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早恋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话虽然后来被说成是忽视客观规律，夸大意识能动性的错误言论。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这话又被证实无比正确，比如早恋这件事。
尽管学校使劲浑身解数严防严打校园早恋现象，却因为躁动的荷尔蒙屡禁不止。最后这场追逐战发展成了打地鼠游戏，刚敲下一对，无数对就又冒了出来。
万千少男少女面对学校、家长的围追堵截，依旧前赴后继选择了爱情这条路。
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于是胆大的人收获了属于少年人青春里独一无二的爱情，胆小的人只能独自舔舐苦涩的暗恋无疾而终。
这份青春的悸动四处发酵，不分性别。
这两年，日韩风席卷了整个亚洲乃至全世界。
校园里突然上演起了“楚汉之争”，女生一大半喜欢上了韩流，另一小半喜欢上了日流。
韩流在偶像团体这方面略胜一筹，温暖记得，去年元旦联欢会上，班里表演的节目有一半都是韩国歌曲。好在日本在动画、漫画领域成功扳回一城，这才得以和韩流分庭抗礼。
学校门口的报刊亭左右两面透明玻璃，一面摆满了日本连载漫画，一面铺满了各种日韩杂志，架子上是动漫周刊、动漫水晶等一系列国内刊物，一到放学就人满为患。
其中还有一种杂志备受广大女生欢迎：王道小说。
粉丝撰写，没有版权，却堂而皇之出版并风靡全国。
由日本传入的bl/耽美文化，借着动漫、广播剧，以及日益火爆的韩国、日本男子偶像团体，逐渐流行于学校女生之间。
课间女生们讨论的不是韩国偶像就是日本动漫，各种杂志、漫画在整个班里传阅，给偶像们配对更是她们热衷的一个环节。
班里的男同学未能幸免，男生们之间以前那些玩闹中略显猥琐的肢体接触，现在突然成为他们“亲密关系”的铁证。
“男男才是真爱”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很多女生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
热衷于给男生组cp这件事，对于各位男同胞来说有利有弊。
好处之一就是可以收获比平时更多女生的视线。像李侃这种没节操的，为了女生两句“帅哥”就甘愿卖笑又卖身，跟周围男生搞起基情来简直毫无负担，尺度大得很，“老公”“媳妇儿”之类的称呼张嘴就来。
坏处之一就是找女朋友略微有点困难，听说隔壁班有人表白被拒，被告白的姑娘一脸惊讶地说：“啊，我以为你跟xx是一对。”xx是他们班另一个男生。
其实大多数人都清楚，这些不过是看男团、动漫、王道文的后遗症，作不得真。
没有人过界，对于性取向正常的人来说，这就是无伤大雅的玩笑。
而对于那些一直小心翼翼隐藏自己与常人性取向不同的人，这也给了他们一些在人前光明正大接触的机会，更给了他们一丝希望。
或许，他们真得可以被接受，被祝福，尽管只是在学校里，尽管只是在这几年。
可那些充满激动雀跃的声音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他们怕这场出于腐女一时兴起的自我满足而进行的声势浩大的配对活动，终将会把他们暴露人前，最终将他们推入谷底深渊。
他们不敢轻易尝试。
高二年级间流传着一个“传闻”。
“哎哎哎，你知道吗？咱们年级好像有一对女生是那个。”
“哪个？”
“同性恋啊。”
“我靠，真的假的？”
“应该是真的吧，有人看到过他们。”
语气当中少了一丝惯常的兴奋，多了一丝将信将疑。
这条传言已经在高二年级传了几个月，就连温暖都听说过他们这对“同性恋人”的故事。
捕风捉影的故事被传得煞有介事，什么手牵手操场散步、接送上下学都是小儿科，互相喂饭、七夕情人节拥吻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有些人奇怪的点在于，对于明知是假的事非常有分寸感，对于半真半假的事却常抱着刨根问底的好奇心。
这些凑在一起，组成了一个无孔不入的狗仔天团，势必将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温暖倒没什么八卦的心思，她只是有点奇怪，人们是怎么看出来的？
男生之间交往过密确实容易引人遐思，但女生们不然。女生们之间向来亲密，那些男生们之间做起来基情四射的动作在女生们之间稀松平常。手拉手勾肩搭背根本不算什么，即便是互相亲了一口也不是那么不可理喻。
兰意、迟早对这种事也没什么看法。
只不过听多了也是会说一两句，兰意每每都会叹一口气，“这群人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天天抓着那两个人不放，我看他们不管真的假的，最后关系十有九九会闹崩。谁受得了整天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人指指点点。一男一女都受不了，何况是两个女生。你说这是为了什么？简直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为了萌嘛。”迟早说着最近经常听到的一个词，“不过萌不萌还得年级主任、校长，还有他们爸妈说了算。你说这事如果闹大了，闹到这些人面前，到时候有没有人替他们说话？”
