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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成也傅晚,败也傅晚,落崖先救谁


()        小琴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梦,梦里面,宇文昙居然说爱她,还说愿意放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

        从这场荒唐的梦中醒来,她未着寸缕与宇文昙缠绕着,全身酸痛得散了架一般。雪肤上满布着唇印与手印,仿佛曾受到过极度凌虐,都是宇文昙做下的好事。

        脑中只余一片空白,最后的记忆是李周渔他们说她染了时疫,无药可医,只剩一天就要长眠,于是她就摔碎了一只碗,捡起其中一个最锋利的瓷片……

        这时,宇文昙睡得正香,带着轻微的鼾声,把暖热的鼻息喷在她颈间。

        想到那一日,宇文昙的床上躺着一个光着身子的瑶琴,小琴只觉不尽心寒。

        她动了一下,要下床,腰被铁臂箍紧,宇文昙在睡梦中说,“不许说恨我,不许放弃我,不许拂逆我,我是你的男人……”

        多么自大的男人,即使在梦里面,也在对她发号施令。

        他以为他是她的天,她的神?

        不!她早就不这么认为了!

        被夺走了刚出生的儿子的她,早就已经无所顾忌了!

        这时,宇文昙又低声说了句梦话,“你会弹兰陵入阵对不对?这次你要帮我……”

        果然,还是为那个受诅咒的乐谱!

        顿时小琴面色煞白,胸口的痛意蔓延如潮汐海水,原来,从头到尾他都在演戏!装成一副有些在乎她的样子,差一点就让她上当了!

        原来,他这么纡尊降贵地来找她,非要扣着她不放,还是怀着利用她的目的。

        ……

        三日后,宇文昙告诉傅晚打点路上用的食水,他们要启程回京了。

        回程中的山路居多,也有悬崖峭壁,坐马车不安全,因此宇文昙与傅晚都骑马,小琴与瑶琴共乘一个四人抬的软轿。

        小琴只要一看见倚姣作媚的瑶琴,就能想起那日她在宇文昙床上的情形,阴影笼罩心间。

        瑶琴更觉气愤,她明明把药下在了三爷的茶里,为什么反而便宜了另一个女人?

        一定是她偷喝三爷的茶,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瑶琴很是看小琴不顺眼,而且这两日小琴的气色已经大好了,面染桃花,人映明珠,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大家闺秀的气质,让乐籍出身的瑶琴有些自惭形秽。

        只要爱上了同一个男人,那女人之间的比较就时时刻刻融在血液里,如影随形。

        这一路上,只要小琴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去,她就发出一声冷哼,摆明了要跟小琴划分敌我界限。

        傍晚时分,天上下起雨来,从小雨转大,渐成滂沱大雨之势。

        骑马的傅晚抱怨:“啊呀,这天太讨厌了,住阳翟这些天都没下雨,这会儿倒下起大雨来!”

        轿夫告诉她:“小姐不知道,咱们早已出了阳翟县,这道岭是天堑沟,又名鬼见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是阴天!”

        “啊呀淋雨真够人受的,我不骑马了,我也要坐轿子!”傅晚下马。

        “这可不行呀,小姐,”轿夫为难,“我们四个人可抬不了三位姑奶奶!”

        “没关系,我特别轻,比她们两个都轻。”傅晚笑嘻嘻地说。

        “再轻您也是个人,不是只猫猫狗狗,这轿子真的不能再上人了!”轿夫劝阻。

        “你才是猫猫狗狗呢!快停轿,我要上去避雨!”

        当先骑马开道的宇文昙勒了缰绳,侧转了马头,沉声道:“不要任性,傅晚,前面有悬崖,你牵马走一段路吧。”

        “可是我怕三嫂闷坏了,要陪她聊天呢。”傅晚做了一个鬼脸。

        宇文昙不再说什么,傅晚又悄悄塞了一锭银子给轿夫,钱财动人心,轿夫也不再拦着她上轿了。

        湿滑的泥泞山路,超出负荷的轿子,让行路变得危险重重,可是轿夫们都为一锭银子而闭口不提前路的危险了。

        傅晚上了轿,轿子里顿时热闹了。

        傅晚狡黠侧目,问小琴:“三嫂觉得我三哥最近变化是不是很大?怎么样,有没有对他改观?”

        改观?当然!

        小琴冷嘲,她都怀疑自己从前是否真的认识那个男人!

        傅晚笑着坐过去一点,搭住小琴的肩膀,耳语道:“这全都是你让他改变的,我观察我哥四五年了,除了在你的事上让他变得像个正常人,平时他都跟一座石雕一样。”

        四五年?对啊,傅晚还是太年少了,她大概不知道,小琴从爱上宇文昙之后就开始观察他,距今已有**个年头了。

        可是了解愈深,她就对这个男人愈发绝望,想到对方未来会登临大宝,成为西魏至高无上的帝王,她就绝望到了极点,她已经完全捉不到对他的爱意和这个男人本身了。

        “三嫂你大概是三哥唯一的心上人了,”傅晚悄声透露,“这点我可以跟你保证!其实,石头人也有石头人的好处,那就是永远不会变心!”

        小琴更是冷笑,是宇文昙让傅晚来当说客的么?

        为了骗她回去弹兰陵入阵,已经到了漫天扯谎,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

        “小姐,你们要好好坐着!”外面的轿夫说,“这样坐偏沉,咱们更难抬了!”

        “真麻烦!”傅晚不悦地坐正。

        轿夫又抬一段,渐渐吃不消了,肩头都被压垮了。走平地还好,可他们走的都是最陡峭的山路啊。

        轿夫求:“要不你们下来一个人吧,咱们实在抬不动三个人!”

        傅晚支使瑶琴:“你去下轿骑马!”

