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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主公,兵(一)


她手心软凉,小小的一只,合手包裹时像正捏着一团松软的绵云,让谢郢衣心神摇晃。

        他手心干燥,修长清润,握住她时不轻不重,陈白起不太习惯被人当成个易碎的娃娃对待,想要挣开,但气氛太过自然而然,若她动作太强硬,倒显得太过刻意。

        她想到撒娇妹妹这个称号,或许人家不过将她当成一个同族的小妹看顾,她也莫要多想了。

        你几时回来的?她问。

        也只比你早些,今夜帮禾真上人清点了一些库存的药材,又重编了一部分记册,所以耽误了时辰晚归。他将自己的行程交待完后,对她微微一笑,如竹林翡翠,雨洗娟娟净:我倒是探听到些事情,想来会对你有用。

        陈白起看得有些迷眼,这鲜少展颜的人偶尔一笑,却是令是耳目一新,春风拂面。

        她弯了弯嘴角:你当真全是为了去探听消息,难道禾真上人在你眼中全无颜色?

        谢郢衣也知道她是在打趣他,他目不斜视道:我已有未婚妻了,旁人与我何关。

        陈白起睁着无辜的眼,歪头笑他:可那是假的,我看那禾真人模样上佳,正如书中所言——密态随羞脸,娇歌逐软声,她对你如此上心,你只当是逢场作戏倒是有些可惜。

        戏本上不是也写了,假戏真做,万一他在与她相处中对她有了心动的感觉,陈白起虽也觉得无不可,但若真相被揭露了,结果可能是他们俩要相爱相杀,最终虐恋情深一番了。

        谢郢衣被她的话逗得耳廓红意蔓延,又因她一口否决两人的婚约一事,心中窒闷,他颦起眉:你小小年纪,打哪儿看的些闲书,莫非白马子啻从不管你吗?

        他的话只不过是话赶话脱口而出,但当他见到陈白起脸上的玩笑神态在听到白马子啻这个名字时凝在脸上,他眼底慌乱一瞬,顿时懊恼不已。

        她回过神来,神色如常道:他一直都在管我的。

        说完,两人之间一时都陷入缄默中。

        一个有些心不在焉,一个则是满腹酸涩。

        想到她陪伴白马子啻那三年,他一无所知,与她失之交臂,倘若她当初一直留在巫族他定也会

        陈白起随他到了洞府内,却见楚沧月也未睡,他见谢郢衣牵着她进来,两人如一对玉人般衣袖相交,相携相立。

        楚王。

        谢郢衣看到他,想起先前他回来后没看见圣子,倒是看到了她留下的信号,他待在室内不安,便要去门口,正好遇上楚沧月,或许是拿他当圣子的监护人看待,他主动告诉了他,他与圣子私下达成了协议,若她能取回入禁地的钥匙,他便将他所知道关于死地的消息告诉她。

        谢郢衣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便对楚沧月道:你们的合作只是到进入死地之后便会作废吧。

        所谋之物一致,自会争夺,又怎会同行一路到底。

        在这个问题上楚沧月并没有直接回应他。

        谢郢衣道:虽然不知道死地内藏着什么东西让你们趋之若鹜,但是倘若一旦被死地的人发现,你殒命的解药便不想要了?

        楚沧月这才出声,他道:你倒是比孤更关心孤的性命。

        他并不关心。

        谢郢衣漠然地想,若非圣子总在某些时候在意他

        谢郢衣淡声道:楚王,我并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些什么,也不知你何以会心如死灰,当初在蒲州救你时,我曾用法来激发你的生存意志,然而你却对自身的冷漠,仿佛对活着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但你并非一个普通人,你是一国的君王,你责任重大,命系千万,难为那些为你拼命,那些宁可舍了命亦要你活着的人。

        楚沧月闻言,微讶地看了他半晌,忽地笑了一下,喉中顿动的笑声有些暗哑。

        你倒是个面冷心善之人。

        与他那个未婚妻一样,或许相似的人总是会被对方吸引吧。

        谢郢衣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知这人并非什么软弱之人,只是心有痼疾心伤,除非他自己想要痊愈,否则别人根本没法能够救得了他。

        ——

        楚沧月打量陈白起一番,道:看来你是有所收获了。

        陈白起奇道:白咳白大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到底还是喊不出那个叔字,他虽然比她目前这具身体大了十来岁,但也不足三十而立,喊叔也太抬辈了。

        谢郢衣听她喊楚沧月白大哥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又疑惑地看向楚沧月。

        陈白起跟他解释了一句:楠衣,楚王觉得为谨慎起见,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化名,叫白起,是以,我们以后都喊他白大哥吧。

        谢郢衣听完迟疑地颔首。

        楚沧月倒也没有纠正她的话,他问她道:你找到钥匙了?

