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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想你


“嘶……”

        楚煜俯躺在榻上,上半身空无一物。

        明沙将药汁抹在他背上的青紫伤痕上,面色不怎么好看:“都怪我,才让侯爷受了责罚。侯爷不必为了我而向陛下揽罪,将楼运鸿之死尽数说到自己身上。这一切的恶果,我能一力承担。”

        “我去请罪顶多挨一顿轻轻的板子,你要是去了,只怕连命都得搭在那儿。”楚煜将下巴窝在右手肘中,左手拿了块榻边小几上的糕点,说:“就算是你不折磨楼运鸿,那崽种落到我手里,我哪会轻易放过他。前两年父亲猝然离世,我与母亲孤儿寡母的不能随便动他,才让他贪了好些军饷。”

        明沙待药汁干透,取来一件里衣:“平日里众将士被他欺压,迫于楼家手持兵权,皆是敢怒不敢言,如今皇上大刀阔斧地整治楼家,真是大快人心。”

        楚煜拍着手上的糕点屑子,将里衣披在身上:“皇上也是等着一个时机。他碰上咱们捅穿楼运鸿与王斌里应外合的事情,不就立刻下令处死那两人吗?只不过楼运鸿的人头被咱们抢了先。”

        明沙目光深幽,“嗵”地跪在地上,对楚煜道:“侯爷的大恩大德,明沙没齿难忘,愿做牛马效忠武陵侯府。”

        “做什么牛马,我楚家还不缺那些个牲口。”楚煜将他扶起,认真说着,“那次若是没有你们兄弟俩,我楚煜怕是活不到现在。”

        战火纷飞,塞外冲突频仍。布罗之战中,西突厥巧用险招,围困将士七日,耗尽了楚煜一军的气力。就在浩军突破重围,直奔萨斛时,军队两侧突然冲出来埋伏已久的敌军,将精疲力尽的浩军打得措手不及。

        激战中,楚煜不慎掉下峭崖,被湍急的水流一路带着,飘到了一条小河中,被路过的明沙兄弟捡了个正着。

        楚煜将一块糕点塞进明沙嘴里,无奈道:“你这个年纪也该娶妻生子。”

        “我承了侯爷太多的恩情,只想在您身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羸弱的身影在明沙脑中一闪而过,他的声音透着苍凉,“他都死了,我也没有成家的念头。”

        多年的困苦缠身,长兄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念头,如今物是人非,纵使大仇已报,空虚的躯壳也填不进任何血肉。

        青釉石榴瓶中的杏花清淡妍丽,花影绰约映在修长的手上,谢飞卿听着下人的禀告,一贯平和的面上有忧色。

        挥退下人后,他静坐片刻,终是决定去趟武陵侯府。

        马车平缓行进,途经林府时,他特地下轿进入林府。待出府时,杂役见他手上多了枝杏花。

        至武陵侯府,谢飞卿给阍人递了拜帖。在侯府婢女的引导下,他快到了楚煜的卧房。

        怕惊扰楚煜休息,谢飞卿让婢女先行退下,独自一人推开了房门。

        屋内昏暗,扑闪的油灯被忽然钻入房内的风儿一拂,霎时熄灭,更是诡异了几分。

        谢飞卿关上门,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小步挪着去内室。他试探道:“楚煜?”

        没有人回应。

        绣墩被不小心踢到,滚去某个角落,谢飞卿小心翼翼地绕开小几,又问:“楚明然?”

        他摸向床榻,柔软的锦被中空无一人。

        不在?

        谢飞卿狐疑地直起身子。背后呼吸声渐近,一声轻笑飘在黑漆漆的屋内,有人自身后抱住了谢飞卿,促狭地说着。

        “抓到一只小狐狸。”

        谢飞卿被猛然一抱,肩膀不禁耸动了下,杏花掉在地上。他靠在楚煜怀中,说:“怎么不点灯?”

        楚煜亲了下他的脸,沉沉的笑声钻入谢飞卿的耳中:“点了啊,可是被侍郎弄灭了。”

        谢飞卿的眸子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他转身说:“故意吓唬我,一声都不吭。”

        楚煜燃起油灯,笑得有些坏:“青天白日的又怎么抓狐狸?”

