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疑点

牧云神色激动，话语咄咄逼人，老人面色难堪，局促不可自辩。陈峰与陆烨看出一点端倪，知道牧云另有所图，因此虽觉得牧云言语过分，也不好随意指责，只是开口缓解气氛。

        “何必搞得这么紧张，老丈也只是有些担心，毕竟，这可是关系到性命的大事。有所顾虑，那也是人之常情嘛！”

        “两位不必为我开脱，确实是老汉我做的不对。”

        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老人感激的看了陈峰二人一眼，痛心的说道。

        “古人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道长尽心尽力，只为我们这些不相关的人，足以令万人敬佩。只是老汉我有些事情绕不开，所以始终有些犹豫。”

        三人心中一动，牧云想发问，无奈之前指责激切，不方便说。陈峰与牧云心有灵犀，不用牧云做任何提醒，便知牧云心中所想，又对老人施了一礼。

        “老丈，既是有隐情，不妨说出来，也免得大家误会您啊！”

        “唉！”

        老人重重的叹息一声，踌躇了半天，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那罪魁祸首是刘员外倒是毫无疑问，只是我们去刘员外府抓人的时候，府中的人反抗并不会多么激烈，我们当时就挺疑惑的，只是碍于道长催促，事情紧急，才没有提出什么疑问。”

        “之后，因为要按时投入金银献给河神，而我们又不可能说轻松负担这些财帛，便打起了刘员外家的主意。”

        “可一力推动祭祀，使刘员外死去的道长在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说刘员外一死，对他的家人是个巨大的打击，不应该再在钱财方面为难他们。”

        “这话说的通情达理，我们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不理解。只是刘员外的家人似乎没有伤心过，该玩的玩，该吃的吃，日子过得比以前还快活。而且他们好像有用不完的钱财，不见他们做过任何营生的事，各种金银首饰，名贵食材，奇珍异宝，数之不尽，源源不断的出现在他们府上。”

        “反观我们，为了满足河神费尽力气，勉强混个温饱便很知足了。两相对比之下，我们怎么会没有疑虑？甚至我们觉得，刘员外是被他的家人陷害的，就是为了那来路不明的钱财。有了这一层想法，我们难免会怀疑道长是不是瞒了我们什么，虽然不至于当面找道长质问，也不会违背道长的话强抢刘员外家的财产，但提防总归是有的。”

        老人说话慢条斯理，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感波动，不过不时移开的眼神揭露了他内心的困惑与羞愧。老人跌跌撞撞过了大半生，各种苦难都曾经历，临了，还被牧云这个后辈这般指责。老人如此作为，倒是大度，也令人心酸。

        牧云耐心听老人讲述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老丈，对不起！之前我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逼你说出详情。请老丈恕罪！”

        自牧云了解到关于河神以及道士的事之后，就一直心存疑虑，所以才想来沂水村摸个底细。老人心地淳朴，为人热情好客，却也对道士一事不大感冒，暗地腹诽。牧云便知事情应该不像旅客说的那样，至少道士为人应与故事中有所偏差，不然，善良的老人为什么会有些不相信道士。

        故而牧云用激烈的言辞斥责老人，利用老人质朴的本性找到事情的关键。

        虽然说牧云也是一片好心，是为了沂水村百姓着想，但如此对待一位年迈的老人，确实令人不耻。牧云知悉事情细节后立即道歉的原因，正是如此。

        听了牧云的解释后，老人呆呆的看着牧云，眼神中有愤怒，有不解，有痛心，到了最后，化为一片澄澈，无念，无恨，无悔。老人洒脱一笑，“人都老了，都快变成黄土了。与其让心中的事消散得无影无踪，还不如说出来呢。小伙子，你来的很及时啊。”

        老人挣脱陈峰二人的搀扶，拖动着孱弱的身躯走向牧云，双手抓住牧云的手臂，引导着牧云站起来，笑道：“老汉我还想多活几年嘞，你就别像祭拜一样的拜我了！”

        不管是什么人，都希望好好活下去，都会珍惜自己的性命。有些极端的人甚至于妄想着长生不老，谈死色变。任牧云三人谁也没想到，为了生存拼力耕作，倾财祭祀河神的老人，竟然会拿自己的生死开玩笑，这不禁令三人对其高看了一些，也令牧云更加内疚，悔恨自己伤害了这位慈祥的老人。

        “谢过老丈！”

        牧云不敢对上老人的目光，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脚下的土地，眼眶湿润，俨然是一副犯错孩子的模样。

        老人慈爱的拍了拍牧云肩膀，率先转身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快点上路吧，也好早点把事情捋清楚，不然，等天黑了，就啥事都办不成了。”

        三人闻言跟了上去，仍旧是陈峰二人一人扶着老人一边，牧云在一旁走着，看上去颇为祥和。

        走了一阵，牧云一直没有说什么话，老人扭过头去看着他，笑道：“你之前一心一意要把事情了解清楚，现在知道事情经过了，反倒一句话都不说了，你之前是在戏耍老汉我吗？”

        牧云面皮一红，略微整理一下思绪，说道：“此事一共有三个疑点。首先，作为肇事者的刘员外一家。不管是在旅客的言谈中，还是在老丈您的故事里，都没有太过具体的作为，我听了这么多，都还是不了解他们的情况，有种被刻意模糊的感觉。”

        “其次，那怪物既然是濮水河的河神，法力定然高超，怎么会被一个道士屡次镇压。何况，濮水河长度难以想象，此处河床被污染，到别处修炼便是，何必拘泥于此，祸害百姓？再者，我听闻仙家修炼，当不然世间污浊，金银之物，承载了太多的贪欲与罪恶，可谓是世间最肮脏的东西。用这种东西，怎么能做到净化场所呢？”

        “最后，则是道士。道士出现的过于巧合，且被神化的过于完美。而实际上，百姓们并不像故事中的那样品行低劣，相反，这其中不乏厚德之人。”

        “道士被尊为天人，可行事毫无根据，只是随口一说，也不考虑合不合理。单此一条，就证明他不算多么的为百姓着想。”

        “此三个疑点，足可证明，所谓河神一事，必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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