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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大皇子的怪症


第十四章大皇子的怪症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就有些阴沉。空气中蕴含着一些水汽打在脸上颇有些凉意。落雨抬头望向天空,雨随时都会下起来,转身走进藏书阁把所有的窗户关好。

        身后响起了隐隐的咳喘声,紧接着虚软无力的声音传来:“落雨你在,太好了。”

        落雨急忙回头,是大皇子燕梓乾,在阴暗天空的衬映下,颀长的身影越发显得瘦弱。他仍顶着灰白色的帽子,脸色比起前几日更加苍白,想是走的急了或是刚刚说话的缘故,重重的喘起气来。

        燕梓乾的身旁跟着一个约二十五六岁侍卫模样的人,皮肤黝黑,削瘦的脸庞线条硬朗。然而却满脸的关切之情,他轻轻的拍着燕梓乾的后背仿佛那是他手里的珍宝一般。

        燕梓乾轻轻摆一摆手:“厉扬,本王没事。”

        那叫做厉扬的侍卫拧了眉:“主子不要逞强了。你今日病的厉害,在宫中歇息就好,又为什么非要出来?”

        燕梓乾勉强止住喘息:“本王自己的身子,自己明白,休要多说!”

        “是。”厉扬压低了声音,恭敬地答。他本是先皇后娘家的家臣,与主子燕梓乾一起长大。虽说他们是主仆的关系,如若更进一步说他们便是兄弟的关系。自十年前先皇后遭遇不测,燕梓乾得了怪症,他便时刻忧虑心痛着。

        燕梓乾又止不住的咳起来,疯狂而剧烈的咳着,似是要将五脏内腑都咳出来一般。厉扬在一旁心痛又无措的扶着他。

        看到燕梓乾痛苦异常,落雨忙搬了木椅让他坐下,又倒了热茶让他压压凉。他喝了一口水,没想到竟都呕了出来,溅到了藏书阁的地上。

        此时的燕梓乾尴尬异常,手无力的伸向厉扬:“快扶本王到院中,本王这病弱不详的身子,怎能玷污藏书阁这神圣之地。”知道燕梓乾爱书,没想到竟将这藏书阁当作神圣之地。

        厉扬眼圈发红,急忙扶着摇晃而起的燕梓乾,“主子何出此言?你是扬的主子,是扬最钦佩之人呀。”

        落雨也急忙上前扶了燕梓乾:“是呀,殿下何出此言,阁外天气阴冷,怕是对殿下身子有损,殿下还是在阁内歇息吧。”

        燕梓乾虚软的摇着头,固执的撑着摇摇欲晃的身子走向院中。

        院中,雨竟下了起来。虽不是瓢泼大雨,却如毛发,如丝线一般,盈盈绕绕,缠缠绵绵,缠绕在人的身上,将人的心、人的身打湿浸凉。

        燕梓乾被凉意一浸,再一次剧烈的咳嗽起来。落雨与厉扬两人都承受不住他弯腰咳嗽的重量。那憋红的脸庞、有些压抑的咳嗽声还有弓腰咳嗽的身躯,就像一具破损的布娃娃一般,落在落雨眼中,竟让她黯然神伤。

        他,本是天之骄子,拥有尊贵的身份和与生俱来的财富与骄傲,本该放恣而任性的活着。而此时的他,却饱受病魔的折磨,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界,痛苦而绝望的活着。

        她要为他诊治吗?这个念头突然在落雨脑中冒了出来,竟将自己下了一跳。昨日明明拒绝了陶思远。

        然而此刻,面对痛苦不堪的燕梓乾,她动了恻隐之心。说她内心不坚定也好,说她容易动摇也罢,她不能看着一个人饱受病痛,而无动于衷;不能看着一个人即将赴死而麻木不仁。更何况,那日在御花园他曾在太子面前救了她。这个人情是她应该还给他的。欠人钱物容易还,欠了人情却难还了。

        她犹豫着,还是开了口:“殿下请移步到隔壁配房,奴婢略懂医术,待奴婢为殿下诊脉。”

        燕梓乾苍白的脸稍稍一顿,似是微微吃了一惊:“怎么?姑娘还懂医术?”

        落雨轻轻点头,此刻的眼神坚定无比。她要为他治病,还他的人情。

        两人将燕梓乾扶到藏书阁配房,服侍他坐下。

        虽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是三人衣服皆有微微的湿意。落雨与厉扬倒没什么,燕梓乾却有些微微发抖。

        落雨见状,忙拿了一条毯子来,“殿下不如裹上这条毯子,脱下外袍与帽子,待奴婢烘烤一下,”燕梓乾的表情僵了僵,略有怔忪。

        厉扬却变了脸色,厉声喝道:“大胆!”

        落雨一下子愣住了,怎么?她说错什么了吗?

