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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平叛


门外没有人应声,寂静的院落里只有几只被拴着的狗狂吠着。

        “不用喊了,我已经把院子里的侍卫都调出去了。”江晓柱沉声说道。

        江钓翁怒目看着江晓柱,突然哈哈大笑,“好侄儿!做得真好!”

        停了一下他颇为自信的说:“不过还有我那几个分旗主在外面,你能调动的了他们吗?”

        “我可以。”燕飞阙淡淡地回道。

        “他们毕竟还是云旗卫的人,尊主的话他们不敢不听。我已经将他们聚在一处名为议事,实为看押。不知钓翁以为如何?”燕飞阙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钓翁呆立在当场,他这才明白燕飞阙突然来访的用意。就是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咬紧牙关道:“他们都被关押了,你们困得住我吗?只要我出去,黑云旗和云马旗的人还是会听我的号令!”说罢一晃手中的鱼竿。

        燕飞阙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默默的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浩瀚的云天说道:“云飞鹏、疯火魔和姜勇星已经带着各自的人马悄悄把这里包围了。还有拓跋连城的党项马军就在不远处等着,只要你敢开战,他们立刻就会四面出击将你们剿灭。”

        这就是曹操、曾国藩与燕飞阙商定好的计谋。攻心不成便武力镇压。

        江钓翁握着鱼竿的手微微颤抖着。他太自负了,根本没把燕飞阙放在眼里。利欲熏心往往就会蒙蔽了人的双眼。

        燕飞阙忽然低头叹了口气,再抬起脸时已是泪光盈盈。

        “钓翁,你真得一点都没后悔过吗?你真得把咱们当年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情义都抛在脑后了吗?”燕飞阙的声音哽咽了。他的脑海里还是那个手拿鱼竿豪迈仗义的江钓翁。

        江钓翁沉默了,握着鱼竿的手攥得紧紧的。此时,他也回想着往昔的点点滴滴。大战司徒雷、剿灭秦源等等,那时的他护卫着燕飞阙,一心一意的辅佐着这位少主。那时的他并没有现在的野心,却觉得格外充实和安心。而现在,他常常从梦中惊醒,不是梦见燕飞阙被他砍杀得浑身鲜血的站在面前,就是梦见自己被埋在一座荒坟里,四周原野茫茫,只有呼啸的风吹起坟前的几根枯草。

        也许,这就是他心中真实的感受。要么看见燕飞阙被被他造反所杀心中不安;要么就是自己谋反失败被燕飞阙所杀而埋尸荒野无人问津。总之他的心都是破碎的。

        “伯父,收手吧!”江晓柱匍匐在地哀求着。

        “我若不呢?”江钓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问道,他是在就着话问江晓柱,却也是在问燕飞阙。

        江晓柱抬起头来,两眼中已满是泪水。他没想到江钓翁会如此的固执。

        平复了一下情绪,他慢慢说道:“如果伯父一意孤行,那侄儿也无话可说。侄儿选择了向尊主尽忠已经做到了,那侄儿也会向伯父尽孝,我不能眼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侄儿这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抽出腰间的匕首,那是一种塞外男人都佩戴的小刀,而这把还是江钓翁千挑万选之后送给他的。

        江晓柱猛得抬起手来便将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

        燕飞阙和梅落不觉一惊,正要出手阻拦,只听“啪!”的一声,江钓翁的鱼钩准准的将江晓柱手中的匕首打落在地。

        江钓翁沉着脸道:“你出卖我,这笔帐我会和你算的。但眼下我还没死,也没那么容易死!燕飞阙,你敢不敢和我单独比试?你胜,我死;我胜,你。。。”他终究没有说出那个“死”字,因为他的心中已隐隐作痛。

        燕飞阙走到江晓柱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缓地说:“任何时候都不要轻易的去死。因为你还有大把的日子可以好好地活。”

