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还不起的恩情
多了龙宴然和豆子在，行程不禁又放慢了一些，因为谢龙莲多次强调龙宴然身子不好！
桃如九气得胸闷，暗骂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闲心去管别人。
“杀人蛊”发作周期为五天一次，遇血腥味则会发作的快一些，四十五天以后，杀人蛊会深入骨血，让人发癫发狂，最终不负重荷而死。
掐指算了算，自从谢龙莲中了杀人蛊已经快要满一个月，再除掉去银月国路上耽搁的时间，也不过只剩几天而已。况且，就算到了银月国，也要费时去找“胎生草”，而某人却一点也不为自己担心，尽是护着别人的身子——
想到这里，桃如九不禁更加烦闷。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离银月国也越来越近。此时已经到达西海范围，过了西海，就是银月国边境。
“小桃，前面有个客栈，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晚？”
谢龙莲的声音好死不死的响起，桃如九黑着脸，眉头皱得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还休息？再休息你的小命都没了！
桃如九狠狠瞪了他一眼，刚想拒绝，却听到坐在对面的龙宴然低低地咳了一声，当下脸色更是难看的彻底！
“宴然身子不好，我们要多担待着一些，”谢龙莲丝毫不觉得自己点了桃如九的引线，很是严肃的冲她说教，“他心脏不好，当年医他我可是费了很多功夫，你看在我曾经如此辛苦的份上，就别这么着急赶路了。”
“……”桃如九沉默以对。
“小哥，麻烦到前面的客栈停一停，”见她不说话，谢龙莲非常自觉的探出身子冲赶车的暗卫道，也不觉得自己反客为主，说的理所当然至极。
“不许停，”桃如九冷冷开口，把谢龙莲拉了回来。
“咳、咳咳，”龙宴然在咳嗽。
“小桃，你多照顾一下别人嘛，”谢龙莲皱眉。
“那你自己呢？”听得此言，桃如九终于忍无可忍，“为了别人，你自己的身子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吗？”
“呃……”谢龙莲一怔，过了半晌才慢慢道，“我是神医啊……”
“……”桃如九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一巴掌把他从马车上掴下去！“停车！”她瞪着一副理所当然状的谢龙莲，蓦地张口冲暗卫喝道；“停车停车停车，让这个混蛋休息个够！”
于是，桃如九愤怒了，谢龙莲满意了。
马车停下后，暗卫首先跳下来去客栈里安排，桃如九坐在车里，看龙宴然率先下马，又扶着谢龙莲下去，脸色黑的几乎可以媲美锅底！一路上，她曾无数次的怀疑龙宴然是不是女扮男装，不然谁会一个大老爷们儿发长及膝？（虽然谢龙莲也是）可是，不管她是趁龙宴然出恭时偷窥，还是半夜摸他胸部，得来的结果都是他的确为男儿身的事实……
前些日，她曾暗示已经快到西海范围，龙某人可以再买辆马车和那个吵死人的豆子滚蛋。可龙宴然却装傻一般仿佛看不懂她的暗示，丝毫不提要重新买马车的茬儿依然和他们挤在一起，其居心明眼人一看便知。
眼见谢龙莲和龙宴然有说有笑的进入客栈，桃如九万般不情愿的伸手招来暗卫让他把轮椅备好方便她坐上去，抿紧了嘴唇。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到了不安。
是的，不安。从前往银月国的官道上遇到龙宴然以后，她就开始反思——那一直徘徊在自己身边长久不去的注视，以及偶尔感觉到的血腥戾气！
如冷月一样的眸子望向客栈内已经找好位置的龙宴然身上，看他冷眉冷目，却在面对谢龙莲时情不自禁升上表面的温情，眉心狠狠一拧。
这个人……很奇怪。
客栈左面靠楼梯的方桌上，谢龙莲他们早已点好了菜，桃如九滑动轮椅进入客栈在谢龙莲身边的空位处停下，抬眸的时候正好看到龙宴然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脸色更加不善。
她讨厌这个人的眼神，尤其是那眼里隐藏的东西，是她极为熟悉且厌恶的。会让她想到……那个人！
“这位是？”龙宴然侧头望向谢龙莲，无视桃如九敌视的眸光，微微一笑。
“诶？我竟然没有介绍吗？”谢龙莲先是一惊，随即含笑应答，“她是桃如九，我的未婚妻子。”
你竟然现在才想到没有把我介绍给龙宴然吗？桃如九在心底冷哼，又冲龙宴然睨去一眼。
这姓龙的倒挺会装，在她的马车里呆了几天，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来问她这个车主的名字！
“哦？桃姑娘眉目娇憨，分明一副少女摸样却是一身男儿装扮，初见她的时候倒还让我吃了一惊，”龙宴然无可无不可的低头啜了一口茶，没什么所谓的调侃，“啊对了，”茶刚刚喝了一口，他又抬起头来，很是吃惊的看向桃如九，“难不成桃姑娘便是海国的国师？这一头白发和桃姓，可是海国国师的标志啊。”
“穿男装是小桃的不良爱好，倒让你见笑了，”谢龙莲晒笑，“小桃在海国的确是有个‘国师’的身份，不过——”他顿了一顿，似笑非笑的睨了桃如九一眼，“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不是了。”