        听的燕梓乾虚弱的声音:“厉扬,不必如此,将那毯子拿来。”随后,他起身脱了外袍与帽子,裹上毯子,又吩咐道:“厉扬,你回启祥宫为本王拿干净的外袍与帽子来。快去快回。”

        “是。”厉扬领命而去。

        落雨在燕梓乾脱下帽子的瞬间,惊呆了,那帽子下遮盖的是几缕稀稀疏疏的毛发,不均匀的贴于头上,配上他原本英俊的脸庞,说不出的滑稽与可笑。原来,他经常戴着顶帽子是有苦衷的。

        落雨万分惊讶,如果单从他虚弱的身体、咳嗽与呕吐来判断病因,她没有把握。可是看到他稀疏的毛发,她的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怎么?看到本王的头发,害怕吗?”燕梓乾自嘲的苦笑。

        “不,”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低沉了嗓音,“待奴婢为殿下诊脉。”

        他的脉细而沉,似是被什么东西所压制。她眉头紧拧。他却细细的观察着她每一丝表情变化。

        半晌,她收回手,问道:“殿下宫中是否有多年未挪动的家具、器具或者饰品?尤其是与殿下朝夕相处的?”

        他想了想:“这倒没有。本王十年前染病,身体一直病弱。父皇怜悯,命本王可选阳气重的宫殿居住。这十年里,本王搬了三次家,每次搬家,家具等皆留在原地,不曾带着。”

        落雨拧了眉,缩了脸,“这倒奇怪了,难道在殿下的身上?”

        燕梓乾沉思片刻,突然抬头:“有!”他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来递与落雨。

        落雨拿着仔细瞧,这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玉,雕成梅花状,纯白色,晶莹剔透,温暖瑞泽。但是,梅花的花心却不是玉质,灰白色,米粒大小。

        果然是这样,原来是这花心!

        落雨脸色凝重,紧皱的小脸更加紧缩着。

        燕梓乾留意着她的神色,心下暗喜,她定是瞧出了端倪。他的心里不由地颤抖,这么多年了,遍访名医,就连玄医上官奇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今日能得治吗?越是揭晓答案的时候,他越要强自镇定:“落雨姑娘,有问题吗?”

        “殿下,这玉佩的来历?”

        “十年前,本王突染疾病,朝中来了一位悟仙道人。这玉佩就是他所赠,并在玉佩上施了道法,可保本王身体安康。本王其实并不相信,只是本王的母后名字中带有梅字,这玉佩又是梅花的形状,所以就留了下来,朝夕佩戴。”

        落雨轻轻点头,心里却不由的犯难,这玉佩是来保安康的,如果她说它是病因所在,燕梓乾会相信吗?那悟仙道人又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害燕梓乾?她的脸色越发凝重起来,不由地轻轻摇着头,看来这真的是一趟浑水。本想在宫里平安度日的她,真的要趟这浑水吗?

        燕梓乾自小在宫中长大,看惯了人情世故,尔虞我诈,善会察言观色,他断定落雨定是发现了病因,此刻正在衡量着是否要告诉他又或是在衡量着要告诉他多少。

        当然对付这样的小姑娘,动之以情便是最好的办法。

        他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待成功获得落雨眼神里的同情后,用虚弱的声音说着:“落雨姑娘,虽说在这宫中要谨言慎行。但是,本王还是希望姑娘以实相告。本王生在帝王之家,原本有大好前途。只是这十多年来,疾病缠身,每每徘徊在死亡的边缘,所有的事情都已看破,再无任何非分之想。本王但求个明白,本王想知道病因,人不应该混混沌沌的活着,不是吗?”

        燕梓乾的这番话说到了落雨的心里,她的怜悯善良之心再次占了上风。

        “如果奴婢没看错,这梅芯应该是称为钚的重金属,具有放射毒性,人只要误食零星,就会毒发身亡。殿下虽不曾服下,然而随身携带,也会被它的毒性所伤。缠绵病榻,却找不出病因,最后也会因毒性积蓄,器官衰竭而亡。”

        落雨缓缓的说着。而燕梓乾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再做不到平静如水,急切地问:“那本王可还有救?”

        “恕奴婢直言,单从脉象上还看不出殿下的身子被毒性伤的程度,只能先治疗一段时间,再行判断。”

        “那要如何治疗?”

        “首先,这玉佩一定要销毁,以防它再害人。然后,奴婢为殿下开些药,殿下只需每日服用即可。”

        “多谢落雨姑娘。”他顿了顿继续道:“本王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殿下请讲,”

        “今日之事,希望姑娘守口如瓶,这也是对姑娘的保护。”了解了病因,燕梓乾的心里仍惴惴不安,似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

        “殿下请放心,奴婢定会守口如瓶。”落雨趟了这趟浑水,不过还是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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