        燕飞阙看了一眼江钓翁,这番话也是说给他听的。

        “你胜,我便将尊主之位传给你。”燕飞阙悠悠地说。

        “当真?”江钓翁一摆手中的鱼竿,眉峰一挑。

        “出手吧。”燕飞阙淡淡地说,随即从腰间抽出云踪放在手心。

        梅落微一进身便被燕飞阙阻止了。

        “钓翁说得是和我单独比试。”燕飞阙提醒着梅落,梅落只得闪到一旁,但已运起浑厚的内力眼也不眨地盯着江钓翁,准备随时救援燕飞阙。

        “伯父!不要再错了!”江晓柱哭喊着扑向江钓翁。

        “滚开!”江钓翁一脚将江晓柱踢到一边,紧接着一抬眼皮,目光如电的看向燕飞阙。手中的鱼竿已经挥起,鱼线甩出了长长的一个弧形打向燕飞阙。

        燕飞阙足尖一点往后退去,手中的云踪已经横在嘴边。此时的他,已然可以熟练的将武功运用于笛声之中。相比用剑,他觉得云踪神笛更适合于他。

        但,燕飞阙没有吹响云踪。他不是在等合适的机会,而是在犹豫。因为笛声一起,就意味着他和江钓翁真得彻底决裂了。他不忍。

        “你在退让?须知对敌仁慈便是自寻死路。”天书显现,它已看出了端倪。

        “我无法把钓翁当作敌人。”燕飞阙无奈的说。

        “那他呢?他可曾顾及旧交?还有左力,难道就死的不冤?”

        一提到左力,燕飞阙的心头一震。左力也是他的好兄弟,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给左力报仇,也要打倒江钓翁。

        想到此,燕飞阙运起内力吹响了云踪。

        笛声低沉,宛如一曲哀歌,但阵阵声波却像一张网迎着江钓翁荡漾开去。

        江钓翁的鱼线就像碰到了坚硬的墙壁一样突然折返回来。

        江钓翁一愣,离开燕飞阙很久了,他竟然不知道燕飞阙学会了如此高明的功夫。在他的心中,还是那个咬牙挥剑用指头点来点去的小孩儿。

        他顺势一转身,鱼线在身前划了一圈又向燕飞阙打去,最前端的鱼钩竟在内力的催动下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突然,江钓翁一矮身行,手中的鱼竿横扫,鱼线就像活了一样中途变换了方向,直向燕飞阙的脚踝打去。变化之快匪夷所思,很明显,江钓翁是想躲开燕飞阙笛声形成的音盾。

        燕飞阙的笛声还在响着,依旧是哀伤的曲调,但随着江钓翁招式的变化突然变了调,整个笛声就像一个硕大的铁锤砸向地面,转瞬之间就将江钓翁的鱼钩砸在了地上。

        “好厉害!”江钓翁只觉得虎口一震,差点将手中的鱼竿扔了出去。

        江钓翁收回鱼竿,凝神伫立,他现在必须全力应对面前的这位尊主了,或者说是对手,甚至是——敌人。

        他沉气丹田,运气于掌,手中的鱼竿顿时像暴长了一样颤动着。

        江钓翁大喝一声,以竿做棍向燕飞阙横扫过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出手间竟是在江湖上久已失传的哭丧棒法!据说这哭丧棒法传自湘西,本是驱鬼之术,后来变成了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棍法。其中蕴含的秘密没有多少人知晓,只知道邪门的很。

        梅落当然知道这棒法的厉害,就算是自己也未必能全身而退,禁不住为燕飞阙捏了把汗。

        燕飞阙镇定的看着江钓翁,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棍法,但从出手的力道和角度便知这功夫非同寻常。

        他将刚才哀婉的曲调立刻变成了《西江月》曲牌,一股雄浑的内力宛如催动着惊涛骇浪遮天蔽日。

        江钓翁的鱼竿毫不畏惧的打向燕飞阙的声波。他想凭借几十年的内力将燕飞阙的防护之墙击碎,还有一个隐秘的理由让他可以如此放肆,那便是这哭丧棒法中的力道凝聚了怨恨之术,只要念动咒语便可汇聚天地间的怨力,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

        “嘭”的一声,江钓翁的鱼竿被震得一节节断掉。他惊讶的看着燕飞阙,他很想知道燕飞阙是如何挡住这一击的。

        燕飞阙站立着,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但他的两腿却不自觉的微微颤抖着。一缕鲜血缓缓的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终究还是受伤了。

        江钓翁点点头,“不错,能接住这一棒的人没有几个。你算是其中之一。”

        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梅落冲上来扶住燕飞阙,燕飞阙却慢慢地推开了他的手。

        燕飞阙倔强的站立着,在他的心中从来就没有服输的概念,就算是死,他也要独自站着面对对手,报以一个淡淡的微笑。人,可以死,但一定要站着,顶天立地。

        “你不是中毒了吗?还敢用内力?”江钓翁忽然问道,他的脸上也带着微笑。只是那笑容似乎颇有深意。

        燕飞阙强忍着涌到咽喉的一口鲜血,生生的咽了回去,这才开口道:“你或许不知,我已经用贝叶经上的佛教秘典治好了。”

        他的话说得很轻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中隐瞒了一点,那就是到目前为止,他虽然清除了体内绝大部分的阴阳结,毒素,却只有督脉的阴阳结始终没有根除。江钓翁这诡异的一棒,似乎又加重了他的伤情,阴阳结复发了!

