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奶狗
科技在飞速发展,如今的市区高楼林立，但说起本市最高的建筑，人们的第一反应还是指向那高耸入云的霍氏。
今日下雨，那栋泛着金属质感的钢铁大楼安静而稳定地伫立在风雨里,底下的人来来往往,上面的人忙忙碌碌,维持着霍氏的旺盛生命力。高楼中,丢下公司事务两天，一心一意陪着靳青川的霍华年终于出现，秘书汪琪一路跟过来同她汇报各项重点事宜,她们走进办公室，宽大的新潮长桌上早已摆满了文件,霍华年对此习以为常,同汪琪交代几句后便坐下翻看，她的速度很快,因为其中真正重要的那部分急件已在先前请示过她。
坐在一个公司总裁的位置,其实是没有太多私人时间的，看秦寒枝每天那么忙碌就知道了，不过霍华年和她奶奶老霍总那种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风格不一样，她更散漫自由些，让她像老霍总那般朝九晚五是不可能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秘书们也早就习惯了线上汇报办公。
一边看，一边刷刷刷地飞速落笔，到某个文件时,霍华年忽地皱眉：“这份规划是谁写的？小数点都错了。”
她指着上面的一个数字，神情有点严肃,汪琪心中一个咯噔：“是策划二部送来的。”
她暗自为底下的同事捏了把冷汗，正等风雨落下，却又见到她们杀伐果断的小霍总忽而展颜一笑：“退回去，让他们重新整理一份送上来。”
言下之意，并无怪罪的意思。
就这样？
汪琪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表现出来，应声后，拿着文件走出去，先是给了二部电话，之后，就坐在工位上做事，期间还是跟同事提了句：“霍总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这样的纰漏，按照霍华年以往的风格，二部那个写材料的冒失鬼肯定会挨罚，连带着他的直系上司也跑不了，但今天的霍总，居然轻飘飘就放下了。
真稀奇呀，她甚至还笑了，这是汪琪调来秘书处后，第一次见她们大魔王一般的霍总这样子。
青川离婚了。
霍华年今日心情自然是好的，她猜到青川去民政局跟秦寒枝办离婚手续了，因为青川那总是有点赖床的人今天居然起了个大早，而且，拿了些身份证明材料出门，连霍华年给她准备的早餐都只是随意吃了几口。
离婚了好呀，青川是个对婚姻很忠诚的人，或者说她深爱秦寒枝，所以霍华年从来都没有机会，霍华年曾经为此感到深刻的无力，但如今，枷锁解开了，霍华年的机会来了。
一上午不由自主地偷笑好几次，霍华年心中记挂着青川，估摸着她手续办得差不多了，便提前结束了公司的事务，秘书处的人看到她要走，忙追上来举着文件给她签，她低头看过，该签的签了，路过楼梯时，听到李寅在那里打电话：“培训？我们霍总不需要疏导员培训，她很忙的，没有空做这个。”
“什么？还要去学怎么取悦主顾？那不好意思，我们霍总——”
取悦？
霍华年眸色一沉，出言打断了他：“等等。”
李寅就是她安排去给自己弄疏导机构的事情的秘书，对霍华年很是忠心，闻言立时停止聊天，走到她面前：“霍总？”
霍华年想了想，跟他说：“把疏导机构的电话给我，之后，那边的事情由我自己处理。”
李寅一迭声答应下来。
因为一心想着青川的缘故，霍华年离开的匆忙，直到把车开到外面，看着被雨点蒙住的车窗，她才想起来自己忘带伞了，她也不肯回去拿，嫌弃那样费时间，但当霍华年特意选的平价轿车开到一个很有名的商业中心，霍华年瞥见其上一个甜品店的招牌，又忽然停了下来。
靳青川喜欢这家店的酒心巧克力。
说起给青川买东西，霍华年便不嫌浪费时间了，她走进店里，这家店很有些年头了，明亮的玻璃橱柜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甜点，如果是第一次来的人，大概率会被高到离谱的售价劝退，不走的人也容易挑花了眼，不过霍华年目的很明确，她直接拿走了货架上那盒酒心巧克力，又要了青川喜欢的芒果泡芙，之后就是随意拿了些其他的。
