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三十六 莽行

苍茫的永冬冻土一望无际，一队沉默的战士默默的顶着狂烈的北风在向前蹒跚，钢铁铸造般的肌肉隐藏在杂乱的兽皮下，猛烈的鼓动又放松，巨大的力量在一具具肉躯中迸发，前面的战士们拼命的向前迈步，后面的战士也在奋力往前推挤，碍事的长矛背在背上，大盾都被举起来抵挡着蒂阿兹的意志，整个队伍排成了三角形的阵容，只是为了减少狂风带来的阻力。

        托尔一马当先，走在这崎岖的冰面上，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淤青，这是狂风带来的碎石砸出来的，可他只是咬紧牙关，凶狠的向前迈着步子，并且试图用盾牌更多的挡住自己的身躯。

        不时有冰块在狂风的呼啸中砸过来，有些打在大盾上，发出铿锵的回音，有些打在战士们的肉体上，锋利的冰块立马就带出一道血线，即使是颇圆的冰块也会打出一个乌黑的清淤。

        不时有战士掉队，他们放弃了。

        留下他们的不是懦弱，亦或是缺乏勇气和荣誉，而是永恒而孤寂的死亡。

        托尔听到了战士们的痛呼，也听到了战士们濒死的惨嚎，眼泪隐现，可他却不敢让这滚烫的泪水洒在这陌生的土地上。

        他头也不敢回，只是拼命嘶嚎：“我们是神灵的矛与盾！”

        战士们低沉的呐喊着：“我们是部族的守护者！”

        托尔的眼里一下子湿了眼眶，他知道这里面的大多数人回不到他们的家园了，战死是他们最后的奢求。

        他猛地迈了一步：“我们向死神掷出长矛！”

        “我们是恶魔的抵御者！我们是猎魔人，死亡伴随着我们的战刃！”男人们的声音渐渐高昂起来，有人已经默默的取下了背上的长矛或是战刃。

        苍凉的战歌回响在这片可怕的冰盖上，眼前屹立的两座冰山上的男人们拼命的投掷着冰块，冰山间的缝隙刮出冻彻骨髓的寒风，冰块在高度和寒风的助力下变得和石块一样凶险，砸得大盾多半都有些凹陷。

        托尔握紧手里的战锤，终于怒吼到：“冲锋！”

        身后的战士们顿时四散而开，化作两股黑潮侵袭向眼前的两座冰山。

        冰山上的男人们眼里的兴奋终于散去，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绝望和疯狂渐渐占据了他们的眼眶。

        两座冰山之巅，两个白发苍苍的老男人正在拼命喊话：“我们已经迎来了我们的宿命，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通报安德莫克城的信使才出发了三天，我们得给信使流出足够的时间！”

        “想一想安德莫克城里的家眷，你们的妻子儿女！安德莫克不能亡，也不会亡！我们需要战斗，哪怕战死最后一个人！”

        其中一个老人猛地高举权杖高呼：“为了部族的未来！”

        冰山上的男人们也拼命嚎叫起来：“为了部族的未来！”

        另一个老人后退了几步，然后立马狂奔起来，踏着冰山顶部的平台的边缘猛的一跃。

        “与背叛者们同归于尽！”

        惨烈的呼嚎从那看起来老弱不堪的胸膛迸发，在寒风中响彻了这一片大地，在他身后，不少老人也疯狂的从两座山顶狂奔跳出。

        持有权杖的老人将权杖在山顶狠狠一顿，直直插进山峰之中，无比眷恋的看了一眼身后，他也勇敢的跳出了这个平台。

        山下，顶着大盾的战士们拼命的奔跑者，突然，天空一暗，一百多个老人就这么从山顶猛跳而下，不少老人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冰球或是其他重物，他们竟然是将自己的肉躯当做了投掷的弹药，发动这决死的一击。

        托尔一手持盾一手持锤，单膝跪地，他没有冲锋，他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数百名战士很早就被教育作战时要抱团，架盾，用以相互保护，层层叠叠的盾面确实遮掩了身躯以免受冰块的伤害，可却没有预料到有这么决死的突袭。

        一百多个老人，就像一百多个从天而降的石弹，狠狠的砸在这片大地上，也狠狠的砸碎了这群战士的阵型，巨大的力量和重力砸在高举的盾牌上，发出清脆的骨折声，不少战士被砸断了双手，拼命的惨嚎起来，不少老人们以膝盖向下的跳出，垂垂老矣的身躯迸发出惨烈的血性，腐朽的大腿骨化作长矛，狠狠的洞穿了战士们的大盾。

        可这终究是无用的，剩下的三百多名战士很快冲过了这片自杀式袭击的死亡弹幕，挺起长矛和大盾狠狠的向着两座冰山脚下的洞口撞去，那里一群男人们正努力的提着冰盾和冰刃，死死的盯着他们。

        青铜做的矛尖使得长矛轻易的洞穿了冰盾，在盾后男人的惨嚎中将他钉死在地，紧随其后高高扬起的第二根长矛或者战刃则会在他绝望的眼神中给这生命最后的哀嚎划出一道休止符。

        滚烫的鲜血洒在冰洞的墙壁上，脆硬的冰刃狠狠的打在大盾上，碎成一堆破冰，又很快被热血灌溉，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冰山据守者一方的惨嚎，但不时也有石矛从隐秘的角落刺出，这时候就会带起一捧热血和托尔麾下战士们少见的惨嚎。

        托尔静静的看着战士们冲进冰山，然后利用装备上的优势完成这一场屠杀，鲜血从冰山上的个各个洞口溢出，暗红滚烫的鲜血洒在冰面上，又很快被寒风冻住，甚至把冰山都染成了暗红色，托尔只是单膝跪地默默的看着，直到惨呼声变得零碎，他才提起战锤，默默的向前走去，在战士们狂热而浓烈的崇拜中独自一人走上山巅。

        托尔静静的看着山巅上直直插入冰面的那根权杖，在他身后，五个被抓住的男人被死死按着，跪在地上，五个行刑官走上前来，示意将这五个男人拖到权杖旁。

        寒光连闪，五颗人头依次飞起，滚烫的血液洒满了木权杖的杖身。

        托尔看都不看地上被斩首了还死死盯住他的人头，深吸一口气，狠狠的抡起战锤向着木权杖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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