一见钟情。
他喜欢她，只因为她是她。
看着抱着尸体无比脆弱的帝王，楚妤心下五味杂陈，人间的情感可真是复杂。
这件事，白洛裳做的滴水不漏，这一天跟她来冷宫的嬷嬷和太监她一个都没留。
自此，再没有人知道她杀了李卿卿，而她也如愿以偿的坐上了贵妃的位置，只不过天天独守空房罢了。
夏天尸体腐烂的快，李卿卿尸体已经烂成了一块一块了，可闻人延还是每天抱着她睡觉，没有丝毫的嫌弃。
直到有一天，宫里来了一位高僧。
他自称可以让死人回魂。
年轻的帝王像着了魔一样，只要能让她重新回来，他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楚妤叹了一口气，人死本就不能复生，人没有神仙的神魂神髓，死了就直接进轮回了，根本不可能活过来。
高僧走进来的时候看了楚妤一眼，楚妤一惊，难道他看得到她？
只不过短短一秒，高僧移开了目光，仿佛刚刚只是无意一瞥。
但他经过楚妤身边的时候，楚妤闻到了一丝妖气。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那位高僧。
高僧带走了李卿卿的尸体，消失在了门外。
所有人都走了，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问凰问道：“主人，我们什么时候走？”
楚妤捏了捏眉心：“看看今晚，如果她出现的话，我们就走。”
“谁？”
“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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