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挨打
等林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
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感觉像梦一样。
可是如果这真的是梦，那他想要永远沉睡在这梦中。
只是现在梦醒了，林澜知道，自己终究要重归苦海。
院外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他记得这声音，是李婶，一个正直的妇人。
早些年她帮过他不少，那次，如果不是李婶帮他找来了大夫，他恐怕早就死了。
只是为了不给李婶带去麻烦，那次以后，他再没跟李婶说过一句话！
别人都骂他白眼狼，他不想辩驳。
离他远点，没坏处！
很快，院外的人离开了，随即客房的门被打开。
“昨晚睡得好吗？”
叶枫端着铜盆，肩上搭着一块白色的擦脸巾。
将那擦脸巾浸湿，林枫仔细为林澜擦了脸和手。
“很好，谢谢”
事实上，林澜已经很久没睡得真么好了！
身下的床很软，盖在身上的被子很暖，这一觉，他睡着都是笑着的。
“起来吃饭吧，估计你都饿了吧！”
叶枫说着出了门，估计是出去端饭了。
床边摆放着干净的新衣，是叶枫的，林澜装作没看见。
等他把衣服穿好，叶枫已经把食物端上来了。
瓷白的盘子里装着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东西，看起来很是可爱。
“这是饺子，我最近琢磨出来的，感觉很好吃，所以做来给你尝尝”
叶枫一边说一边给林澜调了蘸碟，碟子里放了香油，米醋，酱油，一点蒜末。
“给，蘸着这个吃，有猪肉大葱的，牛肉萝卜的，还有鸡蛋野菜的”
叶枫说着又给林澜盛了一碗甜汤，那甜汤里放了银耳，大枣，枸杞，莲子，杏仁，看起来就好喝。
“就像我这样吃”，叶枫说着夹起一个水饺，蘸了一点碟，一下子咬下一半的饺子，随后把真个饺子都吃完。
林澜吃了一个，感觉味道特别好。
二人你一个我一个，很快就把桌子上的三盘水饺吃没了。
吃完了水饺，林澜又喝了两碗甜汤，吃得有些撑。
他知道，吃过了这顿，下一顿想要吃饱，不知道还要什么时候。
两个人饭后闲聊了一会话，慢慢地，天就黑了下来。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林澜知道，他该走了。
虽然他还贪恋这温度，但是这里终究不属于他。
“一会送我回去吧！”
林澜看着叶枫，脸上甚至带着平和的笑意，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又多苦。
“好，一会我就送你回去”
叶枫其实想再照顾林澜一天，但是他又担心胡屠夫会突然回来。
他倒是无所谓，但是林澜毕竟还是要和胡屠户生活在一起。
他可以照顾他一天，难道可以照顾他一辈子吗？
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再说话，叶枫帮林澜准备了些东西。
天黑后，就送林澜回到了那间小房子。
日子就这么过着，那一晚似乎从没有发生过。
祈阳节过后，叶枫想买一匹马，西山村太偏僻了，去哪里都不方便，不能一直总坐牛车吧？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叶枫决定好好攒钱。
为此，他又进山捕了几次猎，但是收获不多，估计是附近的猎物已经到别的山上去了。
叶枫知道，这样不行，当猎户能赚几个钱？
他仔细观察了下西山村的环境，这里依山傍水，倒是挺适合养点什么的。
前面有个深坑，属于无主之地，叶枫决定开春的时候把这个坑再挖宽一点，水里养鱼，岸上养鸭和鹅。
鸭和鹅长大了可以生蛋，生完了蛋还可以再卖掉，这样就有三份收入。
开春后，叶枫找来人手，将一个鱼塘挖好，又去了集上，买了很多鱼苗，鸭雏，鹅雏。
他自己不能天天盯着这个鱼塘，为此特意在鱼塘边上建了个小木屋，雇佣二憨来照顾鱼塘。
二憨人忠厚老实，守得住寂寞，家里情况又不好，因此很是珍惜这份活计。
叶枫一年给他五两银子，提前预支的半年的工钱，二憨高兴得不得了。
一切做好之后，他又去联系了镇上的几家酒楼，商铺，商定了稍后这些鹅，鸭，蛋，鱼的收购价。
等这一切忙完，已经是六月份了。
六月份，正是田里除草的时候。
不少人一大早就去了田里，直到晚上才回来。
田地里，不时就能看到三五个带着草帽的人。
他们扛着锄头，弯着腰，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土地里的苗。
而在这群人中，有一个特殊的身影。
那人坐在轮椅上，艰难地一步步往前挪动轮椅，同时除两垄地上的杂草。
这个时代的轮椅，远没有叶枫穿越前市面上卖的质量好，在平地上尚且不灵活，更别说在田地里了。
土地干爽的时候还好，如果地表湿滑，那就是寸步难行。
看得出，那个人相当辛苦。
“别看了！
摊上了胡屠户这样的人，他还能怎么办呢？
除非胡屠户不要他，可是如果胡屠户不要他，谁还能要他呢？
