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欲望源于爱

安眠对他的这句话不作答，绕过他环着自己腰肢的手，紧紧握住，抬头看着他略有些长出胡茬的脸庞。男人的下颚线明显，眼睛下方有些青黑，他垂眸看着自己，无声地在问：“干什么？”

        “江枫以前就认识我，对不对？”

        除了这一点，安眠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他对自己这么执着。

        江枫笑着看她，温和的眼眸里闪着别样的光芒，让人早已忘却他之前嗜血可怕的样子。声音很轻缓，在安眠的耳边响起：“怎么会这么问？”

        安眠很正经地回答：“除了这个，想不到别的原因。”继而江枫回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淡淡地说：“眠眠想知道，就随我回去吧。”

        许是他的神情太过淡然，安眠从他的眼睛里解读不出来什么。推开贴着自己的江枫，就要从他怀里下去，俨然是一副生气了的样子。

        小猫炸毛了呢。

        江枫张开手臂将她重新揽了回来，紧紧抱住没撒手，语气里满是怜惜：“不逼你了，但是眠眠玩完这几天，就要跟我回去，嗯？”

        他抵着安眠的左肩处，温热的呼吸洒在她的脖颈上，最后那声酥麻不已，透过她的耳蜗进入大脑，无声无息间，安眠软了身子，连回应的声音都带着软糯：“好。”

        难得江枫和安眠度过了一个平和的夜晚。第二天一大早，安眠就起床做早餐了。她思来想去，最近都是江枫做饭，是时候让她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了！

        一个人住，她的早餐无非是煎鸡蛋和牛奶培根，几天没回家，冰箱所剩的食材无几。因为往常的经验教训，她这次特意在桌上留了便利贴，告诉江枫自己只是下楼买菜，让他不要担心。

        说真的，她觉得自己跟江枫之间有一股奇妙的联系，地位极其不平衡，出门都得报备才行，怪哉怪哉！

        当地人爱喝汤，也注重养生，早餐的种类繁多。安眠还不太清楚江枫的饮食习惯，便买了些自己爱吃的回去。想着，总该没什么差别。

        进门便看到江枫正勤勤恳恳地干起了家务，房子里有些难闻的潮湿气息荡然无存。彼时阳光正好，能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笑容，自如地放下拖把，向她走来，眼里蕴含着无限的柔情。

        接过安眠手中的袋子，自如地说：“去洗洗手，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吃完饭你就可以去上班，在八点零五分，小区门口的车站就会来你常坐的那班公交车，不会迟到。”

        他的指尖还沾着水珠，随着走动的幅度滑了下来，滴滴落在刚才拖过的地上，形成一道笔直的水痕。江枫皱着眉头将早餐拿去厨房，随后将双手擦拭干净，这才重新拿了拖把将那痕迹拖干净。

        安眠有些神游，如果是江枫这种人，干什么都是不留痕迹的吧？他太想追求完美了，那是在他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存在，不允许有一点点的污渍，但同时他的偏执又将那丝毫再次放大。

        所以，被他爱上的人注定悲哀。

        没有人教他如何去爱，所以只能乱爱。

        这一时间里，安眠的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累，她错过了最佳时机，或者说，由她来当江枫的治疗医生，本来就是一种错误的选择。

        能看出来，江枫对于她是一种偏执畸形的爱，那份爱或许是从很久前就开始了，不然他不会找到自己，然后一切都像有计划那样，将自己彻底同化，听他的话。

        安眠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江枫对自己的执念就是他病症的根本，又或者是一种延续，人要有信仰，才能活下去。

        那江枫不信佛，不信别的，他心里的那份偏执，转化成了对安眠的爱意，是那股极致且不甘，想要完全占有的爱，支撑着才让他活了下来。

        这样的痛，源于他本身，爱也是。

        叔本华说：“欲望不满足就痛苦。”江枫对自己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所以他所追求的就是完全占有和极致的依赖。

        或许曾经，两人的关系是互不相干，陌生，那现在，就是执念，他执着于自己的爱，想让安眠也跟自己有一样的心理。但不知不觉间，他变得离不开安眠，一旦意识到她不在身边，那股滔天的怒意就会疯狂地将他吞噬，没有理智，因为他对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摒弃的，他只在意安眠。

        活着的信仰就是她，所以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沦为自己的附庸。

        尽管，绝大多数人都有良知，都有爱别人的能力。但这种畸形的爱意，就应当斩断，有了控制别人的行为，性质就变了。

        保护自己不受到反／社会人格者伤害最好的方法就是不允许他们进入自己的生活，将他们赶出自己的交际圈。

        但是现在，安眠是做不到了，所以此时，她便失去了治愈江枫的能力，她承认，是自己的“妇人之仁”，她加入了这场爱与被爱的游戏，并且，输的一塌糊涂。

        但这不会让她的理智失去判断，在医学上来看她是最不适合江枫的医生，但从最根本出发，只有她，有可能性。

        安眠之与江枫，是系统性治疗，这种治疗通常需要渗透到反／社会人格者的每一个功能系统中，包括亲密关系、其他的生活。

        但很不幸，她失败了。这种治疗会在最开始颇有成效，但在一段时间后，大部分就会回归以往的行为模式中。

        她在中途曾想改变方式，用“怀柔政策”，就是奖惩制，很遗憾，根本没有机会实施。江枫嘴上说是要安眠治愈自己，但事实上，只是让她留下来的借口。

        安眠对他的治疗，也就是整个行为模式的改变，只是杯水车薪，她想，要让江枫真正好起来，必须得让他从内心去接纳这一点。

        很有意思的是，往往很多精神病患者是不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的，而少数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也就治愈了。

        人都会挂念着那没得到的爱，江枫是，他就像杜拉斯在《情人》里写下的：“我那么深沉而绝望的爱你。”

        只想掏空自己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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