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江盛穿成狗（一）
顾思语连续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江闻烨也几乎泡在公司和医院里，两头跑。
江盛此次事发突然，还昏迷至今，哪怕有官方联合声明, 但是效果也不大, 甚至还刮起一股妖风, 带的江闻烨的公司股票都跟着变动起来。
外面的天色还没大亮，顾思语再次睁开眼, 她感觉自己只是眯了一会儿, 但是想再回去睡却也睡不着。
她换上运动服，一路小跑往医院赶去。
为了更方便看顾江盛, 他们就住在医院附近的房子里，小跑过去并不是很远，还正好当晨练了。
她赶到的时候，江盛还是像昨天一样，躺在床上，护工正在帮他洗脸擦手，动作相当轻柔，顾思语看得却十分不是滋味。
江盛这么要强的人，肯定不愿意像现在这样, 躺在床上任由人摆布。
他平时擦澡, 都是江闻烨过来。
护工虽然更加专业, 但是平时照料一下还可以，一旦牵扯到擦身体这种私密的事情, 还是江闻烨过来，偶尔管家也会过来帮忙。
其实像江盛这样昏迷的状态，天天忧愁救命的事情, 已经谈不起隐私了，可江闻烨还是想替他维持着这最后的体面。
哪怕在外人看起来有点可笑，可当初江闻烨和顾思语商量的时候，两个人就都提到这件事情了。
“哎，可惜我们就相差了11岁，不然我这后娘也能给你当亲娘上阵。现在就只有你爸爸来干这种苦差事了，我有心帮忙也没办法。”
顾思语让护工离开之后，她就坐到病床前，开始跟他碎碎念着说话。
医生说过，家人经常跟他说话，说不定能刺激到他，让他早日清醒。
“不过其实是骗你的，我也没真想帮忙。这世界上让我伺候洗澡的人，还没出现呢，连你爸都没有过这个待遇！”
她边说边给他按摩胳膊，江盛对自己的身材一直很注重，每天都有锻炼，肌肉十分结实。
只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开始绵软起来。
“哎，你说你堂堂男子汉，竟然躺在床上当起了睡美人。等之后我给你弄身公主行头来，真的当一回睡美人，然后拍照留念，以后可都是你的黑历史。”
“如果睡美人都不醒，那我以后再带几套化妆品过来，每天给你化不同的妆容……”
她帮他捏完胳膊，又按摩了肩膀和脖子，至于下半-身就无能为力了。
忍不住掐了一把青年的脸，皮肤还是那么好，或许是她掐得有些用力，他的脸蛋上立刻留下一片浅浅的红痕，让苍白的脸色都变得好看了许多，像是泛起了一抹红晕一般。
“妙妙，你今天脾气真好，我都开始威胁要整你，还动手捏脸了，你都没反应。是不是怕我跟你爸告状啊？”
顾思语说前半句话的时候，还是一副轻松的口吻，但是说到后面，声音就开始隐隐打颤。
当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气似乎也察觉到阴郁的气息，原本还晴空万里，忽然就开始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顾思语没敢停留，一路快跑冲进小区，突然发现路边躺了个东西。
她因为太着急跑，差点一脚踩上去，幸好及时刹车。
顾思语定睛一瞧，竟然是一条小狗，看起来不过一个月大，只是浑身脏兮兮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身上还受了伤，四个小爪子上面除了黑泥，就是嫣红的血迹，其中一只还被踩爆了，显然是遭受过很严重的虐待。
她顿时大惊，就怕它已经死了，连忙伸手摸了摸它干瘪的肚子，还好还好，手感是温暖的，仔细抚摸的话，掌心下还能感受到它在呼吸时，小肚子跟着微微起伏。
“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呵斥声。
顾思语一转身，就看到一位穿着一身黑的年轻女子小跑过来，立刻冲了过来，直接查看小狗的受伤情况。
“这是你的狗？”黑衣女子沉声问道。
虽然她是在和顾思语对话，但是却从来不曾抬头，始终盯着小狗。
“不是。”
“它身上的伤哪来的？”她小心翼翼地摸着小狗的后背，显然在安抚它。
“不知道，我也刚碰上而已。”顾思语平静地回答。
终于黑衣女子抬起头看过来，顾思语对上她的视线时，不由得怔住。
这个年轻女子面容憔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眼下一片青黑，嘴唇严重起皮，状态显然很不好。
特别是她的脖子上还缠着几圈白色绷带，如果不是行为艺术的话，那就证明她的咽喉处受了伤。
“你是这里的住户吗？”黑衣女子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似乎有些怀疑她。
顾思语穿着运动服，只是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直到这时候也不准备取下，看起来的确有些可疑。