他是男雌，只能找个男人嫁了，可是愿意娶男雌的人，都是娶不上女人的穷人。
穷人娶男雌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搭伙过日子，家里再添个劳力，可是你看林澜这样的，谁愿意要？”
李婶走到叶枫身边，看着田地里的林澜，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这个世界，人一共分成三类，男人，女人，男雌。
男雌和女人一样，也可以怀孕生子，只是比女人要更辛苦些。
男人可以娶女人和男雌，而男雌却不能娶女人，只能嫁给男人。
出生在富贵人家的男雌还要好些，找个好人家嫁了，或者一辈子养在家里都行。
但是生在穷人家的男雌就比较惨了，他们出嫁时甚至不能得到一份彩礼作为保障，一般也只会嫁给穷人或者给男人做妾。
因此，很多穷人家的男雌生来就被抛弃，或者根本长不大。
叶枫看着林澜的背影，艰难地转过头去。
直到叶枫走了，林澜才慢慢回过头来。
汗水打湿了他的眼睛，林澜用袖子擦了擦眼睛上的汗水，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
他知道刚才叶枫在不远处看着他，可是他不敢回头。
他心中有猛虎，怕打开了那牢门，便再也收不回来了。
中午，大家都回家去吃午饭了，可是他不能。
一是回去再来实在费劲，二是他回到家也没什么可以吃的。
家里的米缸今早就没了粮，他自己去一次镇上实在是费劲，往往是早上走，晚上都回不来。
如果托别人捎给他，又怕胡屠户知道了找人家麻烦。
他在这里，无依无靠，他自己都好奇，究竟这几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自嘲地笑了笑，林澜继续了手里的活计。
当初这双持枪握剑的手，现在拿起锄头倒也灵活。
傍晚，叶枫正在家里煮饭，突然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
擦了擦手，叶枫推开了院门，只见林澜家门口聚集了不少人。
叶枫大步走上前去，越靠近林岚家，那叫骂声越大。
胡屠户回来了。
挤进人群，只见林澜的轮椅被砸得稀巴烂，胡屠户抓着林澜的头发，正在掌掴对方。
周围没人敢上去帮忙，胡屠户的杀猪刀就别在腰上，明晃晃的刀刃让人不寒而栗。
林澜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双手却死死地掐着胡屠户的脖子，差点把胡屠户直接掐死。
这是叶枫第一次亲眼看到林澜和胡屠户打架，这两个人不是在打架，而是在玩命。
叶枫在林澜脸上看到了前所未见的狰狞。
林澜似乎将全部的恨都凝聚在手上，力气大得惊人。
突然，林澜向他这边看了一眼，四目相对，叶枫看到了林澜眼中的错愕。
林澜愣神的功夫，突然被胡屠户挣脱了桎梏，反手就给了林澜一拳头。
“臭□□，尽然敢打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胡屠户说完就把林澜摔在地上，接着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拳头打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躺在地上的林澜不哭也不叫，就像个破布娃娃。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叶枫，好像叶枫就是他的止疼药。
“快别打了，一会出人命了！”
“是啊，别打了！”
“他快死了！”
……
直到林澜吐出一口鲜血，周围的人才开始劝架。
虽然他们惧怕胡屠户，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澜被打死不是！
胡屠户喘着粗气，骂骂咧咧地还不打算完，但是看着倒地不起的林澜，还是住手了。
林澜倒在地上，身上脸上全是土，最后被胡屠户拽着头发，硬生生拖回了那个小土房。
“啪”地一声，房门关了，里面的一切不得而知。
“哎！”
刚才李婶一直在拽着叶枫，她是真怕叶枫气不过冲上去。
“不是我心狠，胡屠户是个疯子，你越上去拉着，他出手就越狠，林澜就更遭罪。
他打他自己的妾，你上去了，别人怎么说？
胡屠户当面不好和你冲突，背后肯定还是要把气撒在林澜头上！
以前胡屠户打得没这么狠，这两年下手是越发的重了，再这样下去，林澜也不知道到还有多长时间可活！”
李婶说完忍不住也红了眼，可是有些事，她真的爱莫能助。
“好了李婶，是我刚才冲动了，这里有瓶伤药，你带给林澜吧！”
叶枫说着从柜子里去了瓶药，交给了李婶。
“好嘞，我等胡屠户消了气就去，你放心”
李婶说完离开了客厅，一路抹着泪回家去了。
晚上躺在床上，叶枫久久不能入睡。
闭上眼，就是林澜那绝望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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