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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余烬篇完结


魔界的侍女侍从们进来看见的就是这番你不理我我不管你的局面,暗自在心里叹了声帝王薄幸。容絮要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估计都要直接让他们走了。

        嗯,原本我们亲爱的陛下是想带苏烬去人间放花灯祈愿,被奏折搅黄了;又想着做碗长寿面,想想自己的手艺放弃了;就连抱她都被外人撞破,实在苦恼地很。

        自己看人间流传的话本,哄内子听起来易如反掌,实际上难如登天。总不能放下尊严对她大喊告白吧,有失脸面。

        深感有老婆的艰难后,容絮果断选择去几个夫妻和睦的朝臣家里拜访,寻求最适宜美好的计划。

        神识里胡莲的声音时隔许久再次响起:“阿烬,这里没有光唉,你没有想念人间随处可见的光吗?”

        苏烬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不过是穿过指尖转而消失不见的朦胧和希望,不必太过依恋。本就是可遇不可求,可求不可得的事物。人间赞扬它,因为平凡的生活需要这样富有希望的仪式感。我不需要在乎。”

        “光吗?”她自言自语到:“没有人跟你说过吗?拨开遮挡太阳的阴云,光就在上面隐蔽不见世人。”苏烬话里讥讽意更显,“更何况,除尽雾霭,我就是唯一的光。”

        “本身就是置身黑暗中的人因为好不容易有一束光所以将他视之为救赎,这就是他们对于光的态度。”

        九一这天,苏烬起得很早,坐在殿门前用毛笔蘸取颜料在宣纸上作画,太久没碰画笔了,苏烬都忘记她穿越之前是个拿过全国金奖的美术专业的新星了。

        容楠阙将礼物用灵力传送到苏烬身前的桌子上,是一个梦心玲,作用蛮大,重点是容絮挑选的这个有一股耧斗花香,苏烬很喜欢这种花。而且非常漂亮,苏烬前几天刚好想要一个铃铛,这个礼物倒是送的极其巧妙。

        苏烬抬头看见容絮跨上殿前台阶,她站起身拿起刚完成的画作小碎步跑到容絮面前。将他挡在第二段一级台阶下后将画作展开的同时蹲了下去,容絮被她拽着袖子借力也蹲着两段台阶间的平地处,平视着苏烬。

        画上的内容很直白,是副写生画,不难看出画的是她心中想要的那个铃铛,与容絮送的一般无二,旁边是清新秀丽的小楷,写的是:“得一清玲之,白首不相离。”后一句借用的古人诗句。足以见她对一个铃铛的执着。

        容絮一边暗暗为自己没有送错苏烬礼物感到高兴,一边又大量着眼前微笑看他的苏烬。

        面前的少女十六岁入梦般精致可爱的样貌,她及臀的粉发有些复杂,终归后面是到肩的双马尾,头顶偏左边装饰用的是微微发光的缩小版月亮,不算厚的齐刘海微微分岔,在风中飘扬,雪白的银蟒盘踞在用月华纱制的斗篷上遮住了鲜红的蝴蝶结和米白的上衣,小巧的腰上束着漆黑的腰带,正中间用银制圆环固定,格子线是金红色的深粉色裙子”和苏家特有流光锦为原料的裙撑都没有过膝,左腿上戴着粉色皮质,勋章装饰的腿环,过膝长袜包裹着细长白皙的腿,脚上一双白皮鞋,两边丝带交织到后跟,修剪成布制白蝴蝶和粉色丝绸的蝴蝶结。

        眼下她正低头触碰胸前观音佩,耳垂是刚好呈相反顺序安装白玉兰和珠子的耳环,腰间昙花灯发出微弱光芒,玉佩也触碰衣襟沙沙作响。手上是流萤神弓幻化成的玉镯子。

        容絮看着面前的少女,鬼迷心窍般左手搭在自己腿上,右手拨弄昙花灯垂下的流苏,将一缕流苏抬高一点,细细观察。

        他在看苏烬,苏烬也在刚才的时间里仔细端详他。

        苏烬看见,面前人身穿比苏烬裙子更深的暗粉帝王服,腰间是黑色的腰带,及腰的墨发用黑色的玉冠束起,成了高高的马尾,脚上穿的是乌黑布靴,神情冷漠,一双眼却有着柔和的爱意,只针对面前这个笑得美丽的小姑娘的爱。