        他的视线大胆,双目深深看着谢飞卿,不肯遗漏任何一处的肌体。那眼神炽烈

        又轻佻,似在无声地说着。

        侍郎,你是来偷情的吗?

        谢飞卿面上烧起来,低着头,俯身捡起杏花。他眼神飘忽着,有意无意地避开楚煜的脸:“路上随手折的。”

        黄蕊杏花极为珍贵,平素只有林世白府上会种上数株,谢飞卿糊里糊涂地就忘了。

        楚煜也不戳破他,摸着谢飞卿有点烫的脸:“美人携玉花,我哪会不喜欢。”

        谢飞卿将杏花插在双耳瓶中,他道:“听说你被皇上罚了顿板子?”

        楚煜将松松垮垮的里衣脱下,说:“我皮糙肉厚的,那板子就跟挠痒痒一样。”

        谢飞卿觑他一眼,见确实伤得不严重,放下心来,说:“杏花益气,我过几日再让人送一枝来。”

        “不许。”楚煜走过去,将谢飞卿抱起来,托着他的臀,朝床榻走去,说,“我要你送来,你若嫌麻烦,那我就亲自上谢府取。”

        取花还是取人,意味不言而喻。

        谢飞卿挂在楚煜身上:“是我将花赠予你,不是你来抢花。”

        楚煜将人压在榻上,撩过谢飞卿脸侧的秀发:“花与人我都要。”

        楚煜闭眼嗅着熟悉的味道,呼吸喷在谢飞卿的脖子上。楚煜手指灵活地解开谢飞卿的衣带,问:“数日不见,可有想我?”

        谢飞卿的手摩挲着楚煜的背,感受上面纵横的伤痕:“很想很想。”

        未动心时,他内心坦荡,面对楚煜没有一丝羞窘,可当他明了自己的心意后,总是忍不住将自己缩进坚硬的壳内,楚煜稍一逗弄,他就受不了。

        春猎回来后两人就没私下见过面,楚煜其实想死了谢飞卿,但他故意憋着不去找谢飞卿,就想看看谢飞卿能忍到几时。

        “想我还不来找我,你可真是好样的。”楚煜用牙齿轻轻咬着谢飞卿的耳朵,“侍郎处处卓荦超伦,就连这忍功也不容小觑啊。是不是我不出点事,你都打算永远不来见我了?”

        耳廓被柔软的舌头舔过,碎发贴着湿漉漉的耳尖,谢飞卿心跳蓦地加快:“你怪我干嘛,最后还不是我来找的你……”声音渐轻,含了几分委屈在里面。

        “不怪你怪谁,让我这么久没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楚煜寻着谢飞卿的唇,“谢飞卿,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是相思成疾的苦,亦是心下悸动的甜。

        这四个字不轻不重地砸入谢飞卿的身躯,酥酥麻麻地灌入血液中,转瞬即逝的话语被他深深记在了心中。

        谢飞卿抚摸着伤痕的手滞住,指腹按住了一处凹凸不平的疤痕,激的楚煜再也按捺不住,情意浓烈地吻住了他。

        两个渴久了的少年纠缠在榻上,用急切的索取倾诉着对彼此的思念。

        窗外雨打芭蕉,提着夜灯的杂役将敞开的雕花窗闭上,斜风细雨窥不到里面的春色。

        小雨淅淅,不痛不痒地落了一阵。楚煜抱着心上人,魇足地摸着清瘦的腰肢,手指穿过谢飞卿的发,他忽而打了个激灵,将被踢下床的被褥提上来,裹住了谢飞卿的腿。

        “大惊小怪的。”谢飞卿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动了下被包的想粽子一样的腿,“一点小雨罢了,腿还疼不起来。”

        楚煜耷拉着头,整个抱住了谢飞卿,声音闷闷的:“你的腿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

        谢飞卿趴在楚煜身上,说:“若治不好侯爷可要赔一双腿?”

        楚煜牵着谢飞卿的手,放到自己大腿上:“侍郎随时来取即是。”

        “我可舍不得。”谢飞卿轻吻了下楚煜的手指,他睫毛一扇,余光瞥到小几上的玉佩。

        楚煜见他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玉佩,问:“你可是喜欢?”

