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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阴谋


我倒也不无欢喜,见了亦尘而来,不免提及新荷之事,正想说话,却被他又开口抢去道:“这银镯你带着甚是好看怎么将它取下了?”他停一停,眉色一凝,“比起宫中的物件它是太过普通了。从前也没见你拿出来过,这银镯是哪里来的?”

        他看我一眼,阿婉赔笑向他道:“前几日与王妃凑巧经过宓悠居,所以进去看了看。”

        “你见过珍妃了?她给你的?”他一丝狐疑的看着我良久,我娓娓道来:“听说珍妃娘娘又犯病了,所以去看了看。”

        “当年珍妃犯事,被沦为弃妃,人人唾之,没想到阿玺还有颗善心,从前还真看不出来。”我知晓他在玩笑与我,此刻,却懒得搭理他,正在气头上,为什么平白无故换了我的新荷?

        我没有说话,兴许是他看出什么端倪,俯下身来,静静的瞅着我,叹道:“珍妃这么多年,不容易,也熬出来了。”他撇一眼阿婉,“你先下去。”

        阿婉瞧我一眼,低头咬唇思量片刻,沉稳笑笑退了出去。

        他打量我两眼,方才展露笑意,“怎么了?又哪里不高兴了。”

        我依言含笑,紧紧抿住双唇。

        他单手捏起我的脸颊,笑笑:“告诉你多少次,不想笑就不要笑,难看。”

        我忙道:“这里的女人,有多少是来自心间最真的笑容?而不是每天为了利益,恩宠,而假笑着。”

        他看着我道:“为什么这样想。”他的手抚在我的头顶,柔柔的滑下发梢上,温情的看着我。

        我忍气颔首道:“从小见了那么多,便也看透了,习惯了。”

        他道:“本王的阿玺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没人会指使你做什么,你也用不着敷衍任何一人,做自己就好。”

        我不觉一怔,苦笑道:“那我现在可以生气吗?王爷不会怪罪?”

        我微微点头。

        我眸中精光一闪,已含了几分气意,“那王爷能告诉我,房中的荷花去哪里了?为什么要换掉?”我撒开他握住我的手,“你就这么讨厌姑母?”

        我抽身离开,气氛冷到极点,他不再言,我害怕不说话的他,就像长宁街上的相见,他那么遥不可及,让我远离。

        “阿玺,本王不喜欢皇后。”他冷漠的说道。

        我也不再说话,场面一直这样尴尬着,直到他离去。

        这一晚新月露钩,我心事重重抚过七弦琴,未成曲调,弦已乱了心绪,曲调还在指间徘徊。

        我与他,之间太多的羁绊。他,华哥哥,姑母。

        那么,请容我再弹一曲,了却烦恼。

        屏息静气,许久,才将颤颤的指尖再度搁上琴弦,心如披霜被雪,十指清翻,曲随人心的忧伤,连寂寞都要掩耳不忍听闻。

        他与华哥哥是政敌,又怎会喜欢姑母?

        我和他的人生,注定如此。

        “嗒嗒”两记叩门声敲碎我的思绪,外头是侍女月心的声音,“娘娘,皇后娘娘差人送来许多荷花。”

        一听是姑母!我勉强振作精神,命阿婉掌灯开门。

        月心身旁就是姑母的近身太监禄喜,他示意着身后的宫人上前,一排新荷映入眼帘,香气郁人,满室幽香,我一喜又一忧,亦尘他是不喜欢的。

        禄喜点头哈腰的说着:“皇后娘娘还让奴才带句话,这碧明园的荷花是最好的,室内的荷花要换上新鲜才更清香,以后奴才每隔一日便会送来荷花。”

        我连连谢了恩,让阿婉打发了禄喜离去。

        见到月心等人忙着用着荷花装点内室,也没有说话,索性躺在软榻上小憩了一会。

        夜里,我亦是睡不着,见亦尘还未归来,轻轻拨开一片粉嫩的荷花,指甲柔柔的挑动花蕊,我鼻尖凑近,好香啊,却不浓烈,手指尖沾了沾水,洒在花瓣上,这室内的气温比外面高几分,这花都有些干涸了。

        我见一滴一滴水慢慢从花瓣上,流进花蕊里,粉粉嫩嫩,在光芒下晶莹剔透,烨烨发光,然后慢慢渗进花心里,消失的无影无终。

        我闲来无事,逐一给每朵荷花洒水,忙活了一阵子,看着灯盏下的荷花犹如新生,甚是满意,俯下身去,细细打量,深深一吸,鼻口留香。

        一丝挑眉,闻到一丝奇异的味道,我更凑近花朵,扇了扇空气,深嗅,总觉得这花香与刚才有什么不对了,若不是我从小鼻子灵敏,一般人还真闻不出这里面的差别。

        为什么不对?