        容絮为什么把应该是墨黑的帝王常服改成暗粉色,主要还是因为苏烬说她喜欢穿粉色的衣服,为了和老婆穿同款色系,容小魔王连夜让人重新制造龙袍。

        没有穿浅粉色而是暗粉色是他作为威震魔界的帝王将相,怎么也不能抛弃自己的威严穿那种小姑娘爱穿的颜色。

        容絮和苏烬温和的目光对视,心脏里小鹿乱撞:如果老婆能撒撒娇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苏烬看着容絮脸颊有点红地看着自己,顺着他的目光,苏烬看见的是自己又挺有翘的包子,心里愤怒值极具上升,心下意念一动,就到了台阶下,羞愤地盯着容楠阙这个登徒子看。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漠北?”苏烬想到还有正事要做,对容絮的敌意就没有那么深重的。

        顶着苏烬幽怨漠然的眼神,容絮边走下来边说:“现在就可以去。”说罢灵力催动了一张传送符,立刻符纸剧烈燃烧起来,在他们脚下一个古老的阵法启动,剧烈的光芒刺激地苏烬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时,就已经到了一片枯黄干裂的土地上,干裂程度估计没有个十几年都达不到这种程度。苏烬以前听说过有地方大旱,比这个简直没法比。

        “你想怎么解决。”容絮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倒没有被这个土地吓到,只是有点担心会不会开裂把他老婆吞进去。

        这块土地上的原住民不认识苏烬,但是他们认识容絮,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呼喊陛下,感恩他能到来之外还指着衣着精美绝伦的苏烬询问这是什么贵客。

        容絮的回答也很简洁明了:“你们的皇后娘娘。”

        不少少女因为得知这个消息偷偷地抹眼泪,苏烬来到这的时候还因为她们哭了以为是容絮太凶欺负了她们,立即严声道:“不要那么凶,会吓到小孩子。”

        听见她的告诫,容絮明朗地笑了起来:“小孩子?苏觅梦,你能不能不以貌取人,这些个小孩面孔稚嫩童声都比你大了,这么说吧,他们见过我一次,而我上次来已经距离现在快两千年了。而你……也才只一千五百多年。”

        苏烬看着那些几千岁的“小孩”心里默默地记了下来,以后自己活得久了也要变成小孩的样子来骗人。苏烬割腕放血救人那天,万年不变的黑夜有了大片阳光,这个贫瘠的土地有了十年以来第一场大雨,她站在祠堂前,伸出的小臂向下滴着鲜血,混合着雨露落下滴滴答答的,是漠北百姓脸上流下的激动泪水。

        七天七夜的白昼,血流不止汇聚成的红河,渐渐干枯,苏烬看着自动愈合的伤口,欣慰地笑了,百姓们不停地朝她跪拜,额头用力撞击土地发出的清脆声响层起不穷,口中不断呼喊出的:“神女万岁!”如雷贯耳,感受到自己得到增强的功德灵力,苏烬觉得这一切的疼痛都有了意义。

        容絮看见苏烬穿梭空间出现在自己旁边,不禁牵住了她瘦弱的手,笑言道:“能随意撕扯空间传送指定地点,你倒是越发厉害了。也不枉我们奔波来这地方一趟。”他很是为苏烬高兴,可惜天意没能让他高兴超过一分钟。

        “苏大人,神界出大事了,您哥哥……不,天道大人魔化了!”是神界长老的神识通讯,于此同时,胡莲甜甜的声音此刻也因为焦急有些嘶哑:“阿烬,虽然天道大人不记得你很令你心寒,但是这是全神界的危难,回来吧。”

        回来吧,你有更重要的使命。

        苏烬对上容絮深沉的双眼,看着他,刚想好的离开推辞就说不出口,容絮的眼里有着苏烬慌乱的模样,遗憾地注视她:“你有什么要紧事就去做吧,我会等你的。”一个人孤独地燃烧符纸回了宫殿,站在广大精巧的建筑前喃喃自语:“不要随意更改名字,谢思音,我会找不到你。”