        瑶琴吃惊道:“奴家不会骑马呀,从来没骑过!”

        傅晚不在乎地说:“让我三哥带你,他的马背上还有空。”

        “好呀。”瑶琴有些惊喜。

        傅晚说着这话时,拿眼去觑小琴,看她表情有一些不自然了,觉得她又在吃醋,于是不赞同地低声劝说,“三嫂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可别忘了,你嫁的这个男人可是王爷,人中之龙,他喜欢你你就应该知足了,不能强求他只有你一个!”

        “不知足又怎么样?”小琴冷冷反问,第一次接了她的话。

        “不知足?”傅晚挑眉,故意拿话吓唬她,“那,就等三哥厌烦了你,不要你了呗!”

        “公主有没有喜欢的人?”小琴问。

        “……”傅晚不明白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不知为何,一道身影骤然划过心间,漾起甜蜜,口上却说,“没有啊,怎么了?”

        小琴慢慢道:“等有一日公主嫁了驸马,用这些话能把自己说通了,再来说服我。”

        傅晚不悦地撇嘴,觉得小琴太不识好歹。

        与此同时,外面的轿夫抬着轿子走到“鬼见愁”最陡峭的一道崖壁,雨水冲滑了地面,他们不敢再往前走了,一定要轿子里的人下来一个。

        小琴先起身了,要下轿步行,傅晚却不许,往后扯了她一下,又推了瑶琴一把,“你出去,你留下,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呀!哎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说时迟那时快,变故突生。

        由于轿夫都松开了把手,软轿的底下本来就有些打滑,轿子里的傅晚又用极大的幅度去推瑶琴,直接把轿子压得倾斜了。

        下一刻,这一顶无人抬乘的软轿沿着下坡的山路开始滑行,初时并不快,可轿中的傅晚和瑶琴都受惊不小,左摇右摆,把轿子整个压倒了。

        翻倒的轿身在狭窄的山径上滑行,另一侧是悬崖峭壁,只用寸许高的黄土坯高作为遮挡,显然是挡不住一顶高速下冲的轿子的。

        轿夫们除了大声喊叫:“快跳下来!轿子快要掉下悬崖了!”对这种局面毫无办法。

        前方骑马的宇文昙听见后面传来的吵闹声,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当下踏马而起,流光似电的身形疾冲而至,去追那顶轿。

        轿速已经快得刹不住,宇文昙却瞬发瞬至,几乎是立刻追到轿边,单手一拖软轿的抬杆,另一手飞出一道细长的银芒,射向对面一课苍劲老松。

        那道银芒是他的惯手兵器,方天画戟,一种合戈与矛为一体的长柄兵刃,柄内另有机关,藏了四节钢鞭,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钢鞭直直拽开,一头连松树,一头被宇文昙牢牢控于掌中,于是,他另一手握的软轿当时就刹住了。

        然而,陌生的危险总是出其不意,打人一个措手不及。

        山道另一头,埋伏已久的刺客突然出手了,跟了这大半日,他们等得就是这个时机!

        这一次他们人数不众,大概就有五六人,却都在袖口装了一种中指长短的袖箭,凑这个机会放出,再合适不过了。

        那六名刺客依仗山势,举双手放箭,距离近,准头够,当时就有漫天花雨打下来。

        只听满天急风响动,十几二十点寒星直射宇文昙,又急又狠,换了其他任何人,哪儿还有回旋的余地!

        只是,宇文昙不是“其他任何人”,他是毓王宇文昙!

        呼啸的风声中,宇文昙松开软轿,疾掠而过,逆风的墨色长发带着令人心惊的暗金色罡气。

        袖箭虽然迅如电闪雷鸣,宇文昙的身形却比袖箭更快。漫天而下的点点寒星,竟不能沾上他半片衣角。

        他反守为攻,逆着袖箭飞来的方向,只用一滴雨水落地的时间,就已绕到了刺客身后,出手如电,点住了其中四人,留下活口。

        然后他单臂制住了另两人的四条手臂,扭在身后,只听他一声暴喝,四条手臂被扭转成诡异的角度,手臂的主人发出不忍闻听的惨呼。

        与此同时,四名轿夫早已吓破了胆,争先恐后地跑开,路经软轿时不经意间蹭过去。

        下一刻,软轿直接掉下万丈悬崖!

        传来的女子惊呼凄厉非常,辨不清是哪一个人的声音,或许三个人都有。

        宇文昙猛地丢开刺客,冲至落崖点,听到傅晚大哭:“三哥救我,三哥快救我呀!我不想死!”

        宇文昙探身一望,略松一口气,原来崖壁边横生出一片枯藤枝丫,虽然稀疏,却足以阻挡女子纤瘦的身躯。

        三个女子都挂在这片树藤上,傅晚距离宇文昙最近,只拽住了一根枯藤。

        小琴离得最远,不过还好,她怀拥着一丛七八根枯藤,只要紧紧抱着不撒手,一时是掉不下去的。

        “三哥救我!”傅晚泪奔如雨,“我快抓不住了!”

        傅晚旁边不远的瑶琴更是哭得泣不成声,“爷救我,奴家的腿没有知觉了,呜呜……”

        只有小琴没有哭,神色也不见异常,可以用平静来形容。

        哗啦!

        宇文昙扬手,摄来方天画戟上的钢鞭,打钢鞭一端深深没入道边岩石,其人捉住钢鞭另一端,顺崖壁滑下。

        第一趟,单臂环着傅晚,救上去一个。

        第二趟,单手提着瑶琴,临上去之前宇文昙冲远处崖壁上挂着的小琴喊,“等我!”而后衣袂带风而去。

        第三趟,第三趟……

        崖壁一片空空荡荡,没有人等宇文昙来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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