弄了满满一篮子东西过去结账，柜台后的小女生不知道是感动她冒雨前来、且买了这许多东西，还是单纯被她美色所迷，另送了她一根橙子口味的棒棒糖，霍华年自是不会差这点钱，但她不会随意拂了人家的好意，当即笑着道谢，抱着满满一纸袋的东西正欲离开时，门开了，外面走进来一个衣着靓丽的都市丽人，收了伞便直奔柜台，看起来也是心有所属：“你好，请给我两盒酒心巧克力。”
售货女生还沉浸在霍华年刚刚那个微笑里，听罢顾客的话，望了眼空空的巧克力柜子，为难道：“对不起，今天雨天，客人一般不多，我们的酒心巧克力做的少，刚刚已经卖完了，您看您有别的什么想要吗？我们的水果缤纷甜心巧克力也很不错的。”
她下意识地望向霍华年，还记得刚才的最后一盒酒心巧克力是被前面这位顾客买走的，那都市丽人——也就是卫璟秀——看到了她的眼神，也从她的话语里判断出来霍华年纸袋里肯定装着她想要的酒心巧克力，顿时走向霍华年：“你好，请问你是否刚买了酒心巧克力？”
霍华年淡淡地点点头。
卫璟秀与她商量：“是这样的，请问你能不能把这盒巧克力让给我？我朋友很喜欢吃这个，我很多年没见她了，今天相约，想给她带一份做礼物。”
霍华年混不吝地一笑，嘴角的弧度看着有点邪气：“就许你朋友喜欢吃，不许我姐姐喜欢吃吗？不巧，我给我姐买的，谁也不让。”
她不欲与陌生人浪费时间，说着，望了眼手表便准备离开，刚走出一步，面前落下阴影，卫璟秀拦住了她，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身上虽然干净清爽，却不是什么奢品大牌，眉眼也有点青雉，言语间锐气十足，猜测这是还未走进社会的学生，心中便有了底：“那么，我能买吗？”
她说了个数字，是这盒巧克力原价的十倍不止，一旁的店员听得微微咋舌，上天，她们家的酒心巧克力确实是招牌，可是原价本来已经够贵的了，结果这人一开口，她们家的巧克力身价翻了数倍，搞得她也想倒卖巧克力了。
不过，这样的冤大头百年难得一见吧？
店员心想，这不用说，肯定卖了，卫璟秀也是这样想的，但霍华年听罢，只是颇为玩味地笑了下，掏出巧克力，白皙的手指捏着，在卫璟秀面前晃了晃，在后者眼前一亮时，残忍地拒绝道：“少了。”
这人！卫璟秀心头腾腾腾地烧起了火，但她想到青川，又按捺住了，只耐着性子与霍华年商量：“好，你说你要多少，我可以付个令你满意的价格。”
“一百万，或许我会考虑。”
霍华年懒洋洋地说道，又低头，看了眼手表。到了这会儿，卫璟秀要是还看不出霍华年耍着她玩儿就白吃这么多年的饭了，她怒极，正欲说些什么，却听这难搞的女生道：“怎么？舍不得了？看来你那个朋友，在你心里也不值一百万哦。一百万对你来说很少吗？你一个包都几十万了。看来不是你出不起，是你那朋友分量不够。”
卫璟秀一怔，看向自己的包，不得不承认这女生看起来朴素的很，眼光却是毒辣，明明这是才刚发售的新款，居然也被她认出来了。
霍华年的眼光何止毒辣呢？她也是富贵里浸淫出来的人精，什么奢侈品没见过？如今穿得这么低调，连心爱的宝石耳钉都摘下来了，自然是为了青川才这样打扮的，却不想给人以钱压之了，她脾气能好才怪。
以钱压人？以势压人？她是这方面的祖宗！
坏脾气的小霍总走了，走之前还坏坏地回头，冲着卫璟秀来了句：“其实你就算给我一百万，我也不卖。”
短短的言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锐利与傲慢。
临出门前，霍华年听到那个被她怼了一通的女人似是抉择了一番，跟店员道：“那给我一盒芒果味泡芙吧，我朋友也喜欢吃的。”
芒果味泡芙？酒心巧克力？
这么巧吗？那女人的朋友，跟青川的口味这么像？霍华年回头看了卫璟秀一眼，心中生出股奇怪的感觉，转而又摇头，大步离开，可没走出去两步，却被雨逼在了屋檐下。
雨仍在下，混着雷鸣与电闪，在甜点店里耽搁了些时间，没想到雨越下越大了，霍华年望着深深的雨幕，又看看不早的天气，忽然一个疾冲，朝车子跑了过去。
不管了，见姐姐要紧。
