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尸鬼再现
寂静深夜，云遮月潜。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
只能听到一道又一道锐利风刃划破空气的细微声响，以及血花溅落在地的、如同哭泣一般的嘀嗒声。
可伽蓝心碎的声音，却始终无人听见啊！
“爸爸......我把你藏起来哦......我们回家......带我回家......家。”隐隐稚嫩柔软的脸颊贴着伽蓝温暖厚实的胸膛，像小猫儿似的轻轻蹭着。
他在笑吧？
他说：“爸爸，你没丢下我，真好。”
他费力地扯下绑在头上的布条儿，额头正中那个宛如某种秘文符号一般的红色印记微微一闪，宛如生命枯竭、即将消逝的萤火微光——知道吗？萤火虫的寿命很多，大概只有七天。
“我七岁啦。”他又说。
然后，他和伽蓝相拥着的身体便消失在了原地。
“咦？”那些高高站立在周围建筑顶端的敌人见状，纷纷发出惊疑。
“哐当——”那一座老宅还上着锁的大门被伽蓝用蛮力生生推开，相连着的门扉脱落，砸在地上。
——已经无所谓了，今夜之后，这里再也不是两人的家了，看家的门和所也都失去了意义。
这里，变得寂静又荒凉。
摇摇欲坠的伽蓝死死抱着隐隐，一步一个踉跄，走进主屋，这才脱力地重重摔倒在地上的凉席上。
“爸爸......你给我唱那种哄小孩儿的儿歌吧？”隐隐闭着眼睛，趴在伽蓝的胸膛上，气若游丝地说道。
“爸爸笨......不会。”伽蓝将嘴唇都咬出了血，浑身颤抖，他的泪水从未停止流淌。
“那我教你......我唱一句，你唱一句。”
“好。”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隐隐唱。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家，唱大戏。”伽蓝跟着唱。
“接姑娘，唤女婿，小外孙，也要去。”
“接姑娘，唤女婿，小外孙，也要去。”伽蓝又跟着唱。
“他妈不让去，嫌他太淘气......”
“他妈不让去，嫌他太淘气。”
“姥姥家不给饭吃......舅舅......给杀个大公鸡。蒸......也不蒸熟，煮也......煮不烂......急的外甥直打转......咳咳！”隐隐大概是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欢快一些，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故意挑高，显得有些调皮。
然而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了，咳出一口血来。
“这一句......太长了......爸爸......学不来！”伽蓝哽咽着，连一句话都说不全了。
他只能使出这一生懂得的所有温柔，轻轻抚摸隐隐毛茸茸的小脑袋，他的手不住颤抖。
“爸爸......你是不是哭了？”隐隐睁开眼睛，艰难地抬起小手儿擦拭伽蓝的眼泪。
伽蓝抿着嘴用力摇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爸.....不哭......”
“嗯！”伽蓝痛苦地闭上双眼，满嘴钢牙被他咬的咯咯直响，重重点头。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爸爸了......比别人的爸爸都好......比所有的爸爸做的都好。下辈子......你还要做我爸爸哦......”
“好......”伽蓝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悲痛，嚎啕大哭！
他哭的那样凄惨，如怒鼓、如惊雷，足以传到天上，让诸神也心生恻隐之情，为他的隐隐留一条命吧？
可是，没有。
直到隐隐在他的怀里停止了呼吸。
软绵绵的，就像是一团棉花似的，还是有温度的。
“从你认识我、跟着我，就一直在吃苦，我没有能让你过上一天安稳的日子，我哪里算是好爸爸呢？”伽蓝抱着隐隐从凉席上缓缓起身。
他记起，自己还身怀一种叫做死生究极的禁术。
就是那种可以将人或妖魔剩余的生命力强行转化为术力或妖力、使其在短期之内尽可能地获得最大力量的禁术。
那种一旦动用就必死无疑的禁术。
“来，爸爸带你去看大戏——去看那些人为你偿命。”他一边淡淡地说着，一边一步、一步地向着门外走去。
语气平淡的就好像是在跟隐隐说——起床了、吃饭了、上学了，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事儿。
他的步子极重，几乎每一脚都将铺在地上的砖石踏的粉碎。
云翳散去，刀锋一般寒冷的月光复又洒落人间，映照着他那张素日里平淡如水的面容，此时却显出厉鬼一般的阴鸷，带着幽深而又凛冽的、让人不敢逼视的杀气！
当他走出老宅，怀抱着隐隐的尸体站立在大街上，笔直坚挺的脊背似乎把整个世界都抛在了身后，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形术界自他的脚下快速展开成形：“禁术，死生究极！”
“秘术，尸鬼操行——？？、蜛蝫！”
“昂！昂——”伴随着两声似龙似牛的雄浑吼叫，伽蓝脚下的地面上忽然龟裂开一条又一条宛如蛛网一般的巨大裂缝，碎裂的砖石倒飞入空中！
一时间地动山摇、尘土漫天！
周围目之所及的所有建筑也都像是排列整齐的骨牌一般，被这极具杀伤力的吼叫声浪推搡着，一座又一座地坍塌、毁坏，转眼之间就被夷为平地！
两颗硕大犹如小山一般的蛇状妖魔头颅挣扎着拱破地面，露出两双灯笼一般的、闪烁着红色凶光的巨大眼睛。随后，像是有两条绵长山脉蓦地拔地而起，生有鱼翼、浑身雷电的青色？？与生有鳞翅、浑身烈火的紫色蜛蝫彼此交缠，构成一幅无比壮观和震撼人心的恢弘景象，向着无尽夜空的深处扶摇攀升！
这两大实力强大的甲级妖魔速度奇快，让人只来得及看见它们在电芒火光里相互间摩擦闪烁的大片大片青紫金鳞！
当它们巨大绵长的身躯逐渐远离地面，几乎将头顶整个广袤深黑的夜空都占据——天地之间都沸腾了！
夜空中厚重的云层随着它们周旋游弋的动作，被翻搅成一个雷电、烈火交加的无边旋涡！它们不停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宛如惊雷一般的震耳咆哮，似乎是在代替伽蓝，向这个世界上的罪恶之人进行谴责和示威！
无数巨大的闪电和火球从天而降，不啻于一场陨星灾雨，整座苏城顿时变成了人间炼狱！
“隐隐，快看，爸爸马上就要为你报仇了！”屹立于炽烈雷火光芒中的伽蓝，俨然化身为这座人间炼狱的无上君王，面目森寒地笑着！
这一刻，万物生死皆任他予取予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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