她捋了捋落在额前的碎发，像是在问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但我是真的好奇，这一天真来了的时候会是什么场景？”
兰意听了这话，一边搓胳膊一边说她恶趣味。
温暖没等到这天，却先等来了传闻当中的主人公。
周一升旗仪式完了之后，各班收队往回走。
如果说三个女人等于一台戏，三个男人等于三百只鸭子。那估计这这上千学生能凑齐一台班子一年的巡演，全聚德也能节省一年养殖鸭子的成本。
挤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温暖突然被人从背后撞了一下。
对方连歉都没有道，拉着另一个女生走到了她前面。撞人的女生凑到她朋友旁边，小声说：“看到没，就是前面那个，长得挺高，扎马尾那个。”
“哪个？这都穿着校服呢，哪儿能看出来。”
“高二校服看不见？”
两个人“你比我找”了一会儿，一方始终对不上号。指了半天的人似乎不耐烦了，放下一句“你等着”就跑到了前面。
很快，她跑到了一个女生背后，拍了她一下，“可心！”
等那女生回头，她马上道歉：“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那女生回了句“没事”就走开了。
“怎么样，看到没？”碰瓷回来的人兴高采烈地问道。
“就是她啊。”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艳，不自觉压低了声音，“长这么好看，她真喜欢女生？”
“喜欢你追？”
“滚滚滚，你才喜欢女的。”
温暖承认她不是故意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的，那女生回头的时候视线恰巧扫过她，她刚好抬头，两人视线一瞬间相对。
匆匆一瞥间，她只觉得那个传说当中的人，意外有些眼熟。
直到体育课，她才突然想起来。
那女生，不就是之前在操场上打篮球的那个？
……
有了一次偶遇，就有接二连三的偶遇。
温暖在学校不同地方都见过那女生几次，每次都是擦肩而过。跟她一起的有男生也有女生，谈笑风生地经过，看不出受到了风言风语的影响。
这就是一个长相明艳，篮球打得很好的女生。
放学后的教学楼空空荡荡，操场倒是热闹异常。
从操场边女生的数量基本可以推算出内场男生的质量，今天没几个女生观战，说明帅哥含量几乎为零。
有一个长得极漂亮的女生运球穿梭在一群男生间，中场休息的时候，几个男生跟缺水的鱼一样奔向水源，把瓶子捏得咔咔作响。
其中一个喝完水看了眼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女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喂，纪歆，听说你喜欢女生？”
“我？”被称作纪歆的女生挑了挑眉，像是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的八卦，“跟谁？”
“你搞对象问我跟谁？”
“我搞对象这事你比我都先知道，我不问你问谁？”
“你真不知道？”
“废话少说。”
“这阵子周围都传遍了，说高二有一个长得又漂亮，又会打篮球的女生跟另一个女的谈恋爱了，传得神乎其神的。”看她毫不知情的样子不像作假，那男生凑过去解释，“我一想，咱们年级符合这条件的，你应该排第一个吧。”
纪歆发出一声嗤笑，“我是该先说滚你的敢编排我，还是该先说谢谢你承认我球打得比你好。”
“后一句言重了啊。”男生死不承认纪歆球技比他好，“不过，你要是真没谈可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别怪兄弟没提醒你，顶着同性恋的名头在学校可不好混。”
“你们天天搞基，摸胸坐大腿看着比我gay多了。”纪歆显然没把这当回事。
“欸，此言差矣。”男生冲她摇了摇瓶子，“男的跟女的可不一样。”
“有个屁不一样。”纪歆把矿泉水瓶看似随意一丢，瓶子却稳稳立在地上，里面的水晃了晃，“别废话了，接着打。”
见她不听，男生孺子不可教般地摇摇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兄弟我本来想了个妙招打算帮帮你。”
“就你那智商能想出什么鬼招？”
“做我女朋友啊。”男生口出惊人，“这样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他们那一小块操场突然安静下来，纪歆冷眼看着他，默不作声，直到把人看的发毛了，才冷笑一声，“就你，也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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