“对，刚搬来不久。”
顾思语的话音落下，对面的女子就更加谨慎了，甚至把小狗往自己那边挪了挪，尽可能地远离顾思语，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顾思语苦笑了一下，她刚从医院回来，情绪也很低落，根本没心情干耗。
“这条小狗受伤还挺严重的，我联系一下物业，让他们带着去宠物医院看一下。”她拿出手机。
“不用，我带它去就行了。”黑衣女子当下就抱起小狗准备走。
顾思语抿了抿唇，要不是这个黑衣女子出现，她肯定是要亲自送小狗去医院的，现在这样倒也省事。
她看着黑衣女子的背影，视线上下打量她，最终停留在脖子上那几圈绷带上。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吧。”她追了上去。
黑衣女子瞬间抱紧小狗，警惕地看着她：“我一个人去就好。”
“姑娘，我没有恶意。这个小家伙看起来像是被人为虐待过，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小区里的人所为。但是正如你怀疑我一样，我也不太相信你，所以我们不如做个互相监督，彼此也当个见证。至于你不相信我偶然遇到它这种话，回来之后完全可以去保安室调监控。”
顾思语本来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看到小奶狗受伤这么严重，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女子看起来又很神秘，还是有些不放心。
听到她这么说，黑衣女子的表情表情倒是放松了些许，对顾思语不再是防贼一样，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打动了她的心。
这附近就是医院，周边的基础设施自然不算差，都不用打车，走了不远就有宠物医院。
小狗的确受伤严重，肋骨都差点被人踢断了，也不知道是遇上了哪个缺德玩意儿。
先给它做了全身检查，之后轻柔地洗了澡，毛发实在太脏了，就算伤口没大碍，这些病菌也不是闹着玩儿的，特别是对于小奶狗而言，都能要了它的命。
最后包扎完伤口，又开了一堆药，叮嘱了注意事项之后，才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小狗要暂时留在那里查看。
等出了宠物医院之后，两人并肩往外走。
一路都很沉默，直到进入小区之后，黑衣女子才主动道：“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它吗？”
“我不一定有时间，你去吧。不过如果你要领养它的话，还是让找物业证明一下自己的业主身份，毕竟我们都不希望小狗出意外。”顾思语每天都要去医院看江盛，并没什么精力和心思放在一条狗身上。
只是因为小狗被虐待过的特殊情况，让她还是秉持着负责的态度，把话说得直白些。
“好的，那你也得证明一下。”
“我刚刚已经和物业以及安保处联系过了，我遇到小狗的监控视频发过来了，我可以传给你。”顾思语早就准备好了。
既然她主动坦诚以待，黑衣女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主动告诉她自己是那栋楼的业主，并且也和物业联系过了，证明自己的身份。
“行，小狗出院那天，我一定会到场的。”顾思语没有细究，点头应承了一句。
两人分道扬镳，她立刻找人了解这个女子的大概情况。
倒不是她把人往坏处想，而是这个黑衣女子周身的负面气息太浓厚了，顾思语只是往她面前一站，就能感觉到那股阴郁感。
明明看起来这么年轻，却丝毫没有一点朝气，反而显得暮气沉沉。
除了对小狗很在意之外，其余连眼神都没有，让她想起行尸走肉，这个状态着实让人担忧，小狗如果真的要跟着她，还是要打个问号。
第一天，顾思语照常去医院报道，依旧说了一堆废话。
当然病床上的江盛，还是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之前她还会鼻子发酸，而现在经过几天的打击，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现状。
哪怕心里仍然会揪着，却也吧那股情绪埋进心底。
在离开的时候，她忽然收到了一条新微信，正是昨天刚加的黑衣女子。
她们没有互通姓名，黑衣女子的昵称是单独一个字：黑。
不得不说，还挺符合她的状态，简单又好记。
【我找人设计了海报，是给小狗找主人的。它究竟怎么来的，我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
顾思语挑眉，没想到小黑女士还挺热心的，竟然想起做海报。
【挺好，顺便钓鱼。如果找来的是好主人，那就送回去皆大欢喜，如果是虐待它的人，正好抓住这个罪犯。】