        谢飞卿说:“我觉得有点眼熟,我们在仙玉楼初见时,我就注意到了这玉佩。你从哪儿买来的?”

        楚煜长臂一展,玉佩被攥入手中,他提住玉佩的

        丝绳:“母亲给的。”

        莹润的玉佩摇晃在眼前,谢飞卿说:“可能是我见过类似样式的玉佩。”

        “既然与你有缘,这玉佩就给你了。”楚煜兀自将玉佩挂在谢飞卿松散的腰带上。

        儿子被皇上打了一顿,刚回府的楚夫人一听,差点没撅过去,她来不及换身衣裳,攥着手帕就去找楚煜。

        房门被“咯吱”一下打开,楚夫人急匆匆地走向内室。

        急碎的脚步声响起,楚煜与谢飞卿面面相觑,就在楚夫人的绣花鞋将将在纱幔后露出个鞋尖时,谢飞卿倏忽钻入被褥中。

        楚煜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都想着干脆跟母亲坦白,反正捉奸在床了。当他看到谢飞卿立马藏得不露马脚时,他忽地反应过来,两个男子睡在一张床上也没什么啊,从前他邀一众人来府中玩乐时,不也是醉得四仰八叉,几个人堆在一张床上。

        谢飞卿这是做贼心虚,弄的自己脑子都差点没转过来。

        “煜儿,让我看看你的伤。”楚夫人掀开纱幔,急的步伐都乱了。

        楚煜现在也来不及把谢飞卿从被子里提出来,只能忍住笑,将背亮给楚夫人看。

        楚夫人眼圈霎时红了,说:“陛下到底是念着候府的功劳,没下重手。”话虽这么说着,泪却流了下来。

        将门出虎子,边陲打仗哪有不伤的,楚夫人也不愿拦着楚煜上沙场,毕竟他是楚家的儿郎。但她除了是将门的夫人外,还是一个母亲,看到儿子身上那么多伤痕,心都是痛的。

        楚煜哄着母亲:“一点也不痛,您不知道那些侍卫下手有多轻呢,我当时趴在地上还想着回来吃什么。”

        楚夫人用帕子擦着眼角,破涕而笑:“也就你会这么想了。”

        楚煜说:“您说好给我做芙蓉玉桂酥的。”

        “是我的疏忽。”楚夫人看到楚煜的伤痕,又叹一口气,“我听刘氏说,是林世白上了道折子,楼运鸿才被抓进天牢的?”

        被子里的谢飞卿觉得有些闷,悄无声息地爬上楚煜的腿,呼吸着漏进来的空气。

        “母亲不用多虑这件事。”楚煜的腿根被谢飞卿的脸不小心蹭到了,他霎时面色有点僵,“楼运鸿之事与林世白无关。”

        他将手探入被子里,按住了谢飞卿不安分的身子。

        楚夫人擦干了眼泪,提到林世白就停不下:“那老头处处针对我们,跟咱们撬了他家媳妇儿似的,还有那谢飞卿,跟他是一丘之貉。”末了,她犹不解气,不断拧着手帕。

        “真该教训他们一番。”

        楚煜咳嗽一声:“母亲别气,孩儿也整过他们。”

        乖乖,这还没向母亲坦白他和谢飞卿的事呢。

        窝在被子里的谢飞卿也是愁眉苦脸的,他气闷地拧了下楚煜。

        下手不轻。

        楚煜眉头跳了下,楚夫人瞧他面色怪异,以为是他累了。楚夫人起身:“我先回房了,你仔细着伤口。”

        房门被轻轻合上,谢飞卿掀开被褥,脸被憋得通红,他揪着楚煜的发梢:“林老头?”

        楚煜被拽得呲牙咧嘴:“你听岔了。”

        谢飞卿双目一眯,凑近说:“除了林老头还有别的什么叫法?”

        “没了没了。”楚煜求饶。

        谢飞卿不肯松手:“你们私下叫我什么?”

        “他们没编排你,仅我一人会。”他将谢飞卿拉过来,呢喃道,“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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