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业障

“小白狐，你在不在？”

        隐隐约约的叫唤声，让银湖跟南洲都傻眼了，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人类在这个时候进山？

        南洲山受神仙打架的余波，再一次震动了一下，接着一道熟悉的惊呼声：“诸葛先生！！”

        “该死的！”

        山神南洲还没来得及去查看时，银湖骂骂咧咧地撑起身子，化成一道罡风，席卷着大地战后的余温，呼啸而过。

        循着那道清新的气息，银湖气喘息息地落在一座山湖旁，有些着急地四处寻找，那道清新的气息在这附近消失了，难不成落下湖泊了？

        山上是士兵们此起彼伏的叫唤声：“诸葛先生，诸葛先生！”

        山腰上这座湖泊因老饕的烈焰还在沸腾，凡人要是掉下去，简直没法活了。

        银湖终于意识到自己跟老饕犯下的错，正准备施法救人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客气而沙哑的熟悉声音：“这位兄弟，请问你看到一只小——”

        银湖猛地回头，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空气仿佛被凝固了，诸葛明浑身是伤，狼狈地扶着一棵还在冒烟的大树，拖着受伤的右腿，猝不及防地撞见了银湖那双红得仿若宝石般的瞳孔，还有那张虽战损却美得惊为天人的容貌，一袭白袍拖曳至地面，不同程度地被撕裂开，露出胸膛被老饕爪子抓伤的痕迹。

        在诸葛明的眸底，银湖同样伤得狼狈不堪，却更是惊艳十分。

        身侧的湖水还在沸腾，被烧成的灰烬随风飞舞，缭绕在两人身侧。

        糟糕，大意了。

        银湖终于察觉到自己在人类面前化出人形的这件事，作为狐仙，要是被参，这罪行可就多了去。

        总不能现在立刻变回小白狐吧。

        正当银湖快速想办法的时候，诸葛明终于找回自己的理智，他干巴巴地看着银湖问道：“我是来找我家狐狸的，那孩子住这山里头，是一只小白狐，请问你见到它吗？”

        这家伙竟是寻他而来？！

        银湖望着满山灰烬，心里一软，温和地问道：“山里起火了，难道你不知道山火有多严重吗？”

        “就是知道严重才着急啊，它身上都是毛，要是遇到火会烧得更快。”诸葛明赶紧说道，“敢问兄台见过吗？”

        “……你就不怕死吗？”银湖沉默片刻，安静地望着诸葛明。

        “什么？！”

        “要是山里还在着火，还有余震，为了区区一只狐狸，你甘愿赴死吗？”红瞳里，一抹余波微微荡漾。

        “兄台言重了，”诸葛明顿了一下，随即淡淡地笑了笑，“诸葛不曾考虑这么多。”

        “作为军师，众将士的主心骨，你就这样毫无顾忌地舍弃自己，只为了一只白狐吗？”银湖咄咄逼人地往前走一步，“因为诸葛先生而死在战场的人多不胜数，为何却为一只白狐而挺身涉险？”

        诸葛明平静地望着银湖，眸底里尽是清明：“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罢了。”

        银湖微微怔了一下，红瞳里，一层一层的波纹，一漾一漾地泛向远方，流入星河。

        他盯着诸葛明，失声笑了起来：“诸葛呀诸葛，你真是个人才！”

        “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知晓我诸葛？”诸葛明不卑不亢地望着银湖。

        “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银湖有些疲倦地摆摆手，一道急速的冷风平地而起，带着烈焰的余温，直接卷起诸葛明，风尘仆仆地甩到山下去。

        诸葛明震惊之余，挣扎着扭过头，凝望着那个伫立在灰烬中，萧索而孤寂的身影。

        南洲拄着木杖从土里钻出来，一脸赞叹地望着送诸葛明下山的风，想要捋一下自己的胡子，才发现胡子被烧没了。

        他干咳了一下，道：“这诸葛明，有成神的慧根呐。”

        “成神有什么好呢？”银湖有些疲倦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凝望着澄澈的天，“即使拥有了洪荒之力，却依旧受制于天道，所以，我那么辛苦修成九尾究竟是为何呢？”

        南洲有些意外地侧头看着银湖。

        罢了，不知道为何，这一次跟池阳干架之后，他有种异常的疲倦。

        南天门。

        银湖百无聊赖地听着杨戬在控诉他在人间与老饕犯下的业障，并要囚他于七层玲珑塔，过阵子再让他下凡修山，雷震子自告奋勇地前来守塔，杨戬看了他一眼，干咳了几声，没吭声。

        “银上仙！”雷震子隔着塔轻声喊了一声。

        “唷，是丑八怪啊，杨戬怎的就让你过来守塔？”银湖一看雷震子的面具，兴趣来潮，“不用去打雷了吗？电母呢？我听世人喊你跟她为雷公电母，呀呀，煞是有夫妻之说啊，哈哈……”

        “……”面具下的雷震子，可谓是面红耳赤，他干脆不吭声，收起翅膀，兢兢业业地守着塔。

        “哎哎，开玩笑嘛，别生气，对了，丑八怪，帮我找到了吗？”

        “有，但是没记载。”雷震子认真地回答，“只提及银落上仙心怀苍生，献身混沌，永眠深渊……”

        “别跟我讲这些谁都知道的事情，我让你查的是关于银落大人跟——”银湖警觉地收敛声音，趴在栏杆上，用腹音传过去，“跟天帝的事。”

        雷震子迟疑了一下，仰起头，正好看到银湖毫无正型地趴在护栏，半截身子都要探出来了，他干脆扬起灰羽，飞上去，左右看了一下，凑上去，低声道：“只查到一件事，银落上仙身陨后，天帝沉睡了一百多年，随后被众神强制唤醒，执掌三界。”

        银湖微微怔了一下，随后直接坐上护栏，九条狐尾肆意乱摆，望向南天门大殿的红瞳里，意味深长。

        “是东海龟丞相说的。”雷震子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银上仙可前往东海。”

        “现在还不行，被禁足了。”银湖摇晃着白皙的赤足，歪着脑袋，冲着雷震子抛了一个媚眼。

        雷震子连忙移过眼神，飞回塔底，乖乖地收回翅膀，守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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