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死斗(六)
方子骥和方凌云浑身已经散落成无数碎块，江远巨大的身躯之中陡然延伸出一股股黑色的鬼气席卷上这些碎块，将其中的传承之力尽数摧毁，以防止他们再生。
两颗脑袋死也不能瞑目，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方子骥原先所使用的的那柄兽纹长矛却并没有随之坠落，而是陡然快速地朝着远方激射而去。
“想逃吗？”
江远冷声一笑，就要追上去。
拥有器灵的伪神器，即便在主人身死之后，也能够自己行动。
只不过这柄兽纹长矛速度并比不过江远，也不如江远曾在村庄见过的魔器那般逃逸方法诡异。
所以仅仅转瞬之间，江远就已经追到了兽纹长矛旁边，伸出黑色利爪就要朝着长矛抓去。
此时封锁无射城的翠色巨网却陡然一收，显出原形，缩小成为一面大网朝着江远笼罩而来。
看这般模样，那织天网是企图牺牲自己困住江远，好让那兽纹长矛能够逃离。
江远嘿嘿笑道：
“还会自己施展战术，不错！不过谁也逃不掉！”
当初遇到的魔器逃逸，江远就已经错失了一次机会，这一次江远可不能再放过这两件伪神器。
他两只黑色利爪分开，一只巨爪抓住织天网，另一只利爪抓住兽纹长矛。
两件伪神器顿时在江远手中挣扎不已，并且竟然还试图释放招式朝着江远进攻。
江远冷哼道：
“器灵虽好，既然不愿为我所用，那就只有把你们吃掉！”
他当即就要抓住兽纹长矛塞入口中，可是却又忽然停顿住：
“差点忘记了，我幽之形态并没有嘴巴......”
于是他的身躯释放出数道鬼气将兽纹长矛和织天网都包裹其中，犹如一条条黑色触手将二者严严实实地缠绕。
寄居在伪神器中的器灵乃是由妖鬼所充当，随着黑气缠绕而上，那两只妖鬼的鬼气顿时被江远不断汲取吸收。
只听到两只妖鬼凄厉惨叫：
“我们方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随后它们的惨叫戛然而止，被江远吸尽鬼气之后它们便已经消亡。
挣扎不已的兽纹长矛和织天网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挣扎，变得犹如一件死物。
“是由方家子弟死后化作的妖鬼来充当器灵吗？”
江远似乎明白过来：
“这样的话，倒是能够一定程度保证忠诚。看来以后，我也得找机会弄只器灵玩玩了。”
他白森森的双眼望向整个城市，今日一战，整个无射郡的公族世家势力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恐怕无射郡之内一直潜伏的妖鬼，要开始趁着这个机会四处作祟了。
随着方家和斐家无射郡精锐被剿灭，难免出现压制妖鬼力量的空白和权力的真空，要填补这样的空白并非短期内能够完成。
这一段时间内，定然活人作乱，妖鬼狂舞。
不过这一切，江远却没有精神理会。
弥漫整个无射城的黑雾此时被不断吸引牵扯，汇聚成为一股浓郁的鬼气朝着江远巨大的身躯涌入。
随着黑雾抽离一空，无射城里鳞次栉比、星罗棋布的屋舍民宅在夜色中开始变得清晰深沉，就连那个巨大的深坑也失去了遮掩。
星光月华倾泻而下，整个无射城中死寂一片，普通百姓都已经尽数昏迷。只有在偶尔在城中一隅还传来哭喊，还有少量的世家子弟存活。
于玲拍打着四翼，大头鬼载着一帮妖鬼也飞到了江远身边。
这群妖鬼似乎收获颇丰，个个实力都有所增强。
红姨实力暴涨尤为明显，从原先的祟境妖鬼巅峰已经进入到了乱境妖鬼层次，相当于公族世家子弟的昭境下三阙，也不知道她吃了多少活人，也勉强算是有点作用了。
大头鬼、一只眼、胖子和吊死鬼它们也都有所收获，都达到了祟境妖鬼顶端，类似于公族世家子弟穆境上三阙的水平。
看着它们一个个鬼气森森，江远都忍不住想把它们吃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取出水袋，将所有妖鬼重新装入其中。
随着这些妖鬼实力的变强，水袋都几乎快要撑破，已经很难容纳它们。
江远只打算等到以后换一个大些的容器继续收纳，否则这个水袋万一在白天的时候破裂，那么阳光对这些妖鬼的杀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玲有些心虚地飞到江远身边，小声说道：
“公子.......方家和斐家的人，我.......我有一些没有杀。”
江远听到无射城中还有人声，便已经知晓。
只听于玲继续说道：
“那个斐语馨，你说过要让她活着。”
江远没有否认：
“是说过。”
江远倒是没想到，在斐汉秋施展秘术自爆之后，斐语馨竟然没有死在爆炸里。看来她倒是机智，估计江远才离开应翠阁之后，她就已经逃离斐府了。
“还有......”于玲小声继续说道，“那个斐芊芊，我看她与公子有些交情.......还有斐域平和田子文客卿，他们与公子也聊得来.......所以我也没杀他们。”
江远点点头，这几个人杀不杀对于江远来说影响并不大。
于玲偷偷看了江远一眼，然后垂下头：
“还有.......”
