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在来儿子这边缓了缓,并畅想了一下未来的人设与可能有的剧情后,她就硬着头皮再次切回了侦探号那边。

        “……”

        躺在床上的白发男人眼睫颤了颤,终于又睁开了眼。

        此时男人的脸上仍残留着潮红一片。

        那股难耐感虽然减缓了不少,但却依然残留在身体里。

        他扯了扯嘴角,伸手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浸湿黏在额前的头发撩到一旁。

        他很少将刘海撩开,总是下意识地想要遮掩住额头,也许是额头前空空的会让他不习惯乃至于没有安全感,又或许是他不太想被其他人窥探到他的眼眸与其中的情绪。

        这还是来到贵族这里有专门的仆人打理他的头发后才第一次把刘海梳起来,完整地露出额头。

        伊莲那边就没有这种贵族做派,还是和以前他和伊莲一起生活时一样的自在独立,仆人们只负责最基本的清洁和备餐,他还时不时地去厨房抢厨师的工作给伊莲熬鸡汤。

        哪怕到了英国这边,大宅内的仆人的数量相比较起正统的贵族们的也少很多,并且比起普通的雇佣来的专职仆人,仆人的岗位更多的是由伊莲的那些下属们兼任。

        比如他曾经遇见过的那两个手上有枪茧和刀茧自己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不一定打得过的男仆。

        明明以前可能是个需要武力值的职业,结果来伊莲这里后被分配成了男仆。

        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心理落差。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伊莲为了防止他逃跑的一种预防手段。

        毕竟,伊莲了解侦探。

        侦探身上的那种独有的自由随性的魅力很容易就可以吸引到别人,甚至还会让人自愿地帮助侦探逃跑,只为再次看到他重归自由。

        所以,至今为止,管家这个在英国上层阶级里无比重要的职位,也都是由伊莲的下属兼任的,至少伊莲还没有生出过专门雇佣一个管家的想法。

        不过,看在儿子的份上,他也许可以考虑隔空雇佣一个读作管家,实际上专门帮事务忙碌的伊莲在周末带孩子的人?

        虽然他的目的,还包括了不想因为周末的回家环节让可能会亲自来接人的伊莲身份那么快在贵族面前暴露……

        儿子那头红发真的一看就知道是遗传自伊莲的,完全不需要再多辨认就可以看出儿子与伊莲的血缘关系。

        贵族要是看到伊莲,作为儿子血缘上的母亲不知道又会被贵族怎么脑补了。

        他的思绪很快又从远处飘回了当下。

        他在摸索到了床头边放着的毛巾后,起身,给自己擦了下汗。

        等到额发终于干了一点不那么黏后,他又将撩开的刘海放了回去。

        不得不说这几天额头一直空荡荡的感觉总有种不太习惯的凉意,还有……好像被什么东西瞄准时心理上会有的某种隐疼。

        不过早已习惯忍耐的男人还是很好地将这点不适应压抑了下去,没有露出任何异样。

        不过刚刚……汗黏着,实在是有点难受。

        在用毛巾稍微将汗湿的自己打理了一下后,男人背靠着床头,用手背感受了一下额头的温度,就沉默地低下了头,白发也随之从肩上垂落。

        “伊莲……”她的名字被男人念得很轻很轻,除了他以外没有人会听到的那种轻。

        “你可真是……”

        心软啊。

        即使变成如今的狼狈样子,男人依然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焦糖色的眼眸,既是温柔又是无奈。

        那看起来,伊莲这边,暂时无法在这场关于他归属的角逐里领先了。

        至少,他能感觉到贵族那边毫不动摇的坚定意志。

        这场角逐胜负的关键,正是伊莲给他用的药物的戒断反应所达到的程度。

        如果戒断期他能勉强抗得过去且无性命之忧,贵族是不会看在这种控制人的药物的份上把他还回伊莲那里去及时用药缓解戒断症状的。

        而是会选择先自己这边研制药物去尽可能减轻他的症状,确保他能在戒断反应中撑下来,然后再和伊莲打持久战,谋划着哪天可以从伊莲那里偷到那种药的样本,再以此为根据研制出真正的解药。

        而如果他身上的戒断反应表现出了有危及他性命的风险,哪怕再心不甘情不愿,贵族也只能暗地里咬紧牙关地把他还回伊莲那里。

        因为,贵族还没有意识到他对于伊莲的重要性。

        而贵族不敢赌身为地下世界首领的伊莲,真的会在意一个被偷走的禁脔的下场。

        那种药……说不定真的会把人折磨致死也不成。

        然而如果这个戒断反应真的哪怕有那么一点可能会痛苦到他受不了的风险,按伊莲这个心软程度怕是早就马不停蹄地就把药提前送到贵族这边了。

        而目前他表现出的这个戒断反应对于贵族的威胁程度……

        男人忍不住再低低笑了几声。

        伊莲,你是不是完全没有考虑过不是我主观意愿要离开你身边的时候。

        这种戒断反应,根本不足以成为你从贵族手上将我夺回你身边的筹码啊……

        除非……男人在贵族这边,表现出了那么一副承受不住戒断反应的模样。

        他闭上眼,想象中的伊莲与贵族双方进行激烈角逐的画面中,最为明显的是自己的身影。

        白发的男人将目光投注于哪边,哪边就能获胜。

        这可真是……

        在他脑海里未曾设想过的局面啊。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侦探那方的前友人即使发现了他的踪影,也不会那么果断地将他从伊莲手中截出来。