上车淋雨，下车也淋雨，于是等到霍华年终于站到靳青川家门口时，头发尖尖都湿了，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又理理微微凌乱的发丝，觉得能看过眼了，才用指纹解锁开了门。她跟青川签了份为期三个月的合同，住进青川家里，青川给了她家门钥匙，也给了她指纹权限，毕竟签合同走的也是官方渠道，霍华年的身份在青川那里是毋庸置疑的。
是个合适的疏导员。
虽然霍华年整理了自己，但靳青川一见到她，就噗嗤一下笑了，美艳眉眼如玫瑰般娇艳盛开：“怎么湿成这样？”
话落，她察觉到自己话语里的暧昧，微微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清美柔润的眼眸中似乎能滴出水来，然而霍华年没什么反应，只是站在那里，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靳青川松了口气，也是，小家伙还什么都不懂呢，看她疏导时的表现就知道了，怕是还没有跟哪个Omega偷尝过禁果的。
“得擦擦才行呀。”
靳青川去拿了毛巾过来，本来霍华年都伸手去接了，靳青川却一把将浅灰色的毛巾笼罩在了那颗黑黑的脑袋上，然后便是一愣。她这是习惯性的反应，下意识地就帮擦了，动手以后，才想起面对的不是秦寒枝，靳青川懵了下，四目相对，霍华年在青川的眼睛里看到了淡淡的惆怅。
她抿了抿唇，伸手去捏靳青川的衣袖，青川的手臂上传来拉扯感，她低头，听见小家伙轻轻地道：“要姐姐帮擦。”
奶声奶气的。
十几分钟前还在甜品店怼天怼地一通的小霍总一来到靳青川面前，又变成那副人畜无害的小狗狗模样，恨不得朝青川摇尾巴。青川眼中只看到她的可爱，听她这样说，顿时失笑，嗔怪地看她一眼：“你没有手吗？”
说着这样的话，可青川手上倒是很利落，动作轻柔又细致地擦干净小狗狗的毛发，又稍微地往下，帮霍华年理了理在青川给她擦头发时被她紧张地揪皱了的衣摆。
霍华年笑弯了眼：“谢谢姐姐！”
靳青川揪了揪她的脸颊：“少来，以后记得带伞啊，不是每次都帮你擦的，而且总是淋雨的话，感冒发烧怎么办？”
霍华年鼓了鼓脸颊：“我可是S级的Alpha！姐姐听说过高等级Alpha感冒发烧的吗？”她说着，挺起胸脯以示自己是个很强的Alpha。靳青川被她这副急于证明自己的小模样逗笑，很是不走心地附和她一声：“恩恩，你是S级的Alpha，S级最厉害了。”
“姐姐！”霍华年察觉到女人话语里的调侃，不依了，与她闹起来，笑闹间，靳青川想到秦寒枝那同样是S级Alpha的人，似乎也从未生过病，顿时失声。
气氛安静下来，但也不过是一瞬间，因为马上，霍华年就蹭蹭蹭地跑到玄关，拿起她刚刚换鞋时丢在那里的纸皮袋，远远地朝客厅的大美人晃了晃：“当当！我买了好吃的回来。”
靳青川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她常吃这家的甜点，一看包装就认出来了，欢喜地接过去，往里面掏啊掏，掏出缤纷的甜点。
甜点这种东西呢，是一看到，还没吃进嘴里，就已经会令人感到愉悦的了，而当那些甜蜜真的融化在舌尖，世界便美好起来。
有人说这是多巴胺的作用，但为什么要深究呢？喜欢吃便吃了，快乐就好。
霍华年去开了电视：“吃好吃的，还应该有点消遣。”
青川赞同地点点头。
于是这天，大下午的，一个25岁、一个19岁的两个大人懒散地并排窝在了靳青川精心挑选的松软沙发上，吃着甜滋滋的美食，看着电视里随机摇到的节目，外面的雨这会儿又小了，但还有些雨声，淅淅沥沥的，并不吵闹，不影响看电视。
其实霍华年买了很多东西，除了给青川的酒心巧克力和芒果泡芙之外，都是随便拿的，因为只买回两样的话，指向性也太强了，容易暴露出她对靳青川的喜好很是了解。不过，纵然有那么多烟雾弹，靳青川还是准确地把她爱的酒心巧克力挑了出来，这家的巧克力味道馥郁，酒香甘醇，入口即化，确实是一绝，青川这个嘴上说着不爱喝酒的人，其实是有点馋酒的，看她时常晚上偷偷喝杯日出就知道了，什么助眠也只是借口，或是锦上添花，因为她就是喜欢喝呢。