        陈白起道:我们先进去谈。

        三人进入里间,分别坐在圆桌石凳的三侧,这洞壁涂有死地特有的磷粉,夜间暗室反而会发出微微的光线。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石头放在石桌上:你们看此物,可认得?

        谢郢衣一看:石头?

        而楚沧月拿过,摩挲了几下表面的纹路,只觉多少有些熟悉,他看向她道:火石?

        火石引火在这时期还并不普遍,但也并非没有,只是技术不成熟没有完整的一套工序,有时候会点不起来火。

        没错。陈白起又道:这是我在死地土司那里找到的,他将这东西藏得很严实,像块宝物一样。

        你觉得这便是钥匙?楚沧月道。

        在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我觉得应当不是,但却一定与禁地钥匙有关。她其实已有想法,她看向谢郢衣:楠衣,你还记得那盘盲棋吗?

        谢郢衣道:记得。

        那你能将它完整摆出来给我看看吗?她道。

        谢郢衣虽然不知她的用意,却也应她所求。

        他出去了一趟,捡了些大小相似的小石子,为了区分黑白棋子,他挑的是两种大差不差的颜色。

        然后拿了一块深色的菱块石头在桌上画好棋盘,再一颗一颗根据记忆摆出来。

        楚沧月看着棋盘上复原的盲棋,当真觉得谢郢衣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记忆力竟称得上是目上不忘。

        大约一刻钟时间,谢郢衣略微疲惫地放下最后一颗棋子。

        好了。

        陈白起道:辛苦了。

        谢郢衣摇头。

        你看看吧。

        陈白起盯着棋盘半晌,最后的些挫败地看向谢郢衣。

        能给我讲讲这盘棋吗?

        谢郢衣笑了一下,他乐意为她解惑。

        星辰作子,天地为局,这一局盲棋来往者皆是胸有大志,怀有棋定乾坤之威。

        你看起局,落子埋伏,布局图意,而了中段,便是步步惊心,紧紧逼人,白而抱阳,黑而负阴,机关算尽,最后,若要说最终双方有胜者一说亦不算完全准确,因为从整势下来清算,只能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输者,是棋差一着,胜者,是险些一招。

        他为了照顾她的棋艺水准,将这盘棋可谓是讲得细透,陈白起自然一下便明白了。

        她沉吟道:我好像懂了。

        棋上的势叫凤火,败于阴极之上,火谓阳,阴之极则是冰?

        从棋观物。

        燧石为火,自焚毁灭,自需要火镰(金属片)

        冰通兵,兵器,或者是与金属有关的东西?

        钥匙应当是一件兵器。她心道。

        叮——

        任务达成条件一:找到开启任务的钥匙(1/2)。

        看来她果然没有猜错,之前楚沧月提醒过她,这两者之前的关联,她便想着从中找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联,如今东拼西凑倒是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了。

        她道:钥匙应当是一件兵器,而死地的族人皆不擅武,若能从中找出一件特殊的兵器或许便是我们要找的钥匙。

        兵器?谢郢衣若有所思。

        对,或许是剑刀之类的,也有可能是其它的,土司的穴居我方找过,并无任何兵器的踪迹。

        楚沧月道:若是兵器太过显眼,直接藏在他居室岂不太容易被人发现,想来所藏之处应当是一个不为人知之处。

        死地的族人擅制药炼丹,他们的私人药房多建为地下洞,会不会藏在密室内?只是若一家一家找倒是耗时颇多,最好事先筛选好可能性最大的地方。谢郢衣道。

        罢了,这个暂时还没有线索,胡乱猜测也不行,不如谈谈你今日可从禾真上人那边探听到什么消息吧。她转头对谢郢衣道。

        虽然她深知时间紧迫,两日后的晚上便是预知梦发生的时间,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都进行到这一步了,她相信她会有办法找到钥匙的。

        谢郢衣听她问起,便整理了一下情况,道:今日禾真上人邀我一道同她誊录下历来族中的采买帐册,虽然由于蚁鼠虫蚀了竹册,导致许多笔细帐模糊缺陋,可我大抵估算了一下死地每一年的记帐,却发现了死地的购粮数额十分庞大,完全超出本族人的人均数量。

        你认为他们是在屯粮?陈白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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