小黑女士那边久久没有回信，但是顾思语看到对话框上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很显然她在不停地打字，但是始终没发过来，似乎在斟酌。
终于顾思语又收到了消息。
黑：【我叫纪文珊。】
这回顾思语是真的惊了，以黑衣女子那股警惕的劲儿，应该是很难和人互通姓名，但是这才是她们认识的第一天，而且还是萍水相逢。
实际上把小狗的事情处理完，她们以后应该没有交集了，哪怕不通姓名也是可以的，就当个随时撂挑子走人的网友相处也挺好，可是她竟然说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顾思语打字：【我姓顾。】
她并没有说全名，倒不是提防什么，而是她一旦说出去，哪怕纪文珊不追星，也很可能会知道。
毕竟最近因为江盛昏迷的事情，他们一家三口的大名，一直在热搜上挂着，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了。
她恰好走进电梯里，看到门上竟然贴着所谓的找主人海报，无论是背景图还是字体排版，都非常的萌。
【我看到海报了，最好配张图片。为了不打草惊蛇，配图记得遮掩一下小狗的伤势。】
顾思语顺手拍下海报，给纪文珊发了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好的。我下午带相机过去拍。】
顾思语上楼，打开房门。
偌大的房子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甜橙的味道，显然是空气净化器的功劳。
只是却一点人味儿都没有，让她忍不住叹气。
疲惫感袭来，让她直接坐在玄关换鞋的凳子上，动都不想动。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细微地悉悉索索声，她立刻神经一紧，马上通过门外监控查看。
当看到纪文珊怀抱着一叠传单，顾思语忍不住苦笑。
看样子是她以貌取人了，纪文珊这小姑娘或许沉郁，但是对待小狗一事上相当认真负责，比她可靠谱多了。
纪文珊正拿着一张传单卷成桶状，放到门把手上，结果就见房门打开了。
她吓了一跳，马上转头就想跑。
“是我。”顾思语及时出声，阻止了她的逃跑行为。
“要进来坐坐吗？”她客气地询问了一句。
纪文珊立刻摇头：“我们就在外面聊吧。”
显然她还是很谨慎的，坚决不进入陌生人的家里，毕竟最近社会治安一般。
特别是当年网上曝出一起离奇的真实案件，一孕妇以需要帮忙为理由，把一小姑娘骗进自己家里，孕妇老公侵犯了这个心善的姑娘，看得人心酸又心痛。
顾思语点头，将口罩又戴了起来，来到走廊里。
“这海报，你每家都发了吗？”她问。
纪文珊点头：“本来我想等拍完照重新做一份，再发放的。但是我忍不住，一想到可以钓鱼，把那个虐狗的变态钓出来，就想先试一试。”
听着她这番话，顾思语的情绪忽然好了许多。
果然还是听一些好人好事，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仿佛得到了某种慰藉一样，感受到了温暖。
“好，下午我陪你一起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两个人共同走进宠物医院。
小狗已经醒过来了，照顾它的一声表示，刚清醒就喝掉了一瓶冲泡的羊奶，显然是饿得很了，只是不爱吃狗粮，哪怕用羊奶泡软了，一口都不肯赏光。
顾思语走近的时候，才发现这条狗是阿拉斯加。
昨天她情绪不佳，遇到它的时候，小狗浑身上下脏得不行，根本看不出原本面目，现在才有机会仔细观察。
“咦？”她心里有些纳罕。
结婚后第一天，她在沙滩椅上睡着了，当时做了个梦，梦里的那条阿拉斯加小狗和眼前这条几乎一模一样。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她没养过狗，并不敢肯定，只要是黑色的阿拉斯加狗脸在她眼里，几乎长得一样，很难分辨出来。
恰好这时候小狗也与她对上视线，原本病恹恹的样子，忽然来了精神，顿时冲她叫了起来。
“嗷嗷嗷——”
它这一嗓子叫出来，完全是小奶狗的声音，听起来相当不霸气。
小狗顿时闭了嘴，傻愣愣地对着顾思语看，有些自闭的样子。
“顾——”纪文珊想叫她，但是喊了一个姓之后就卡壳了，因为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最好各种称呼在脑子里绕了一圈，才完整叫出来：“顾姐，它看起来还挺喜欢你的。刚刚都不理我。”
纪文珊既欣喜又难过，她显然是比较小狗的，刚刚还拿着玩具逗了两下，甚至咨询过兽医，买了它能吃的零食，可惜小奶狗就坐在笼子里，只勉强给了一个眼神，其余连动都没动，完全不感兴趣，更是哼唧一声都不曾听到。