        此去一别,不知再次相见是否还会记得见过他。

        苏烬心里歉意深重,朝他离开的方向鞠躬,满含怅惘地说:“你听不到了,我爱你,愿安。”不是欣赏,也不是占有,是愿意等你千百世,只为寻得故人归的喜欢。

        另一边的神界,天道大人苏宁坐在上座,丝毫没有任何魔化的迹象,这当然是引诱苏烬回来的借口,那个给苏烬传话的长老此刻观察着墨染水晶球里人间的动向。苏宁无感地倒弄手里的玉瓷杯,笑得妖孽黑暗凝视面前摆放着玉盘里的金色情丝。

        “没有感情的反派,也会说出自己爱着一个人这样的情话,事情好像不能控制了。”苏宁捏碎手里的茶杯,眼底戾气浓烈,“那就不要见面了,我亲爱的妹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宴席上的神都冷汗霖霖,浑身发抖不敢说一句赞同或不认可的话语。气氛实在冷清。

        “大家不说话,是不欢迎我吗?”苏烬就是在这样冷清的情况下进来的,众神看着大殿中央可爱沉静的姑娘,想起来被她弹劾折磨的时光。目光里的恨意多了几分。

        “阿烬,不要胡闹。”苏宁开口喝止苏烬的阴阳怪气。

        苏烬看向大殿最里处坐着的男子,一身黑衣,严肃阴暗,一如苏烬当年车祸现场低语暗笑的路人,一样令人讨厌。

        “你没有魔化,说吧叫我回来又打什么坏主意。”见苏宁安然无恙,苏烬也就没有什么假惺惺的做派,只有被阻碍和漠北百姓交流的厌恶不耐。

        苏宁眉头紧蹙,严厉地把一封奏折甩到苏烬面前,苏烬捡起来看见了里面的内容,是弹劾她的,最后一段声明严词,句句诛心:“霍乱人心,欺师灭祖,道貌岸然,不知廉耻,残害人间姓……”还有很多,苏烬不想一一道来,不过她环视周围掩盖面部表情的人们,纯纯威胁地问:“谁干的。”不要命了。

        “你还问是谁干的!想杀人灭口?我现在只问你,你是这样的人吗?”苏宁正义的表情让苏烬感慨万千。

        “是”苏烬直直地盯着他:“我就是这样不堪之人,那又怎么样?我只想回现实中的家。”苏烬太激动,声音嘶吼变得沙哑。苏宁面无表情地看她。“谁指使你干的。”

        听见这样的问题,苏烬怒极反笑:“哪里有人敢指使我,我还在母上大人孕肚里的时候,你们不就为我选好了人生的剧本吗?现在聚集在这里是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被拆破了意图的长老们一个个脸色铁青,这的确是针对她的鸿门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

        苏烬不在意众人的表现,继续说道:“杀了我,你们就可以成全自己所谓“的良善道义,一个形同反派的神官,不就是你们想要的垫脚石,建筑的根基吗?”苏烬话刚落下,就撕裂时空来到苏宁身边,腰间破晓剑出鞘,清冷的剑光入了所有人的眼。“没有人指使我,是你们一直在逼我。”

        众人看着大逆不道的苏烬,眼里连余光都是惊恐:“你拿剑抵着天道大人干什么,造反吗?”现在他们眼里的苏烬的震慑力比容絮这个魔尊还大。空间之力,她已经强大到这样的地步,还能怎么挣扎。

        苏烬扫视底下的人,依旧是笑得清秀的那个人,说出的话令所有人心中一跳。

        她说:“这都不知道?挟天子以令诸侯,现在懂了吗?”

        长老不死心,声嘶力竭地冲苏烬喊到:“他是你的亲哥哥。”他不说还好,一说苏烬更加暴戾,锋利的剑在苏宁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红线:“他的亲妹妹早就死了,从会开口说话起我就来到她身上,看尽世间百态,了解这个书里的世界。你们什么样我怎么会不道。”苏烬心里悲哀痛彻,自己来到这里将近两千年都回不去,也许只有轮回才能重生。为了一个回家的机会,纪越可以不顾生命,苏烬则可以做出一切。

        天道大人的胞妹只真正活了一年,剩下的时光都是穿越而来的苏烬在生活,在懵懂无知中假装被苏宁利用,博取人们同情。

        苏烬听见有人说:“难怪你一直都只爱自己。”笑着用他胸口的鲜血回答他:“胡说,谁会不只爱自己。”