        “哦?可我怎么觉得你没好啊?”江钓翁望着燕飞阙的脸斜着眼说道。

        此时,燕飞阙的脸上黑气笼罩,而且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大大的气旋旋转着,几乎遍布了他的整个脸。

        忽然,院子外响起了一阵优雅的琴声。如涓涓清泉流淌,似温暖的阳光普照,听来让人不觉心驰神往。

        燕飞阙一惊,立刻听出了这是兰若梦的琴声,弹奏的正是《清泉木简》上的疗伤之曲。她应该是尾随而来,在这关键时刻替燕飞阙去毒。

        兰若梦的功力现在也是今非昔比,短短的几小节奏完,燕飞阙脸上的黑色已退了大半。

        “你还不还手吗?”天书忍不住问道。直到此时,燕飞阙一直在防守,没有攻击过江钓翁。

        燕飞阙沉思了一下,毅然抬起头来。眼中已是冷冷的寒意,他要出手了,一味的退缩只会助长江钓翁的气势。而江钓翁如果再用刚才那种诡异的棒法,或许自己就会立时毙命。

        他横起云踪,两眼微闭,唇间轻轻送出一串音符。

        院外的琴声戛然而止,兰若梦从燕飞阙的笛声中知道了他的感激之情,同时也知道了燕飞阙要进攻了。

        突然,刚才婉转的笛音骤变,一曲《西风烈》宛如千军万马挥舞着刀枪冲向江钓翁!

        江钓翁只觉得满眼都是彪悍的铁骑策马扑来,喊杀声震天,只让人惊得肝胆俱碎。

        他急忙又用起了哭丧棒法,鱼竿已经断掉了,他顺手抄起了旁边的一条长凳阻挡。这回是他最拿手的也是威力最大的“鬼哭狼嚎”。他想用这铺天盖地的冤魂之声对付燕飞阙的浩荡之师。因为也只有这一招才能和《西风烈》相匹敌!

        但令他惊愕的是,燕飞阙的曲子变了。《西风烈》只是一招佯攻。

        见江钓翁出手抵挡,燕飞阙立即换成了《空穴引》。千军万马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的将江钓翁的“鬼哭狼嚎”力道吸了进去。

        江钓翁只觉得眼前是无底的深渊,吞噬着他的内力,以至于整个人都身不由己的往前踉跄前行。

        他禁不住“啊!”的叫出声来。蓦地,笛声消失了。当江钓翁抬起头来时,只见燕飞阙左手握笛,右手已经轻轻的按在了他的百会穴上。

        在场的人都明白,只要燕飞阙掌力一吐,江钓翁立刻就会命丧当场。

        但燕飞阙没有拍下去。就算是眼前的这个人杀了他忠肝义胆的好兄弟左力,还用邪门的武功令他阴阳结的毒重新发作,甚至处心积虑的意图谋反。在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只有怜悯;没有怨恨,只有慨叹。他仍然下不去手。

        江钓翁忍不住跪了下去,呜咽着。鬓边的根根白发微微颤抖着,眼泪不觉间已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他不是怕死,而是不敢面对燕飞阙的眼神。让他感到震撼的不是燕飞阙的功夫,而是燕飞阙的仁慈。

        人,为什么要在必死的时候才会幡然悔悟?才会审视自己的内心?