可是顾思语往这里一凑，小狗瞬间就变得激动了，甚至还想撑起腿站起来，只不过它的爪子受伤了，只能勉强用两条前腿撑起，叫得也很欢快。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叫了几声，就又没声了，但是至少那个激动的表现，是骗不了人的。
顾思语挑眉，她虽然挺喜欢小动物的，但是一直属于云爹妈那种，看别人养的猫猫狗狗兔兔，一直萌得不行，但是真让她养，还是会拒绝的。
正如她对小动物的态度，小动物对她也同样，她并不具备动物亲和力，一般很少有宠物对她另眼相看。
眼前的这只狗显然不一样，刚刚那股激动的情绪，好像看见亲妈似的，顾思语自然也察觉到了。
甚至她个人感受更深，因为她就站在笼子前，离得极近，恰好和小狗对上眼的时候，当时这条狗的眼神让她十分难忘和惊诧。
明明只是一条小狗而已，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在它的眼睛里看到了激动和欢喜，仿佛见到了亲人一般。
但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又不是狗。
一旁的护士小姐恰好冲好了羊奶，把奶瓶递过来。
“之前清醒过来之后，它对我也爱答不理的，怎么叫都不搭理人，高冷得很，但是我把羊奶冲好之后，它立刻就乖乖吃了。你们现在也可以试试看，小家伙对吃的都很敏感。”
纪文珊马上点头，相当兴奋地接过奶瓶，直接往小狗嘴边送，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没想到小狗直接转头，表现得对奶瓶完全不屑一顾。
纪文珊几经尝试，都是无功而返，哪怕她都快把奶瓶嘴塞进狗嘴里了，那只狗都不肯吃一口，甚至在她有些急切的动作之后，它还挪了挪屁股，背对着她表达不满。
“咦，应该是不饿吧？”旁边的护士也有些尴尬，连忙安抚了一句。
纪文珊遗憾地把奶瓶塞到顾思语手里，道：“姐，你来试试看。”
顾思语随手把奶瓶递了过去，并不抱什么希望，完全没有纪文珊之前的小心翼翼。
但没想到就是她这么随手一递，甚至离狗嘴还有一段距离，这条小狗却前倾着身体，伸长脖子够奶瓶，直接开始大口吮吸起来，那是相当给面子。
“顾姐，果然这小家伙很喜欢你。”
顾思语可有可无地挥挥手：“不可能，估计刚才它不饿，现在恰好饿了。像他这么大的小东西，正是有奶就是娘的时候呢。你待会儿等它饿了再试试，肯定也行的。”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真的没多想，但也不知道这狗怎么回事儿，她的话音刚落，小狗就把奶瓶嘴吐了出来，再次摇头不肯吃，甚至扭头拍下，背对着她们，完全表明了自己不欢迎她们。
把笼子旁的三个女人都看呆了，这条狗不会是能听懂吧？
“它好聪明啊！我感觉它能听懂我们说话哎。”纪文珊有些兴奋，忍不住鼓起掌来。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它可能吃饱了。”顾思语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哪知道她说完之后，那条小狗立刻扭过头冲她汪汪叫了两声，之后再次趴了回去。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连小护士都忍不住道：“它刚刚不会是在和顾女士吵架吧？”
纪文珊马上点头：“我觉得是，顾姐，它真的好聪明，既能听懂你说话，还会和你吵架，真的太厉害了。”
“小妹妹，建国后不许成精，别说的它跟妖精似的。”顾思语忍不住吐槽道。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她却不敢再多表露什么，立刻缩到后面去，离笼子远远的，生怕这条小狗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快帮它拍照吧，别忘了正事儿，我们还要帮它找主人呢！”顾思语提醒了一句。
纪文珊才从沉迷逗狗的情绪中清醒过来，连忙拿出相机开始拍照。
她还特地在宠物医院买了不少玩具，以及一些打扮狗狗的可爱配饰和衣服。
当然现在小狗受伤了，不能穿衣服，但是摆在旁边看起来也很好看。
只是小狗看起来相当不配合，甚至在纪文珊一连声的“看镜头”之下，小狗每次都用后脑勺对着她，并且在纪文珊不放弃，一直找各种角度时，它还能屁股对着她，简直把“不配合”三个字写在脸上。
顾思语好几次没忍住，想上去帮忙，但是偶尔那条狗会偷偷看她，好似期待她开口，瞬间让她退缩了回去，并且汗毛都竖了起来。
不会吧？这条狗真的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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