        从苏烬软禁天道大人那一刻开始,神界就变了天,乌烟瘴气,人心险恶。人们认为,是苏烬终于不忍被人掌控多年,决心谋反,只有一个人站在魔界土地上低声道:“她想回家了。”容楠阙得知苏烬在神界□□统治的时候,是在人间又一年的九月一,那天是苏烬十六岁的生日。

        身在望仙殿里审讯自己这具身体亲哥哥的苏烬此时气愤极了,自己如今身在异界两千年,孤苦伶仃一人行,听他们的话做一个坏人,为他们办事也从不偷懒,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肯放她回去。

        苏宁喊住想出去静静的苏烬,即使如今落魄境地也有一种骄傲的势头:“谢思音,你是只在这个世界见过我吗?”问个问题也好想是别人在求他一样。

        “是。”苏烬眉头紧锁,不知道他开怀大笑的外表下是什么样的计谋。

        听见她肯定的回答,这位天道大人脸色平常,他早就猜到是这样一个简洁答案。他换了一个更清晰明了的问题:“你记得在你那个世界有没有个叫付柠的人吗?”

        苏烬不明所以:“我不认识这个人。”在苏宁近乎绝望的深沉目光中,她继续说:“因为我来到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之前世界里的18年尽数不清楚了。”

        “是这样的吗?记不住他就算了,记住我的样子吧,阿烬。”苏烬看着他自爆灵体,尸体横陈的过程,一开始很是震惊,后来也就习惯,苏宁观察到她的眼睛,直到他死也没有一丝波澜,这样冰冷的人还是跟从前一样。

        她没有改变,不枉他耗费两世光阴护她安虞。即使她在他的授意下培养地唯利是图,冷血高傲,所有神界的人都暗地里编排她,只有他还记得前世的事,记得有个叫付柠的男孩在车祸发生时被苏烬推开,以命换命。

        苏宁记住了她无感的目光,他愣神了,心里眼里都是一个无私付出的红发姑娘,都是将她推走的苏烬。所以在她到自己妹妹身上时也没有制止,还在穷途末路在时给她飞升助了一份力。

        即使苏宁暗地里付出了很多,阿烬也看不到,这个秘密终究要随着他的死亡封尘,不见天日。

        苏烬站在窗沿边看着他逐渐枯化成树根的本体,心里隐约有些许悲伤意味,却被她的愤怒冲散了。

        她仰望天空层层叠叠的乌云,熟悉的却比之前更强大的雷鸣怒吼声,身为一个长久的神,她知道,这是天道死去的惩罚——天陨。

        苏烬回头看着消失不见的尸首,心底明白了什么,暗骂一句:“死了也给我留后招,这么恨我,明明应该是我恨你们夺走了我的轮回之路。”用充沛的灵力抵挡汹涌而来的浩劫,她心里盘算着:以她如今天下至高的实力,生生受完这个天陨,也能在沉睡几百年后重新执掌大权,这期间她已经让胡莲代她用权登殿,后路铺好了,只要扛过它就行了。

        可是苏烬的士气正好,着急赶来救她的容絮用自己的灵力为她挡了一下雷劈,还不忘嘴欠道:“怎么?上次你杀人没劈你,现在那小子自尽倒是劈你劈得准。”苏烬觉得,即使自己杀了万千的百姓,他也会永远相信她事出有因。

        想得走神,雷重重劈在苏烬身上,劈散了一大堆灵力。苏烬踉跄后退了几步。

        “你来干什么?我死不了。”苏烬在之前的出神下连续败退,苏烬不想撑住了,看着面前替自己挡住天雷的容絮,泪水不止地涌出眼眶,口里不住的嘀咕“谢祈安,安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此时哭的悲惨凄苦。

        “我在,谢思音。”魔王不愧是魔王,实力还是很可观的,这种关头还能说出保证的话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不要怕,谢思音,你的夫君在。”苏烬听见他的话,笑得很开心,也很悲哀。

        这里的人,无限制的算计她,眼前这个人是为数不多的关心她的人。

        “谢祈安,我还是喜欢叫你愿安,愿意倾我一生之力,祈愿你一世安康。”天陨结束的时候,苏烬还剩一口气,竭尽全力地说出自己最后的告白:“谢祈安,耧斗花开了,我不再爱水仙花了。”

