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至少 让我救下他
只要再一会儿，她心头那根刺就能拔除了。
可她的心愿上天没有听到，没有一丝迟疑，傅郁淮的刀下一秒重重扎进手臂，痛的抽气声音。
“我叫你放了她！”
铺天盖地的血，从头到脚的淹没傅郁淮，将他笔挺的身形重重压垮，也击碎了谢月菱的全部心神。
“拦下他！”扭曲的大喊，可就在阻拦的上前的一刻，已经染满血迹的刀锋又重重的捅进大腿！
燃烧的碎裂的双眸牢牢的锁着她：“放了她……”
一场对峙，最终在谢月菱的一声怒吼中结束。
剧痛纠缠着傅郁淮，鲜血淋漓的刀被拿走，连带针管和一切有伤害性的东西都被带走。
谢月菱失控的抱着满身血污的他，声声还在逼他：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傅郁淮！你听到没有！”
倒在血泊里的人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可还是扯出了一丝微笑。
不善罢甘休又有什么关系呢！总归，都是他赢了。
仿佛听到傅郁淮在叫她，乔染不停的朝着医院里跑，风雨打湿她的身体，寒风贯进她的血液里，只剩下一颗剧烈跳动的心，迫切的想要见到他。
严防死守的住院楼，像是所有人都在等着她。
被愤怒冲昏了头的谢月菱急速的冲进风雨里，抢过保镖腰间的枪用力击向乔染的脖颈。
剧痛席卷周身，乔染倒在地上，漆黑的枪口冰冷的抵住她的额头。
“我要你死！我要你现在就死！”
烈烈燃烧的愤怒之火，谢月菱握着枪的手根根冒着白骨。
为什么她要被生下来，这张脸，这具流满污秽血液的身体为什么会好端端的活在世上。
还要夺走她的儿子，继续无休无止的缠进她的生活里！
时间宛若静止，谢月菱听到无数愤怒炸裂的声音，前尘往事快要扼死她了！
许政升早已被人按在地上，绝望的大喊：“老夫人，不要！”
医院里无数张陌生的面孔都在看着她，就连身侧的保镖也用万分惊恐的眼神盯着她。
都不想让乔染死吗？还是认为她根本不敢开枪？
食指扣上扳机，谢月菱咬断了牙根，枪口猛地朝天。
“砰！砰！砰！砰！”
连续的枪响炸裂在灰白的阴雨天里，寒风被打散，一切喧闹都被打散。
天地濒临灭亡之前，跪在雨水里的人开口说。
“我了解你想要杀掉我的心情，但请先让我见见郁淮。”
乔染努力仰起头，被泪水跟雨水交织的狼狈面容悲伤的说：“至少，让我救下他。”
笑声，丝丝溢出来，渐渐变成雨雪中最悲凉的声音。
“哈哈——救下他！”
谢月菱觉得这是这世上最最滑稽的语言，这份滑稽令她万分的可怜自己，轻轻仰起头，任由雨雪浇湿她已然狰狞的脸。
“这世上本不会有傅郁淮，也不会有你乔染。”狰狞化作狼狈顷刻间蚕食掉那个已经踏过半个多世纪的女人。
冷，冷到彻骨，可这冷终是无法掩去融在血液里的恨意！
“他要救下你，你要救下他，你们好的恨！”
伸手接着天幕里落下的雨雪，谢月菱开口，眉眼间已是失控的癫狂！
“你就跪在这里，等雨停了，等雪化了，我就成全你。”
乔染闭上眼睛，缓缓移动双膝，单薄颓败的脊骨慢慢挺直。
十二月的天，一年当中最后一个月的某一天，雨夹雪无度的席卷整个掖城。
乔染跪在地上，雨浇湿她的衣服，雪冰冻她的身体。
可她还是牢牢的跪在那里，没有人敢劝，也没有人敢拦，就好像那是一场还没有结束的博弈。
谢月菱毫不退步，而她，只能以命相搏。
树叶带着重重的潮湿青沥的味道。男人唇边的烟在湿气中还保持着猩红的热点。
旁边人带着黑色帽子，利落的将盛着狙击枪的盒子关上，他已经在这里静待了很多天，脖子有些酸，微微耷拉的双眼收起狙击时的凌厉，厚重的低音询问身侧正在抽烟的男人。
“boss，我走了。”
烟头扔到个水圈里，滋的一声灭掉。男人微眯着双眼，懒懒点点了头。
黑帽男于是转身，飞速的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所有痕迹顷刻间被雨雪掩盖掉。
长长呼出一口气，周身还有烟草的味道，男人下意识的把手放在鼻唇前挥了挥，郑重的转身，原本阴沉布满戾气的面容一瞬间笑容舒朗。
“我在思考，你是否真的还记得我？”
声音里带着嘶哑的低沉，口吻又是极为轻的，像是怕吓到了身前的人。
“记得的。”不再是意味不明的话，而是完全的笃定，裴靖仪问：“你又想做什么？”
一个“又”字。男人疑惑着蹙起眉：“我不记得我‘曾经’做过什么？”
