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南下的野望
夏夜，热气笼罩着大地，皓月高悬在天空，稀疏的星星快活地眨着眼睛。
许都丞相府。
从前曹操有过很多职位，从一开始的司隶校尉，录尚书事。到后来的司空，车骑将军。只是别人不管叫他什么，他都是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曹操。可从今天起，这些称呼终于可以统一了，因为他已官至丞相，从此以后人们都可以称呼他为曹丞相了。他成为了那个如伊尹、霍光一样的权相，甚至犹有过之。大汉天下分崩离析，二袁，吕布都欲兴逆乱之事，是他曹孟德讨平四方，才有如今大汉北方版图的完整。他觉得如今只有天下三分已有其二的周文王才能与自己相较了。
曹操虽然提倡薄葬，但是也笃行着及时行乐之道。这不今夜，曹操正在进行着他的日常夜宴。今天参与的众人规格比较高，有曹操的首席谋士万岁亭侯、光禄大夫荀彧荀文若；有最早追随曹操又极有性格的安卲侯、东中郎将程昱程仲德；有行事周密低调，计谋百出的陵树亭侯荀攸荀公达；有奇谋百出，算无遗策的太中大夫贾诩贾文和。当然除了这五个中老年老人以外，还少不了正在中庭中翩翩起舞的袅袅舞女。
“这舞这曲皆是袁绍之妻刘氏编排，连这些舞女也是昔日袁府的贵女。想当初袁本初虎踞冀州，败张扬，杀公孙。我也不得不退避三舍，只可与之盟，不敢与之敌。至如今身死族灭，家眷为奴。可见强弱无定式，胜败不一道啊。”曹操喝了一口酒感慨着“老朋友”的下场。
程昱贾诩纷纷点头称是。二荀则对这些舞女露出一些悲悯之色。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坐的诸位也都有点酒酣脑热了。
不过这正是曹操最喜欢的交流时刻，他挥手屏退舞女和左右，道：“自官渡击破袁绍以后，这些年来操未敢懈怠先后攻破三郡乌桓，也彻底肃清了袁氏势力。现在操基本上已经消灭了北方的割据军阀，剩下的东北襄平公孙康，西北马腾韩遂不过是疥癣之患。但操生平宏愿不是一统北方而是匡复天下。今操已拥百万之众，奉天子以讨不臣。自问无人可与我争锋。现下操预兵下江南，剿灭江东孙氏。诸位都是操的心腹，不妨畅所欲言。”
程昱是个急性子有一说一忍不住抢先开口道：“明公预下江南，就须知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襄，历代保据江南者，必赖有强兵雄镇于荆襄。荆州之地乃是东南锁钥，兵家必争之地。顾昱以为，明公预图江东孙氏，先要收服荆州刘表。”
“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襄。善，大善！仲德之言令操茅塞顿开。当浮一大白！”说着曹操一手高举酒樽，一手撇开胡子往嘴里灌酒。
“哈……”一杯酒下肚，曹操尚意犹未尽道：“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襄。反其道而行之就是攻江必攻淮，攻淮必攻襄。如今操要攻灭荆州的刘表刘备，诸公有何高见？”
以行事周密低调著称，如今替曹操掌管情报组织的荀攸说道：“丞相，近来攸研究了孙权黄祖江夏之战的战报，有点心得想在此讲讲：今春，孙权为父报仇攻打江夏。黄祖初期占据地利，并靠军械的优势打得孙权喘不过气来。只是后来，孙权手下周瑜命凌统、董袭率一百敢死队，直扑黄祖的指挥艨艟。黄祖的旗舰被小股部队所创，只得先行撤退。而在撤退途中，主将黄祖又被孙权手下骑士冯则追上枭首。主将一去，孙权和周瑜得以乘胜追击，进而攻占了江夏江南部分，只留下夏口一地，算是给刘表留了点脸面。得到黄祖首级后，孙权将其献祭了亡父孙坚，同时告慰了他的亡兄。孙权此举奠定了他在江东的统治地位，同时还让江东孙家的势力深入到了荆州。对南方的形式可谓影响深远。”
荀攸看似说着一个和刚才曹操提问完全无关的话题，但大家都聚精会神等他的下文。
荀攸接着说：“在攸看来，这江夏之战的过看似程出乎意料，但结局又合乎情理。经营江夏十年之久又深谙水战之道的黄祖，竟然被几个后辈打败。貌似奇怪，但细究起来实属必然。自古兵法就有‘以正合以奇胜’的说法。黄祖素来自大，侥幸击杀孙坚之后更是不可一世。他江夏军资丰沛，本可主动寻觅战机消灭来犯之敌，可他只想和孙权拼消耗。自以为得计，其实是落入了俗套。以黄祖这种极为被动的战法，只有两种战果：要么惨败，要么惨胜。先天就把自己的优势转变为了劣势，置于了一种不败而败的尴尬境地。反观孙权方面，几番接触后就快速判断出了黄祖的虚实，及时把握战机，果断出奇兵，组织敢死队攻击黄祖的指挥艨艟，一击得手以后，又乘胜追击扩大了战果。这一正一反下来，一场原本黄祖计划中的持久战演变成了孙权军单方面的屠杀。的从此战中攸有几个判断：其一，荆州大族多如刘表之流，守成尚可，进取无望，不成气候。其二，江东诸将年纪虽轻，但深谙兵法三昧，丞相不可小觑啊。”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但是对荀攸最后的提醒有些不以为然：“呵呵，我攻吕布，刘表不敢为寇，官渡之役，刘表不救袁绍，此自守之贼也，顾操后图之。我诛吕布，败二袁的百战之师，岂是江夏黄祖之流可比，公达的战局分析确实鞭辟入里，但最后的警醒之言未免有涨敌志气、灭己威风的嫌疑。”
面对曹操现在的骄傲，四大谋士都心存隐忧。诚然如今的曹操确实有骄傲的资本。但是他们也明白未战先骄，终非取胜之道。此时，他们脑中不由的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每每敢于直抒己见，却总能在不激怒曹操的情况下将他点醒。
其实，曹操这时也想起了同一个人，虽然在场的四大谋士也都是智计无双的绝世谋主，但是他们都没有郭嘉的贴心。只有郭嘉听得出自己的弦外之音，然后和自己配合一场完美的双簧。比如，北征乌桓之战，众将都想回军修整，只有郭嘉看出来我毕其功于一役的战略，并提出千里袭人，重在掩其不备和兵贵神速的理论来佐证我的想法。
哎，若奉孝尚在……
庭中五人望月无言，好像在用这长久的沉默凭吊着那个早逝的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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