        就算通过儿子将他们之间曾经的旧事澄清了,也应该是伊莲这边守着男人与那些蠢蠢欲动时刻会来截人的友人们打持久战。

        结果没想到,儿子刚上学伊莲这边就翻车了。

        而他也没有落在任何一个认识的友人手中,反而落在了贵族这个没预料到的第三方势力手里。

        这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的典范。

        让他在意的还有一个地方。

        白发的男人凝视着虚空,好像在通过放空视线的方法来转移注意力,好缓解戒断反应带来的不适。

        她看着好友栏中单独排成一栏的[父亲],[舅舅],[兄弟]三个角色,陷入沉思。

        当初贵族在带走男人时,也确实提到过“爵士”这个称呼。

        贵族的原话是[只是……好不容易没有爵士在你背后盯着]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个所谓的“爵士”,不会就是侦探号在英国的父亲吧?

        又或者是他的舅舅?

        嘶……这么说起来侦探号一回到英国老家他爸就已经可以抱孙子了,想必老人家会十分高兴吧?

        思路一下子跑偏的男人再度闭上眼,将身体完全放松向后靠去,好像想假寐一下。

        话说回来为什么与侦探号有亲属关系的角色全是男性,就是没有看到[母亲]这个女性角色呢?

        明明都有[舅舅]了……难道是早早去世了吗?

        完全黑暗的视野好像在某方面助长了她的想象力,她的想法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快发展膨胀。

        这么说起来,侦探号是因为从小缺少来自母亲的包容和关爱,只能与作风强硬的父亲和舅舅一直硬碰硬,所以才能在正统的贵族教育之下养成那么一副自由不羁的性子?

        甚至由于来自父辈的管控太过于窒息,才会在成年后就迫不及待地奔向陌生无比但毫无疑问充满自由的美洲大陆?

        每一位游子在外时最为牵挂与被牵挂的那个对象都应该是母亲。

        母亲一般代表着童年最为温暖打动人心的记忆,孩子会天然地向往母亲带给他们的温柔与包容,因此,每个第一次长久离家的孩子,都会对象征家的温暖的母亲抱有无比的思念。

        但对于在成年后就一个人离家出走到美国的侦探号而言……

        白发的男人提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下这艘在海上漂泊越过了两个大陆板块的遥远距离的轮船,穿着黑色风衣的笔直身形没有转身往背后看哪怕一眼的意思。

        吹来的海风带着微咸的冷湿空气,男人沉默地将风衣领子立起,抬眸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周这个以后自己估计将要待上后半辈子的地方。

        焦糖色的眼眸,是对陌生地方的好奇与跃跃欲试的探索与冒险欲望,却唯独没有对过往的“家”的留恋。

        “那种地方,真的再待半辈子的话,人会完全腐朽掉的。”

        男人扶了下离家出走的一路上为了遮掩自己过于明显的白发外观而带上的高礼帽的帽檐。

        然后,毫无留恋地将这顶礼帽拿起,抛往他身后的空中,任由其被猛烈的海风卷走带去未知的地方。

        “反正家里还有一个继承人,足够他们去施展他们无从安放到多得要溢出来的掌控欲了。”

        “对吧,我的‘兄弟’。”

        男人自言自语道,与此同时口中不禁溢出低低的笑声。

        “你在这方面一直都做得不错,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毕竟,那里对我来说唯一的温情,早就已经逝去很久了。”

        男人笑着笑着,逐渐连焦糖色的眼眸中也满是好笑的情绪,好像听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好听的笑话一样。

        “母亲。”

        “你在我生命中的长久缺席,对于我来说可真是件既不幸又幸运的事情啊。”

        白发的男人还在畅快的笑着,只是眼角好像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在涌出。

        “既然曾经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又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完整的退场呢?”

        “徒留我承受着父亲与舅舅失去你后的疯狂,还要顶住那些透不过气的压力去安慰同样失去母亲的弟弟。”

        “你教会了我‘自由’这个词汇,可却亲手将我推入失去自由的地狱。”

        “我啊,可在那个到处弥漫腐朽气息的地狱待够了。”

        男人说着,泄愤似的将自己绑束整齐的长发散开,白色的长发一下子被海风吹得散乱。

        男人看着自己的发尾在空中自由地飞舞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本来,如果你还在的话,我是可以忍受下来的,无论是贵族的规矩,还是那个地方早已腐朽到烂透了的那些阶级观念。”

        “本来……”

        男人慢慢地拭去了眼角不知是笑出来还是哭出来的泪花,焦糖色的眼眸中依然满是笑意,却终于带上了一丝说不清的悲伤。

        “但没关系。”

        “如今的我,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为自由的存在了。”

        “你说是吗?”

        “……母亲。”男人低低地再唤了那个已经注定无法再得到任何回应的称呼一次。

        “我的名字不再是那个家族赋予的名字了。”

        男人收敛起所有的笑意与眼泪,焦糖色的眼眸中象征无所牵挂与在意的漫不经心,再次掩盖住了所有他想表达的其他情绪。

        “我只是我自己的恩佐·修。”

        男人向前走一步,那股随心所欲的气质再度回归到他身上,由心而发的强大将那些短暂的情绪失控慢慢抚平。

        男人将被海风吹得散乱的长发随意地理了一下,不甚在意地看着之前解开头发后就被自己拿在手中的红色发绳。

        “……你很久没有给我梳过头发了。”

        男人最后只留下了句意味不明的话语,然后将那个红色发绳随意缠绕在腕上。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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