        容絮怔怔地看着怀里不住吐血的伊人,苏烬望着放晴的天空,身边传来天兵的脚步声,她败了,败在感情下:“我爱你,谢祈安。”苏烬即使被剥离情丝忘记了所有关于他的事,也能再次爱上眼前这个人,这个陪了她三个身份的人。

        “我也爱你,谢思音。”容絮紧紧抱着怀里护了几世也没挽留住的少女,眼尾通红妖孽,俨然一副多情少年郎。“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唯一的妻子,不要走,阿音。”

        苏烬听见人们的低语声,他们要将她扭送入深渊牢狱,一个神界人闻风丧胆的地方,比死生门还令人心惊胆寒。

        她想将容絮推开,才发现右臂被苏宁心腹在混乱中用自己的情丝唤醒了流萤神弓,射中了她的手臂,断了,苏烬忍着这个疼空让挡住那些人的容絮离开:“不要管我,我纵横仙界那么久也该结束了,愿安,人世混杂,不要忘记我。”

        苏烬跌跌撞撞地站在入神殿主殿前,视线扫过台阶下举着篝火的天兵,这样的伤势,她打不过下面任何一个人,只能任由他们处置她,没想到自己会败在这个地方,她神界生活开始的地方。

        从前在这里只有飞升的开心高昂,现在只余下落幕时的惆怅孤高。

        深渊牢狱,苏烬见过它一次,黑暗,阴沉,无关,没有感情,冷清地不需要冰块就可以冷到冬天一般,可谓是春不暖,夏不炎,秋不凉,只有冬里寒自己要在这样的地方孤独留存个几百年,最后一杯黄土撒向漠北曾经自己用神血幻化而成的江河,融入自己的血液里,水雾消散在天地间,永不再入轮回。

        苏烬最后还是要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孤魂野鬼,人人嗤之以鼻,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得以诛之。

        暗无天日,窥不见天光;流光乍现,死亡边缘徘徊的世间通缉犯。我恨自己,她从来只爱自己。苏烬还记得她初到神界时,途经流烟岛,极大的吵闹声让马儿受惊,横冲直撞,在闯进一座阁楼后仰天长啸,转而俯卧在地,奄奄一息。杀死它的,是一道流光,听那里看守的人们说看见犯人的人都走不出去,这块地方,只关押罪恶深重,天理不容之人。当那个杀了马的人挣扎不断,宁死不跪的时候,她愣在原地;他哭诉冤屈时,她低垂眉眼;眼角清凉泪珠滑下时,她淡漠离去。只余无尽哀愁与太阳同隐蔽山林后

        在想那些人真的都该死吗

        或者在想为什么会有人蒙冤。

        神界皆传,神凰归来的时候,眼抹胭脂,露珠入眼,俨然楚楚可怜,惹人怜惜模样。身后一同经过流烟岛深渊牢狱的随侍都自觉封了口,他们怕会影响到她的前路,所谓主辱仆死,这般自是在捍卫他们的前程,更在于守护他们的未来。用良知来换舒适,绝对稳赚不赔。故而至今已过百年,留存下来的神仙都不知道这件事。神仙寿命较凡人只稍长一些,很少有神能不死长生,到现在也只有三个。因为长生的前提是断绝红尘,故而那三人都是无亲无故,性子孤僻之人,苏烬不喜欢这样,所以一再下凡渡劫,用这种重来一世的方式续命。