霍华年窝在一旁看她那白白嫩嫩的纤长手指轻挑，将一枚巧克力放嘴里，又果然如霍华年所料拿了块芒果味泡芙，顿时笑眯了眼。
“怎么不吃？在那里傻笑什么？”
嘴里轻咬着甜蜜的巧克力，靳青川奇怪地看霍华年一眼，顺手将芒果泡芙塞到霍华年嘴边，喂小狗狗般，小狗狗果然张大嘴咬住了，一口一口，吃的很是满足，吃完还眼巴巴地看着靳青川，还把脑袋凑过来，似乎想她再喂，然后就被靳青川一根手指抵住了秀气的额头：“你自己拿啦。”
福利没有了，霍华年可怜地看看靳青川，伸出小手去摸吃的，她拿的随意，本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吃的，只是拿的时候刻意避开了酒心巧克力与芒果泡芙，靳青川注意到了，随意一问：“不喜欢巧克力和泡芙吗？”
霍华年摇头：“姐姐喜欢吃的，给姐姐吃。”
她说的自然，于是便映照出她的真心，其实这只是很平常的一句关心的话语，青川听着却很温暖，像是泡温泉时被热流包裹住周身，于是从四肢百骸到血液再到心脏都泛起暖意，青川眨了眨眼，过去，戳了戳霍华年的脸颊：“小家伙，你好甜。”
靳青川揉了揉指腹，也很嫩，嗯，滑滑嫩嫩，确认过手感，是19岁的少女。
知道小霍不是不喜欢吃而是想留给她后，靳青川便心中有数了，看小家伙一直避开那两样，便上手自己捻起巧克力喂了霍华年一口，霍华年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一口咬住靳青川喂到嘴边的巧克力，急急地卷进嘴里，真的咀嚼时，却又很慢，似乎很是珍惜。
“多吃点，你买这么多，我也吃不完，要胖一起胖哦。”
青川看着这可爱的小家伙，朝她慧黠地眨眨眼，她这样的大美人，平时只是不言不语地坐在那里，都足够勾人了，这会儿一眨眼，真如放电一般，销魂缠绵。本就对她“心怀不轨”的霍华年险些没被电死，呆呆地望着她，嘴里的巧克力也忘了嚼，自己融化了。
化成甜蜜的暖流，顺着喉咙一直流淌到了心里。
一节电视剧放完了，进入冗长的广告时间，青川换了台，进入到电影频道，正放着一部反战的电影，两个人在这方面似乎都没什么特别爱好，放什么就看什么吧。
其实喜欢的是这一刻的感觉。电视热闹地响动着，时光静静流淌，霍华年贪恋青川坐在那里，红唇轻含巧克力时风情入骨的样子，贪恋巧克力在她嘴里融化时她微微眯起眼、小女孩般天真满足的样子，靳青川呢，贪恋的是自己坐下来看电视时，旁边有人陪她的感觉。
“说起来，今天我去买甜点时，正好拿了最后一盒巧克力，有个女人也想要，跟我出十倍价钱收购呢。”
霍华年跟青川聊起今天的事情，那本来不是什么愉快事件，但如果是跟青川说的话，好像又成了趣事，她一边说，一边还绘声绘色地比划，青川被带入那有趣的情景之中，挑了挑眉：“十倍？这家店的东西好像不便宜的。”
霍华年点点头，悠悠地道：“不过我拒绝了，我跟她说——”
她朝着靳青川神秘一笑：“我跟她说如果她出一百万的话，我可以考虑。”
靳青川没想到会这样，她好笑地望了霍华年一眼：“这很强人所难哦，一百万买盒巧克力，谁也不会做这样的亏本买卖吧？”
霍华年耸耸肩：“所以她不出声了。”
当然，或许是被霍华年怼得没出声。
靳青川看她那小得意模样，就忍不住逗弄她：“那如果她真出一百万，你卖不卖？”
霍华年不假思索：“不卖。”
“为什么呢？”青川好奇了，连犹豫都没有的吗？
“因为，是给姐姐的啊。”霍华年看着青川笑，看似平常的笑容里，却深藏着青川看不明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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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啾啾大家！入V啦，这是第一更和第二更二合一。
等下十一点多还有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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