江远眉头一皱：
“还有？”
于玲头垂得越低：
“那个斐宽和斐静佳，他们虽然对公子无礼过，但是公子也教训过他们，他们也知道错了。并且.......这几天一路从彭城到无射城，也算是认识的人了，所以.......”
“算了。”江远说道，这两个人也是小角色，是生是死无所谓。
于玲头都快垂到了胸前，声音也变得细弱蚊鸣：
“还有......”
江远白森森的双目瞬时盯着于玲，声音一冷：
“还有？！”
“那个.......”于玲的手紧张地抓着衣摆，“是一些方家和斐家小孩子.......他们还那么年幼.......所以我就没.......”
江远先是一怒，随后却又无奈起来。
也不能怪于玲，只能怪自己用人不当。
当初派于玲去办这件事情，就应当想得到这样的结果。
于玲心软的毛病一时难以纠正，而江远目前却又无人可用，只能以后再寻一个心够狠手够辣的手下了。
平息了一下怒火，江远沉声问道：
“还有没有别的？”
于玲急忙抬起头：
“公子我保证，绝对没有了！”
江远摇了摇头：
“......算了。”
目前还得照顾一下于玲的情绪，她放过的人，江远也不适合上去补杀。
当江远望向于玲的时候，才发现她有一些异样。
于玲的脸颊上还有泪痕，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江远靠近了于玲一些：
“怎么了？”
于玲皓齿咬了咬嘴唇，说道：
“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我只觉得好难受、好恶心.......公子，我是不是很没用？”
江远开始明白，自己逼迫于玲去杀方家和斐家的人，已经开始超出她所承受的极限。
“真是麻烦啊，不管她又不行。”
江远极度无奈，看来以后还要经常逼迫于玲，不断冲击她的心理极限，让她的思想扭转才行。
他摇了摇头，开始故意安慰道：
“于玲，你以为我是一个嗜杀的人？那你就错了，我要你去杀掉那些人，那是迫不得已的。我这样做，是为了展示我们的价值啊！”
于玲抬起头，疑惑地望向江远。
江远继续说道：
“我如果只是杀了方帆，或者再加上一个方攸海之后，我就立刻逃跑，不再杀任何人，你说我会有怎样的结果？”
于玲漂亮的眼中依然迷惑，不知道江远的意思。
江远笑道：
“这样的话，我会遭受无穷无尽的追杀，只会有人落井下石而不会有人来帮我。相反的，我杀掉方帆，杀掉方攸海、杀掉斐良志、杀掉斐汉秋、杀掉方子骥、杀掉方凌云，再杀光这帮斐家、方家的子弟。向世人展示出我强大的力量，这样结果就会不同。
我的力量尽数展示出来，我的身价就会不断提升。而那些方家和斐家的敌人，就会发现我的价值。他们就会拉拢我来帮助他们，相应的也会给予我支援。”
于玲眨了眨眼睛：
“那样的话，公子不是被人利用？”
江远嘿嘿笑道：
“能被人利用，说明我还有用。最怕的就是我连用处都没有，被所有人抛弃。如今我一个人，势孤力薄，想要同时抗衡方家和斐家尤为困难。
如果我是陆俊生，那我就不怕。那个家伙不介意惹出任何麻烦来，他光棍一条无牵无挂，心里只有自己的信念。他可以抛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活和性命。所以惹了事，他能够到处逃跑，并且他还有缺月神璧，逃得很快的。
而我呢，我不能像他一样闯了祸就跑。我有家庭，有四个......五个义子义女。我还有林雨霖和幽月公主那样的朋友。最重要的是，我还有你啊！于玲。你明白吗？
为了照顾你们，我只能想尽办法来展示自己的价值，从而吸引别的力量帮助我对抗方家和斐家，一切的责任都让我来扛，这没关系的。我只希望我义子义女，我的朋友，还有我的于玲，你们能够平平静静安安全全地生活。为此，我不惜做任何事！”
于玲怔怔地望着江远，她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她一直顾着向公子说自己的情绪，希望公子能够聆听。可是原来公子心中有那么多的痛苦，却无从倾述，无人倾听。
在公子的心中，原来自己也是那么重要。而自己，却一直做得不够好，辜负了公子。
于玲的眼眶不由得湿润了，眼泪也止不住地涌出。
她才发现自己太幼稚，也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公子当初愿意娶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但是却有家庭背景的女子。
“公子.......”于玲飞到江远身边，双手紧紧抓着江远的黑色利爪，“是我错了.......是我不够坚强！公子，无论面对怎样的危险和困难，我都会陪在公子身边！”
江远白森森的眼睛中，尽是满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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