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物归原主
再次醒来，苏禾只见淑妃坐在身边，脸色有些白，想必是被自己吓到了。
苏禾还记得昏迷前咳出的血，多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下一刻就会撒手人寰。
“姐姐……”她唤了一声，欲坐起身，却没有半点力气。
淑妃闻声抬头，微红的眼眶中还带着泪花：“你不该瞒我的，你可是我唯一的妹妹，现在你要我怎么办？”
想着方才太医那一句“救不回了，剩下的几日也是强留”，她心中一阵抽痛。
苏禾见淑妃低眉垂泪，又悲又愧，在她的记忆中，姐姐一直都很坚强，从未哭过。
可现在为了自己，却泣不成声。
“对不起。”苏禾原想说其他，但疲惫侵蚀了她所有的力气。
淑妃摇了摇头，温柔地替她拭掉泪水。
见苏禾面无血色，再想起刚刚命人去打听封允宸近日做的事，她只觉怒火翻涌。
她这般好的妹妹，封允宸不珍惜，还和宋映岚不清不封，甚至休妻……
越想越替苏禾不值。
淑妃抚着苏禾的脸，哽声劝道：“忘了他，以后的日子姐姐陪你。”
苏禾闻言，一字也无力说出，只是眼泪不曾停留。
她闭上眼，可眼前却都是封允宸同她说过的话，陪她做过的事。
他也说过要陪着她。
见苏禾不答，淑妃含泪问：“难道你不想陪姐姐吗？”
苏禾睁开眼，竭力弯起嘴角，声音却微不可闻：“想，我也想一直一直陪着姐姐。”
往后几日，淑妃几乎将太医院的太医叫了个遍，准备各种珍贵药材给苏禾进补。
苏禾看在眼里，不愿她担忧，每次都会吃很多，哪怕是吃不下也会硬吃下去。
淑妃说她一人在后宫很累，想要人陪着她。
苏禾知道姐姐说这些，只是想让自己努力的活下去。
她也很听话地按照太医的话去做，但伴随的往往是深入骨髓的痛苦。
苏禾从未喊过一声疼，只会在忍不下去时，会在淑妃看不到的地方咬着被角。
那一处的被角被她咬破，浸满了血……
雪将化尽，苏禾精神似是好多了，还特意去长宁宫的小厨房做了淑妃年少时常做的芙蓉饼，提前给淑妃过了生辰。
时已入春，久违的暖阳落满长安。
长宁宫偏殿阶前，苏禾靠在淑妃肩头，手被她紧紧的攥着。
“今天暖和，晒晒太阳也是好的。”淑妃极尽轻柔。
苏禾无力抬眸，望着那艳阳，身子忽地颤抖起来，只喃声说着：“姐姐，我想爹娘了。”
淑妃心一紧，霎时明白。
她将苏禾揽进怀中，一言不发。
阳光越觉刺眼，苏禾慢慢将头埋进淑妃肩窝里，气若游丝：“姐姐，对不起……”
她很想陪着姐姐，但是她真的好累。
“我乏了，睡，睡一会儿，姐姐，不要叫醒我……”
话落，那只苍白消瘦的手慢慢从淑妃的掌心滑下，无声地砸落在她的腿上。
淑妃看着洒落在瓦檐上的日光，感受心缓慢的抽离感和怀中人如云般的重量，眼泪滴落在苏禾冰凉的脸上。
她温柔地拍着苏禾乌黑的长发，声音低哑：“姐姐不叫你，睡吧……”
淑妃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慢慢覆在苏禾的眼上，温柔地替她遮去了刺目的光。
……
少傅府。
春雨已连下了几日，天才见亮，封允宸穿戴好准备去早朝。
一股还带着残冬冷意的风灌进袖中，他不禁想起了苏禾。
她离府近半月，听闻入宫陪淑妃了。
可不知为何，他却心有不安。
苏禾不在，他没由的烦躁，甚至一再拒绝了宋映岚的邀请。
来到外面，封允宸停住脚步，望着瓦檐上滴落的水微微出神。
这时，腰间系着苏禾赠予他的玉佩忽然滑落，“嘭”的一声脆响，玉佩碎成两截。
封允宸看着断玉，眼底流过一丝诧异和慌乱，一种莫名的窒息感渐渐袭来。
“大人！”
突然，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来，气喘吁吁地跪地道：“淑妃来了！”
封允宸一愣，窒息感渐渐被一种欣喜替代，许是淑妃送苏禾回来了。
他将断玉拾起放于袖中，快步至正厅。
正厅。
封允宸还未站定，目光便扫视着整个前厅，不见苏禾，他眼底不由划过一丝失落。
淑妃背身站着，周遭无宫人伺候，似是被刻意屏退了。
封允宸压着心中的疑惑，行礼道：“参见娘娘。”
然淑妃并未转身，也没有说话。
封允宸才见她身旁的桌上放着一雕花木盒，他心莫名一窒，不由问：“娘娘，微臣妻……”
一声轻叹打断了他的话，淑妃缓缓转身，她一手抚上木盒，沙哑寂然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正厅。
“这是苏禾的遗物，现在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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