        这样,其实也挺累的

        如今,她这个为祸人间,覆手遮天的奸邪,也要在流烟岛上用余尽生命为己赎罪她独一无二的金瞳粉发会逐渐被磨灭,沦为瓦石,终年平庸徒增。

        万幸她不是一个人远离,但痛恨自己没有用尽全力,叫淡薄的情感勾去了心神,否则她死了,还会有天道大人和豪华宫殿及其中人们陪葬

        苏烬自嘲地笑,想义无反顾地离去,又顾念着什么,跌撞地回到台阶上,那里有一个人,红装加冕,明明受着很重的伤却依旧浅笑安然,万般耀眼

        神明赐我以曙光,却忘记教我珍惜

        容楠阙竭力保持平静,俯首是为之倾倒了三世的人,抬眼是刺眼的烈日骄阳。白衣与红日碰撞,倒有点古时雪溅白帆的凄苦。

        漫天火光交织下,容絮朝苏烬伸手,想把她带离这深渊。

        苏烬来到他身边,惨淡一笑,“没有用的,逃不掉。

        她顿了顿,接着脸上欣慰的与他的手相扣:“我还是喜欢叫你谢祈安,阿渝,我们再拜一次天地吧。”少女眼里余光艳羡,圣洁高贵。

        容楠阙看着眼前人,好像又看到了围墙之下弱小无助的行离公主阮醺;花香簇拥孤独飒爽的菀越将军谢思音;轮回几世终祭剑的谢祈医;身披曙光心似月的苏烬。她和他见过那么多回,却还远远不够,他唯愿和她相守一生。

        他有很多话还没有说出口,眼下全化作一句一句悲悯的:”阿烬。

        少年轻微点头以示同意。

        他们在众人围观下踏上大殿祭台,红色与白色相连,底下人只余惊声赞叹双绝。

        四周篝火围绕,他们牵手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弯膝跪地。拜了天地高堂相对而视。用仅容对方听见的声音低言。

        “夫妻对拜。

        他们跪坐在篝火散发的光耀下,在相视中弯腰,额头触碰玉砖发出声响,怀揣一颗曾见证过无数阴谋诡计的真心拜了天地。

        她离开的后来几千年,魔界和神界的人都能看见魔尊容楠阙用灵力从引魂灯里换取一丝魂魄的归来,这个过程漫长地好像他的生命只要一直做这个就结束。

        那盏灯能够一直燃着的那天,容楠阙去深渊禁牢看了苏烬,没有灵魂的苏烬,她漂亮的粉发变成墨发,眼睛也变成看不见光的深黑瞳,她看不见人,所以也看不见容絮因为耗费灵力太久造成的衰老,少年郎齐腰黑发在功成那天一瞬间白头,那时候,他想起来那个可爱的阮醺,她在大雪天摘梅落地后笑眯眯地对他说:“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天。”可惜只有他白了头。

        “她入轮回了,你要去那个世界找她吗?”胡莲的声音已经很是成熟稳重,自苏烬离开以来,她代替其掌管神界事务,把一个只喜欢玩的小姑娘锻炼成如今万人敬仰模样。只是身边玩闹的伙伴不在了,心里难免失落。

        容絮看着她,坚定点头,穿越时空去了另一个世界。

        彼时他等苏烬轮到第三次才寻找到她。

        经历了很多,终于将灵魂归还主人身体里,牢狱也打开了,牢狱锁着的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而是伤害爱人,没有爱意的人。

        苏烬五千岁的时候,他们的孩子举行满月酒,所有仙魔两界的人都调戏地逗逗小女娃的脸,哭了时又焦急忙慌地哄她,没有用,小孩嘴里低喃:“妈……妈!”哭嚎声传到苏烬耳朵里。她看向压着自己的容絮,小声道:“阿织哭了,我要去哄哄她。”不过被身上的人吻住,手还向下解开腰间的皮带……

        苏烬再见到容织的时候,腰都有些酸痛,阿织看见她脖子上的红印时心里也明白,没有来打扰她休息。

        “阿爹,你为什么要弄疼阿娘?阿织会心疼的。”容絮看着怀里糯糯的小团子,轻声笑,凝望床边的围帐,温柔地说:“我爱她啊,你以后会明白的。”而且,不这样哪来的你。

        这世界总是一方独大,白日压制黑夜,无从定义的正义挤兑一切形式的邪恶,正道之光的她也是因为别人的算计成了人人唾弃的反派才能与他相恋,在这人世间,我终携长夜以破晓天光,路漫漫千里奔涉来见你。

        故事的开始是从壁画里摔下来,遇见了爱了她两世的少年。

        故事的最后是他们跪在玉砖石上再次拜了天地。

        谢谢你,无论我是什么样子,都能一如既往热烈地爱我。

        也想对让我变成这样的人说:“付柠,我不恨你,如果能重来,我也会选择那么做,你该释怀了。”

        言一:“她总是这样,只喜欢悲剧。”

        我不置可否,甘入死局,只为创造悲剧,陈袭很喜欢这样,好像她的死去就有了意义一样乐此不疲。

        她要出来了,我想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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