裴靖仪的面容有丝丝异样，男人看着她，缓缓走近，赞叹道：“你更像你母亲……”
脚步后退，裴靖仪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眼底隐隐有些恐惧。
“离开掖城！”带着厉色，裴靖仪屏息说。
男人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的笑起来：“原来你已经醒了，我真为你高兴！”
那厉色毫无消散的意思，男人顿了顿，收起玩味，重新阴沉着眸子道：
“有些事情，你该忘就忘了吧。”
古铜色的皮肤，眼角跟法令已经带着岁月的痕迹，却愈发显得男人阴毒至极。
“重新记起来，只会让你更痛苦。仇恨会让你忘了自己是谁，何况……”
意味深长的看着这张绝艳的脸，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另一张。
“我的目的不在你，我要的，是你那个宝贝的弟弟。”
眉头皱起，裴靖仪被恐惧席卷，周身开始有了反应，连指骨都开始微微颤动。
“小姐。”打伞人担忧的看着她。
原来她并没有完全醒过来，男人观察着裴靖仪面容的变化。
她还在疯着，却还能记得他，持枪人在这里埋伏了近十天的时间，都不见裴靖仪有所行动，他就只今天出现，还藏着这样隐秘的风雨密林里，却被她抓了个正着。
裴氏第一位女总裁，这敏锐的神经和执着的潜意识，果然不能小看！
“我很好奇。”玩味的把玩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男人问：
“如果你当年没有得失心疯，我会不会早就死在你手上了？”
这个问题让男人一怔，紧接着自问自答般的说：“怎么可能，你毕竟只是一个孩子。”
眼神中竟然有慈祥闪过。
的确是个孩子啊，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个美丽的女人才只有三个月大！
不再理会裴靖仪，男人俯身拿起倚靠在树木旁的雨伞，自顾撑开，缓缓从她身边走过了。
原本平静的女人此刻被记忆缠住，仿若陷入了长长的回忆中。
泪水轻轻从她脸上划过，打伞人重新抱起她，听见裴靖仪害怕着，喃喃的呜咽：“妈妈……”
……
漆黑的夜，雨雪天气一直持续，湿气与寒冷像是要渗透整个地面，天地间都冰冻起来，只剩下无休无止的冷意。
住院楼前，那抹单薄的身影从笔直逐渐到虚弱的蜷缩，双膝如同陷进泥土中，整个身体都跟风雨融为一体，雨水打湿她的发，雨水结成冰又被雪覆盖。
她会死的……
会被风雪掩埋，活活的冻死在这冰雪里！
可那扇冻结的睫毛始终轻轻颤动着，提示着人们，她还有一口气，她在等着天晴，等着这风雪过去后。
见到最心爱的人。
她知道此时的傅郁淮一定在等着她，隔着厚重的墙，隔着百米的距离，她跟他的心是贴在一起的。
所以即便她已经被刺骨的冷意包围，但心，还是暖的。
段凌煜跟陆子航匆匆赶到医院已是晚上十点，两个人皆是一身伤，身后更是一个人也没带，单枪匹马就冲了过来，陆子航率先看到跪在雪地里的乔染，顿时怒气冲天，二话不说冲过来就要将她拖起来。
乔染下半身已经麻木，被猛然一拽身体软绵绵的朝后倒去，呻吟随之溢出来，原本苍白的脸瞬间透明了一般。
“染染！”陆子航慌忙抱住她，浑身冰冷的像冰块一样，他心脏骤痛，瞬间烧红了眼睛。
守在住院楼门口的保镖齐齐冲上来，段凌煜劈手去挡，尚存着一丝理智沉声问：
“伯母人在哪？我要见她！”
保镖互相看了一眼，没有答他的话，直冲着陆子航去了。
“乔小姐不可以起来。”
陆子航猝不及防松了乔染，她软软的身体随即重重跌在地上。
“呃！”膝盖麻木的痛，乔染如同一个失去吊线的木偶，散架了一般。
陆子航哪里还忍得了，毫不犹豫的挥拳上去，冲着段凌煜大喊：“还跟他们废什么话！这些人根本不是傅氏的保镖！”
段凌煜残留的理智也瞬间消失，低吼着抬脚踹飞一个保镖。
无休无止的厮打，乔染睁开眼睛，寒冷令她无法说话，可悲伤却团团将她围住，快要停止额心脏强撑着一丝意念牵带身体一点点的朝那两个人挪去。
骚动引得黑衣人层层围了过来，早已回到谢月菱身边的谢成此时缓缓走出来，抬手示意人群不要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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