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针锋相对
“你见过我？”维德不知什么时候又淡淡笑了起来，好似感觉不出对方的恶意，语气风平浪静，一派卓然的贵族风度，爱琳听了却眉头跳了跳，看了眼维德，又看了用坚硬的身躯把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的高大男人，莫名觉得心惊。
许是马车停的久了，许是他挡在那里太过惹眼，爱琳听到了外面又人在交头接耳，几个人的名字在其中窜来窜去，她觉得心脏砰砰跳，四肢僵直，下意识地缩在了角落里，咬着唇专心致志地减少存在感，在心里把白狼恨死。
“整个寂夜，谁会不知道阁下的存在。”白狼黑眸中带着嘲讽。
爱琳手心冒汗。他怎么见谁都咬？但她想到白狼从小就心高气傲，想到维德在寂夜中金光闪闪的名声，再次恍然大悟，幽幽怨怨地看了维德一眼。
维德一贯沉稳的声音骤然沁出一抹凉意，语意铿锵：“多谢阁下的抬举，能得到朗曼家的少爷夸奖，我深感荣幸。”
“哦，你知道我？”白狼挑了挑浓眉，要笑不笑地把话还了回去。
爱琳洁白的耳朵动了下。短短几个字，她听出了跃跃欲试的挑衅和战意，鲜明嚣张。
他们无冤无仇的，为什么一见面却像是宿仇死敌。白狼一向脑子不太正常，可维德明明是个正派、善良、成熟、优秀的人，怎么也不该理他才对。
外面的嗡嗡声不断，她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倒霉过。如果马车还有另一扇门，如果不是寂夜城内禁止传送，她一定早已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了。
维德沉默了一瞬，不知为何看了她一眼，才简短地答道：“阁下太过自谦了。”
白狼顺着目光也看向缩在角落里一脸惊慌又莫名的爱琳，长长的哦了一声，眼神奇怪，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般。
爱琳被看得头皮发麻，心撞如钟，恨不得晕过去。
那一眼很奇怪。
这个场景也很奇怪。
刚刚还你来我往的两个年轻人忽然之间就什么也不说了，空气像是一张被拉扯的渔网般紧绷，而爱琳觉得自己就是被捞出海面鳞片被刮破的鱼，无声无息诚惶诚恐地狼狈挣扎着。
关、关她什么事……
或许是她的神情太过凄厉壮烈，白狼终于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大发慈悲地打破了这个局面。
“看什么看，走了。”
言语一如既往的粗鲁，但爱琳心中有了那么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激。
原来他雷切尔·朗曼也不是那么不是人……
白狼看着她悄悄松了口气的模样，露齿一笑，锋利的犬齿白森森的，透着点不怀好意的狰狞。
“翠西亚教授在办公室等你。”
一句话就让她一口气卡在了喉咙里，被冰冻了一般地僵住。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白狼从头发丝到心肝肺都是黑的……！
“白狼……你等一下……”
因为白狼过于果断地大步离去，爱琳没有时间和维德好好道别，只能匆匆跳下了马车，提起裙摆朝着维德屈膝低头行了一礼，慌慌张张地说道：“对、对不起，维德先生……”
清晨的阳光在外面遍洒，橡木做的车厢厚重黯沉，阴影掩了他俊朗端正的眉目，碧绿如翡翠的眼眸显得有些晦暗，她看到他坐姿笔挺高贵，坐在高位沉稳有礼的微笑，神情一如既往，带着符合礼节的亲切温和。
“正事要紧，我也只是顺路过来，你去吧。”
爱琳迟疑了一下，他轻轻催促了一声。
“去吧。”
这一声显得比方才要急促一点。爱琳猜出他是不耐烦再应付她了，松了口气，再次屈膝一礼，便小跑着朝已经走远的白狼追了上去，甚至都忘记了马车外令她害怕极了的好奇、探究的视线。
达达颓丧地站在了马车门外，觉得自己没能挡住那个粗鲁无礼的朗曼家族的混蛋，太给主人丢脸了。
“维德少爷，我们走吧？”
他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抬头偷觑，只见他的主人正望着远处出神，眉头微皱，眼神飘远，如同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看了看已经远去的爱琳的瘦弱背影，看了看周围女学生们大胆热切地盯着维德少爷的眼神，又看了看自家少爷，可怜的达达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挺胸抬头勇敢地替维德承接着视线。
“你、你走那么急干什么……”快到办公楼的时候，爱琳好不容易追上了白狼，身体虚弱的她已经人都要没了，呼哧呼哧喘着气。
冬日的空气极冷，伴着重重的呼吸，如同冰棱子一般刮进肺里，隐隐作痛。
白狼脚步缓了缓，终于舍得回头，斜看了气喘吁吁的她一眼，透出鲜明的嘲讽，不客气地说道：“你能出来工作而不是成天躲在家里真是奇迹。”
爱琳退后一步。他说的话向来没几句能听的，今天尤甚。
虽然她觉得他说的是实话。
“你就这么讨厌维德先生？”爱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她和白狼都是契约三族出身，从小在家里见面，之后一直在斐文德同班上学、一起在斐文德工作，如果单算年数的话，他们少说也认识了十五年。
虽然两个人的关系大大违背了长辈们的初衷，他一直很讨厌她，她也一直很害怕他，是宁可当陌生人的那种糟糕，但也因为这段让她痛苦不已的过往，知道他应该没有和维德·罗德尼打过交道。
现在他们一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同僚，以后这种场面总会遇到，如果能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会那样，她也好躲。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讨厌他的？”白狼冷笑，话如针刺。
“……”爱琳把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这句话强咽了下去，看出他心情极其糟糕，不敢再说下去，强行换了话题，“翠西亚教授为什么要找我？”竟然还特意让白狼一大早等她。
“你说呢？”白狼又斜睨了她一眼，宛如在看傻子。
或许是生来就霸道自信的他对她这种活在阴暗角落里的生物过于厌恶，白狼对她从来都夹枪带棒没什么好话，爱琳早已习惯得连害怕都像是在例行公事，敷衍得抖了抖以后，回想起这几日的事情，顿时肩膀一耷拉，又低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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