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夜昏沉梦见善郎

停落在善家院内果树上的兰翠鸟忽见楚蚕儿晕倒，急忙展翅而下，随穆四一道进了上屋。

        兰翠担心楚蚕儿会伤心过度伤及身体，便飞至她身边，飞舞着双翅暗暗施法相救。

        朦胧中楚蚕儿似看到了丈夫温和的笑，她即刻喜极若狂：

        “善郎……善郎，我们，我们终于要团聚了……”

        “蚕儿，你不能死，你要照顾好孩子……照顾好孩子……”善仁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已死，还重复着临死前的话。

        “善郎……”楚蚕儿不觉双目含泪，拉着丈夫的右臂悲痛地说，“蚕儿无能有负君托……童儿……我们的童儿被满泽徽杀了……善郎……为妻愧对于你啊——”说着她不禁瘫坐在地，双手捂脸失声痛哭起来。

        善仁似并未听懂妻的话，依然温和地笑着将楚蚕儿慢慢搀起，再度叮嘱道：“老大、老二都已成家，你无需惦记。只有童儿……你需好好照顾他……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蚕儿，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定要为他成家……成家后，他就长大了，你也少操心了！记住，尽早为童儿成家，为童儿成家……”善仁重复着最后一句话，渐渐向远退去。

        “善郎……善郎——”楚氏还想对丈夫说什么，却见丈夫重复着最后一句话渐渐离远，楚蚕儿慌了，忙起身边追边喊，“善郎！善郎别走！别走……善郎……”她试图想追过去拉住他的手，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追也追不上。

        忽然脚下一绊，她重重摔倒在地，再次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消失在自己面前。就像那次风吹散丈夫的骨灰一般，不留任何痕迹。

        她望着丈夫消失的方向泪如雨下，绝望至极，口中喃喃地说：

        “我们的童儿……我们的童儿没了，没了……玥禛、玥义虽活着，却也不在娘身边呐……善郎，善郎……”

        “娘……”一个熟悉的声音忽响起在耳畔。

        楚蚕儿急忙循声望去，一个身穿豆绿衣袍，浑身是血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正微笑地望着自己。

        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的儿子善玥童吗？

        她又惊又喜，跑过去一把将儿子揽在怀里且又喜又悲地哭道：

        “儿，我的好孩子，你去了哪里？怎么不管娘了？你不在了，娘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方说罢，正欲抬头爱抚儿子时，却发现自己的双臂围成圈儿空置于半空，善玥童却不见踪影……再四处寻找时，除了寒冷刺骨的云雾，不见一人！

        她害怕急了，大声地、不停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和丈夫的名字，心力交瘁。

        猛然，她只觉心头一疼，“唿”地坐了起来！汗如雨下，几缕丝发紧紧地贴在脸颊上，脸色煞白！

        她大口地喘息着，却见周围围着许多熟悉的脸庞。

        又听一个妇人舒了口气，高兴地说：

        “太好了！终于醒了。”

        兰翠鸟见楚蚕儿终于醒来，也放心了不少，想来有这些乡亲陪着，她该不会再有事了！待明日善玥童回来，一切就会恢复平静！十公主也不知如何了，现在兰翠该回去照看她了！

        兰翠鸟想罢，绕着众人飞了一圈，放心地展翅离去。

        惊醒的楚蚕儿方辨清身边的人是村里的人，还有尤小妺的父母此刻也坐在床边，见她醒来，终于长舒一口气。她才知晓原来那只是个梦。回想起来倒像是刚去地府走了一圈回来。

        这时坐在床边的尤小妺的母亲卓清温语安抚她道：

        “蚕儿，没事了，没事了……”

        “童儿……卓姐姐，你可瞧见童儿回来？”楚蚕儿忽想起自己的孩子，急忙拽住卓清问。

        “……”

        地下一片寂静，屋里的空气一下子像凝固了，紧张的呼吸声此刻却显得异常明晰。

        楚蚕儿看了看低沉的乡亲，心下已明白了一半儿。于是忙掀起被子下床，不顾众人的阻拦就要往屋外去。

        “玥童娘，哪里去？”尤小妺的父亲尤良急忙叫住她问。

        “找童儿！刚才我梦到了善郎，善郎说童儿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我这就去寻童儿回来……”楚蚕儿满面泪光，一面说着一面像着了魔似的拨开人群就要往屋外走。

        “你去哪儿找？”

        “童儿既然去了知府，我便去那儿寻！”楚蚕儿人群里挣扎着说。

        “那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说去便去的？吃了亏不说，若童儿回来了不见娘亲，岂能叫那孩子安心？”一个姓常的大婶几步上前拉住她劝道。

        “满府纵是地狱我也得去啊！我担心童儿他……”楚蚕儿魂不守舍，无比担忧的说。

        “玥童娘，即便你去了如何？他不交人你能耐他若何？只怕惹恼了他更加对玥童不利！玥童那孩子机灵，许是明日便逃了回来呢？”尤良眉头微皱，语气略显沉重。他虽然嘴上这样安慰楚蚕儿，但心里实在没底玥童明日是否真能回来？为了不让她伤心过度，他也只能暂且这样安慰她了。

        尤良的一句话令楚蚕儿呆在原地，是啊，即便去了，他们不交人，光靠她一人之力，能不能救出童儿？她一时没了主意，泪眼无助地望着在场的乡亲。

        卓清看她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也酸楚不已，但还是温语安抚道：

        “你只放心，明儿再不见他回来，自有大伙儿陪你去！”

        “对对，嫂子且宽心，有我们呢！”一个少妇上前拍着胸脯爽快的说。

        “真的？”楚蚕儿半信半疑的问，“明儿，童儿兴许就会回来？”

        “乡里乡亲的，我们几时骗过你？快上床休息吧，瞧你，为了孩子，整个人都虚弱成什么样了？若玥童回来瞧见现在的你，该心疼了。”

        楚蚕儿闻言，方才骚乱不安的心，此刻稍微平定一些。

        大家又七嘴八舌的劝了一会，好不容易才哄着她回床休息了。卓清实在担心她，便与常大婶一起留下守着她，以免她一时想不开真会追到知府衙门去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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