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桃代李僵
不提当年还好，提及当年柳姑姑恨得嚼穿龈血，双目赤红，言不由衷道：“哼，当年多亏二姨娘照顾，我柳姑姑今日才能有今天这么威风，我哪里敢忘记二姨娘的大恩大德呢？”
提及旧时，柳姑姑还是一个如花似玉的。
她的丈夫是丞相府中辅佐后院夫人管杂物账的先生。穆氏当年刚坐稳二姨娘的位置，辅佐大夫人掌管后院杂物，为了给其兄长穆骐在朝中疏通关系，以权谋私，暗中将府中用作各房杂物的例银巧立名目取了出来。
却不料被柳姑姑的丈夫发现，欲要告发，几番收买不成。穆氏恼羞成怒恶人先告状，猪八戒倒打一耙，给这个账房先生扣了个中饱私囊的罪名，将他连及家眷罚来了淘沙场。
账房先生本就是斯文鸿儒之人，哪里受得了这份罪，加上被冤枉，久而久之积郁成疾，进了沙场没几个月就暴毙而亡，留下柳姑姑一人在这里吃苦受罪。
当年账房先生虽死可却将穆氏作假的账本留给了柳姑姑，柳姑姑在沙场饱受磨难之后，狗急跳墙以此要挟穆氏，穆氏怕事情败露暗中运作，才让柳姑姑当上了祖庙是我监工，不用受日晒雨淋之苦。
只可惜，岁月无情催人老，时光蹉跎惹花凋。原本柔夷楚腰，温情柔媚的女子已经磨砺成如今五大三粗、心狠手辣的悍妇。
这一切都要拜穆氏所赐，回想往事云烟，柳姑姑心中千回百转，一番计较，面色稍缓，露出一抹讥笑。
席满愿虽不知这个柳姑姑过往与自己母亲有什么情仇恩怨，却明白再留在这个鬼地方，自己即便不会被她公报私仇折磨，也必定会生不如死。
擦拭了一下悬在眼角混浊的泪珠，楚楚可怜地对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赵姨婆低语道：“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将我带离此处！”
赵姨婆眉头微蹙，稍稍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席满愿见赵姨婆应允心中一安，双凤眼微微一转，示意琉夏将已经晕死过去浴春从地上扶了起来。
“呵！柳姑姑，今日我前来本是奉夫人之命看望我家小姐的！如今小姐受伤，我恐怕要将小姐接回府中静养几日了。”赵姨婆先声夺人，声音洪亮如钟鸣，透着翻江倒海般的气势朝柳姑姑扑去。
今日带二小姐回府这件事她也是三分把握七分试探，并无十足信心。可是俗话说得好，输人不输阵，说着，如老鹰护小鸡一样将席满愿护在身后。惹得周围工人纷纷停下手中活儿，侧目朝这边观望。
柳姑姑虽然没有三头六臂，却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工人们都起了好奇心，不由怒喝一声，“都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做活！小心我手中的鞭子无眼！”
工人们吓得浑身一嘚瑟，赶忙继续手中的活儿。
柳姑姑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对赵姨婆说道：“赵姨婆难道不知道祖庙的规矩？若非老爷亲谕，恁她是谁柳姑姑我都不能放她出去！”果然不出赵姨婆所料，柳姑姑牙关紧要，毫不退让。
“如今大夫人病逝，二姨娘独掌府中事务，舅爷在朝中的势力也今非昔比，如日中天，二姨娘在府中地位无人可捍，扶为正室乃是迟早之事，人人心照不宣。你又何必不识抬举？”赵姨婆话锋一转，声调陡然一声，“难不成敬酒不吃想吃罚酒不成？”
“赵姨婆真会说笑，什么敬酒罚酒，柳姑姑我压根不那劳什子的东西！”柳姑姑说着，目光移到了席满愿的身上，敲打了两下手中的长鞭，又道：“我在祖庙多年，天高皇帝远，也不爱打听外面的世道，只知道一心办好分内事，不让小人抓住把柄，落人口实才是正事。”
“柳姑姑真把自己当成铁面无私的判官了吗？少在这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姨婆这话说的不对，鸡毛不是令箭，可规矩就是规矩，柳姑姑我素来只会照规矩办事。若是人人生点小病就要吆喝着要休息几日离开这里，那这满沙场的活谁来做？每年给朝廷进贡的沙金谁来淘？难不成赵姨婆你来替她们做吗？”
一番唇枪舌战，赵姨婆被柳姑姑问的哑口无言，不由重新斟酌此事：今日自己强行带走小姐不是不可，可是万一自己前脚走这边后脚就告到老爷那里，自己冒然带小姐回府，二姨娘还不知道，老爷知道后万一要怪罪下来，只怕自己要吃不了兜着走。
左右一权衡，只觉得自己眼下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席满愿在旁见柳姑姑咬住自己不肯松口，赵姨婆又黔驴技穷，思前顾后，心中又急又气，正苦于无计可施之时，目光不由落在一旁浴春身上，美目微抬，看着跟在赵姨婆身后的小丫鬟，忽然心生一计。
莞尔一笑，从赵姨婆身后走了出来，劝解道：“你们今日为满愿争执，满愿心中实在不安。”席满愿说着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又道：“赵姨娘，柳姑姑今日也并非故意为难于我，她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席家的基业，倒是我们不要再让她难做了，身为席府二小姐，我也应该以身作则才对！”
席满愿说着，歉然对柳姑姑一笑，柳姑姑没想到穆柔嘉那个阴险毒辣的女人竟生出如此温婉善解人意的女儿，只是面上依旧颜色不减，道：“难得二小姐知书达理，那就不用我多说了，赵姨娘今日来到祖庙，看也看过了，我就不多留了。”
“你！”赵姨婆没想到自己话还没与小姐说上两句就被下了逐客令，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可转念心想强龙不压地头蛇，再生口舌只怕要给二小姐添麻烦，便硬生生将胸口的怒火压了下去，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将夫人交代的话转达给二小姐后自会离开，不劳姑姑费心。”
“赵姨婆半日奔波本就劳累，劳烦姑姑让她歇歇再走。”席满愿说着，凤眼不由瞟了浴春一眼又道：“浴春本就是陪我受罚，并无过错。如今又为我受伤，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席满愿说的情真意切，说到动情处又泪如泉涌呜咽起来。
“你的意思是？”柳姑姑面上横肉微微一颤，神色稍稍有所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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