        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

        我忙换了阿婉过来,让她闻闻这花香,她揉了揉鼻子,嗅了无数次,也摇摇头并未觉得多奇怪。道:“郡主,没有什么啊,这荷花香都闻了一晚上了,奴婢也闻不出什么了。”

        我叹了口气,直叫自己多心了。

        那清雅的香味混合着我的思绪在脑子里飘来荡去,心中猛然一惊!姑母这次来的蹊跷,一般都是唤我进宫觐见,可这次却亲自临驾,这荷花送了再送。

        姑母的为人我有多清楚,她从来都只做有目的性强的事情,并且十分有把握,能做到滴水不漏。我从小便更在她的身边,她的手段我还是比较清楚。

        姑母会用对付后宫那些女人的手段来对付我吗?

        我内心惶恐不安,一颗心都要溢出血一般,我不想去问任何人,去询问亦尘是否发觉了什么异常,这奇异的香味让我心胸烦闷。

        我脑子里闹腾腾的,不敢再去乱想什么,我唤道阿婉去请若生来,恐怕也要等到明才可归来。

        若生,可谓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三绝先生,第一绝就是他的医术绝,传说是他能把死的都医活过来,二绝就是毒绝,他制得毒,无人可解,除非他自己,可谓是百毒之王,三绝就是他的容貌,肤如凝脂,可比女人的美!

        可是他一直幽居在城外的凤娅山上,不接见任何人,他脾气甚是古怪,也不知这次请不请的动他。若这花里古怪的东西连若生都不知道了,这世上已无人可知。

        细下想想也不必这么麻烦去请若生来,可以先招来一个太医看看,可这深宫里的人心怀剖测,竟然没有我能用的人,小心使得万年船,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小心为妙,请宫外的人比较好。

        我在殿中踱来踱去,有婢子进来挑了挑灯芯,只觉得内室阴暗狭小,不觉皱了皱眉头:“再去多添几盏灯来。”

        炎热的天气,屋中的灯本来就燃的少,可是现在却害怕这种灰暗的一切,我将阿婉送行至宫门外,再三叮嘱一定要请到若生来,阿婉胸有成竹的离去。

        或许是我想多了,这花里压根就没什么东西,或是是我神经太过紧绷,成了惊弓之鸟。

        我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又一次次被自己推翻。

        我相信姑母她是爱我的,可我不相信皇后。

        “月心。”我朝屋外唤道,便有个小婢子推门而入,年纪尚小,亮眼睛忽闪忽闪透露出一个机灵劲,她福福身:“娘娘有什么吩咐?”

        “给你一个好玩的事情。”她两个眸子一亮,我静静的说道:“去采些荷花回来,越新鲜的越好!”

        “是,奴婢这就去。”

        我见这丫头动作还到麻利,还真真的有点讨人喜欢。原是乏极了,只是靠在美人榻上小憩一会儿,就忘了时辰,恍惚间听到有人小声的说话:“娘娘......娘娘......”声音低微却唤醒了浅睡中的我。

        一见是月心,没想到手脚还挺快的,看着她怀里抱着一堆荷花,浑身湿漉漉的,额头上都还在滴水,她想扶起我但有碍于自己湿湿手,又收了回来,我挥了挥手道:“不碍事。”

        她看着怀里的荷花,娇艳欲滴,透露着一股粉嫩,真真的叫人看了打心底里的喜欢,我手指轻抚在一片花瓣上,然后离去,方才一一丝苦笑。

        “赶快回去换身衣服,就不用过来伺候了。”月心点了点头,俯身离去。

        我低头一嗅,芳香四溢,却是诡异,若即若离的笑容僵硬在嘴角,姑母,我终究是不敢相信你。

        抬头,临窗,看着皓空上那孤零零的皎月,闭眸,有什么东西在眼里涌动,姑母,你告诉我,为什么你送来的荷花有些不同?

        我不知是怎么入梦的,头脑浑浑噩噩,只感觉这是整个夏日以来最冷的一天,我能感受到有人轻轻的在我肩头搭了一件薄衫,是阿婉回来了?

        我本想睁开眼睛,可鼻尖嗅到那熟悉的幽香,便知是他回来了。那双眼,眼便怎么也睁不来了。

        翌日,白晃晃的日头底下,我与辰王并肩走在园内,见四周有宫人低声细语,一见我二人,瞬间窃窃无声。

        他忽然转过头来看我,精致的容颜在烈日下依旧没有半分瑕疵。他的俊美并且足够强势。他似笑非笑看我:“阿玺,你说这宫中的人是不是都在议论咱们?”我还未回答,他又笑:“看着我们如何一朝得沐皇恩,如何又一夕失宠。”

        我的神思有一丝凝滞,道:“恩与宠不过都是别人施舍的,宫里宫外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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