“此话怎讲？”龙宴然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一手执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
“不瞒你说，等去银月国办完了事，我们就要回南阳皇朝成婚，”谢龙莲笑答。
“那就是说，桃姑娘以后就是莲若寺的寺主夫人了？”龙宴然亦配合的道了声“恭喜”，笑得很是碍眼。
“……”桃如九听他们在一旁胡侃，默不作声的嚼花生米。
谢龙莲倒是开朗，连他们的未来都规划好了，也不去想解杀人蛊是不是能成功，再加上莲若寺早已是一堆废墟，还成个哪门子的婚？在土堆里成婚么？
用了早饭，谢龙莲又提议在客栈里住上一晚，说是龙宴然休息不够第二天气色会很差。桃如九当下气得掀了桌子，领着几名暗卫和银月国使者去定了房间。
害怕别人气色差，那他怎么就不想想自己是不是还能活着到银月国？！
龙宴然对她所表露出来的明显敌视视而不见，从始至终除了咳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桃如九心里烦闷，便先一步去了房间。
“诶，那个姓桃的脾气可真大，当国师好了不起吗？”豆子瞪着眼，一脸憋屈的看着眼前翻到的桌椅，骂骂咧咧的开口。
“小桃脾气倔强任性，但并没有恶意，你们不要介意，”谢龙莲干笑着打圆场，招呼店小二为他们换了一张桌子。
“没什么，”龙宴然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双眼含笑，“本来就是我们死皮赖脸的跟着，才惹得她烦。”
听他这么一说，谢龙莲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桃如九这几日的表现他都看在了眼里，但他却不明白她为何会对龙宴然有那么深的敌意。按理说，就算是他们一路跟着吃她的喝她的还住她的，桃如九不是小气的人，也不该反应这么大才是。
越想越觉得蹊跷，却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干脆不想。谢龙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眸时却见龙宴然正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不禁笑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龙莲，这一年来……你过得好不好？”龙宴然抬手示意豆子下去，突然问。
“挺好的，”谢龙莲被他的态度弄得一怔，接着失笑，“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听说你一直在被人追杀罢了，”龙宴然淡淡瞟了他一眼，“是轩然殿的人吗？”
龙宴然怎么会知道他一直在被人追杀？谢龙莲吃了一惊，半晌没有说话。
这两年来，虽然他一心用在找寻桃如九的事上，但也并不是没有听到江湖上的谣传。自从春和五十年莲若寺被灭门，桃如九失踪以后，轩然殿与异域魔教天机盟正式为敌，并且派遣折夕堂的杀手天南海北的找他，其目的不想而知。
他一开始是有怨怼的，甚至感到了绝望。但自从再次遇到桃如九以后，所有的怨怼与绝望都没有了。因为从桃如九的态度之中，他清楚的知道——那些命令不是她下的，她一心想在海国，躲避之前的一切，所以才会在见到他时如此的不知所措……
“我之前给你的令牌，你是不是从来都没用用过？”龙宴然见他不说话，接着问。
“嗯，”谢龙莲颔首，“因为用不着。况且……轩然殿的人追杀我，并不是……”并不是小桃的意思。
刚准备把这句话说出来，却徒然想到龙宴然并不知桃如九是轩然殿的殿主。况且，桃如九现在身在海国，轩然殿的事并没有再管，天机盟的人遍布大江南北，若是被他们知道了，对桃如九会有危险。
“龙莲，你这样说——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你在包庇什么人？”龙宴然以指扣桌，虽然还是一副无甚表情的样子，但谁都可以听出他语气里明显的不悦，“你记住，在江湖上你不用惧怕任何人。龙隐山庄人数虽少，却个个精悍，保护你绰绰有余。你用他们，总比会令你受伤让我来的好受。”
“我……”谢龙莲张了张口，终是沉默。
“不要让我知道你出事，”龙宴然不紧不慢的说，“否则，龙隐山庄八百名死士，会让整个武林为你陪葬！”
谢龙莲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着远方，神情素淡，无悲无喜。
“龙莲，你要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龙宴然见他沉默，接着道：“任何有可能伤害你的人和事，我都不能容忍。你要知道，我对你……”
宴然，我都知道。
谢龙莲垂下眼睫，笑的苦涩。
所以，才不敢擅用你赠予我的权利之分毫——
因我要不起，也——还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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