        旁边传来江晓柱低低地抽泣声。梅落则如释重负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轻叹着望向江钓翁。

        门外,兰若梦抱着琴默默地看着燕飞阙,在她的心里,只求燕飞阙能安好。

        燕飞阙扶起了江钓翁,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两个字“钓翁。。。”

        这两个字是在呼唤曾经一同走过的岁月,也是在叹息如今却相悖而行。

        “尊主。。。”江钓翁终于哭出声来,流淌的泪水让他感到畅快。这些年来他纠结的心情此时随着他的失败才豁然开朗。原来,回归真实回到本性是那样的舒服。

        燕飞阙轻轻地咳了一声,喘息了一下问道:“你把左力埋在哪里了?”问出这句话时,燕飞阙的心头就像被针扎了般的难受。

        “在后山的山坡下。”江钓翁惭愧地低下了头。懊悔、自责此刻一起袭上他的心头。

        “还有件事,尊主你的阴阳结也是我下的。”

        “啊?!”在场的人听到江钓翁这句话都叫出了声。

        江钓翁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几年前我偶然间得到了阴阳结这种毒药,便萌生了给尊主下毒的想法。我以为尊主若是没了,云旗卫便会成为一盘散沙,那时我在塞外称王的心愿就可以达成了。我该死!”

        他的头更低了,没有胆量再面对燕飞阙。

        燕飞阙明白了,原来惊闻二鬼说得化了妆找司徒雷的那个老头儿就是江钓翁。看来江钓翁还曾想借司徒雷的手杀掉燕飞阙。这也就明白了司徒雷临死前曾嘱咐燕飞阙的“还要小心。。。”这句话的含义,是在提醒燕飞阙要小心江钓翁。只是他没来得及说出来。

        燕飞阙默然无语。责怪,现在已于事无补。

        “你是怎么给我下毒的?”

        江钓翁叹了口气道:“我得到阴阳结后,就去梅隐山庄找过尊主,你可记得?”

        “记得。”燕飞阙点点头。那是一个冬天,梅花开得正艳,江钓翁却不请自来。为此,燕飞阙还很惊喜,带着他赏梅饮酒。没想到那便是自己中阴阳结的时刻。

        “尊主,我。。。”江钓翁羞愧难当,已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燕飞阙沉吟半晌,轻轻说道:“没什么,都过去了。你还是我的钓翁。”

        面对着燕飞阙的这份淡然,在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正是这份淡然,让江钓翁感到更加的自责和悔恨。

        他黯然的摇摇头,“不,我已不是当年跟随着你的钓翁了。有些事,失去了就无可挽回。我只想让尊主将挫败我谋反的事告知整个云旗卫,以儆效尤。让其他有同样心思的人断了念想,那样,钓翁死而无憾。”

        燕飞阙静静的听他说完,也摇摇头道:“我不会处死你的。在我的手上还没有处决过一个云旗卫的兄弟。”

        “我——必须死!”江钓翁突然起身往后退去,运劲于掌按在自己的百会穴上。

        这一举动惊呆了众人。

        “钓翁,不可!”燕飞阙呼喊着。

        江钓翁惨然一笑,“尊主,我对不起你!就让我最后再为云旗卫做件事吧,用我的死警示后人,让他们看看背叛云旗卫的下场!你不肯打下去的那一掌,我来打!”

        “啪”江钓翁的手重重地拍了下去!

        江晓柱哭叫着扑到江钓翁的身上,燕飞阙立刻走上前去拉起了他,紧紧的攥着他的手。这孩子刚才曾说过,要以死尽孝,眼下江钓翁自杀,不能再让江晓柱有任何的闪失了。

        “厚葬钓翁;重新安葬左力;通告云旗卫整个事情的原委,以遂钓翁之心;那几个参与谋反的分旗主按旗内的规矩办理。”燕飞阙眼含热泪一字字地吩咐着梅落,这样的结局是他不愿看到的。

        攻心,成功了,却不圆满。

        燕飞阙注视着泣不成声的江晓柱,温和的说:“从今日起,你便接替钓翁成为黑云旗的旗主,云马旗暂由拓跋连城代理。”

        “我?”江晓柱抬起泪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行!做不来旗主。”他连连摇头。

        “你行!你已是黑云旗的分旗主,又是钓翁的侄子,创立黑云旗的过程你都参与了。怎么不行?”燕飞阙的话让江晓柱一时答不上来。

        “就这么定了!”燕飞阙不容置疑的说道。

        他把尚在发懵的江晓柱交给了梅落,径直走向兰若梦。

        燕飞阙拢了拢她的秀发,连日的奔波让兰若梦消瘦了许多。但就是倦意满脸也掩不住她的秀丽。

        此时,燕飞阙不想再多说什么。他不让兰若梦来,而她却偷偷跟来了。来了,就已说明了一切。

        倒是燕飞阙的心中突然升起了无尽的惆怅。权势、地位,真得那么重要吗?也许在某些人的心中,这就是他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但此时在燕飞阙的心里,却不过只是眼前的浮云一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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