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卅四章 噩耗
耶律大石回到卢龙坊节度使官署，一直还记着那个耶律宁，想着这样一个人物，当初没有顾得上打交道，今日一见让人大吃一惊。大石急忙让萧遏鲁去打探耶律宁的情况，哪知道晚上大石正在案桌前摆出纸砚，想着如果金兵来犯，南京如何迎敌，桌上放着一本新找出的《李卫公兵法》，大石看到发呆：“这兵书并非是多么罕见稀有之物，究竟李家传下的会有什么不同？”
刚翻看了一阵，外面传来萧遏鲁的声音：“都统，都统不、不好……”大石微微一惊，起身开门道：“出了什么事？”萧遏鲁站在门口，有些惊愕：“那个耶律宁被、被下、下令斩了……”大石骇然道：“这……什么时候的事？”萧遏鲁大踏步进来道：“就是从宫里出来没多久，被一群自称是蕃汉兵马大元帅派出的护卫给拿下，然后就……就动手了。”大石放下书，起身问道：“什么蕃汉兵马大元帅？谁是大元帅？萧奉先已经被处死了……”萧遏鲁低声道：“就是李太尉、李相爷啊，他今日在寝殿已经受陛下任命，加升为蕃汉兵马大元帅。”
大石怔了一怔：“他原来在宫里如此……他这是要成为第二个萧奉先祸乱朝廷！”一挥衣袖，回到案桌前，望着摆放的墨砚，心想金兵随时会打过来，宋军也随时可能再度进犯，还有那个自称聚集五万兵马的天祚帝，大辽几乎处在随时亡国的边缘，想不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李处温表面领着众文武拥立耶律淳为帝，可心里却只为一己私利……天祚帝在位的时候估计跟萧奉先学了不少把戏，难怪一面对着耶律宁嘻嘻哈哈，一面却动了杀心！过去人说有些汉人为官相当阴险，想不到今日当真领教了。大石长叹一口气，听萧遏鲁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大石摇头：“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好容易陛下继位，我们费尽心力才刚打开些局面，他李处温居然因为别人一时不服，就滥杀大将！北面的金兵还围在外头呢。”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哨兵道：“报，今日泽州方面金兵频繁调动，增兵约一万人，似乎有进军迹象！”萧遏鲁大惊失色：“泽州！这么快！”大石微微苦笑：“从哪里增兵来的，泽州主帅换了没有？”哨兵道：“据说是从中京方面派来，泽州目前还是耶律余睹和完颜粘罕！”大石咬牙道：“好，这个耶律余睹……”萧遏鲁道：“可恶，他当真要对付契丹人一心给女直狗贼卖命！要是下次交手遇见，我要取下此贼的狗头！我们契丹人里没有这种忘记祖宗的混蛋，人人都该砍上他一刀！”
大石似乎没有听见他咬牙切齿的狠话，挥手让哨兵下去。萧遏鲁问起接下来该如何，大石沉吟片刻道：“事不宜迟，赶紧禀告陛下，早做准备。”说着就往外走，萧遏鲁跟在后面：“如今李太尉和萧大王主管军务，陛下他龙体欠安……”大石一边走一边道：“管不了这许多，大辽社稷安危比他们都要紧十倍百倍！”说着头也不回的去了。萧遏鲁跟着奔了出来，正撞见萧达鲁也远远叫着，萧遏鲁道：“快跟着他，要进宫见陛下。”萧达鲁一听，知道出了乱子，也迅速奔向马厩。
耶律大石勒马出来道：“你们不必跟来，即刻叫起他们，我领了旨意就回来点兵！”萧氏兄弟互望一眼，见大石已经策马奔了出去。
皇宫之外排列着齐齐两行羊角灯，侍卫把守着宫门，忽然听见有马蹄声响，远远上前拦住。耶律大石勒马说道：“我有军机大事要晋见陛下，还不让开！”
侍卫们道：“这……”大石已经跳下马来直奔宫内而去，侍卫们也知道不久前西南行军都统耶律大石带领辽军大破宋兵，他在这三更半夜闯宫定然确实有要紧的事，也就喊了两句，并没有真的去阻拦。
此刻夏日的夜风扑面刮来，透着些许凉意，大石心中却如火烧，刚穿过大殿转入内苑，却见一些宫女太监慌慌张张的往后宫跑，空旷的深宫中传出钟声，大石一顿，呆在了那里，惨然变色道：“陛下……”
天锡皇帝耶律淳即位不过几个月就驾崩了，享年六十一岁。耶律大石失魂落魄地来到寝宫前，发现李处温一家都在那里偷偷饮泣。李处温早早瞥见大石，抹着眼睛道：“重德啊，陛下他……他就这么抛下咱们去了……大辽从此危矣……”大石听见里面传出萧普贤女的哭声，没有急着进去：“太尉，耶律大石本想面君请旨，请恕我说一句冒犯天威的话，如今不是哭的时候，金兵已经有所行动，我们需要太尉主持大局，我要请旨带兵迎敌。”
李处温忽然收起哀戚的面容，略微惊讶，慢慢悠悠地道：“噢，有这样的事吗？哎，这两日老夫一心念着圣上龙体，没有顾得上其它。那么，四军大王那边可知道了？”没有理会大石，走了两步叫道：“李奭，李奭，你让人去通知萧大王还没有回音吗？”李奭与李处能说着话，听见父亲叫他，忙过来道：“已经命人去了，应该快来了吧。”大石望着寝宫的门口，里面人进进出出漆黑的天空中透着分外的凄凉。不一会儿，后面窸窸窣窣人影过来，正是萧干领着左企弓、虞仲文等大批官员赶来。
李处温道：“萧大王可来了，喏，重德说金人来犯，你可收到了消息。”萧干早听闻李处温不知怎么从耶律淳那里得到了“蕃汉兵马都元帅”的任命，加上他本来太尉的头衔，摆明会给他这个契丹、奚、汉和渤海四大族的四军大王兼北院枢密使很大压力，兵权到底归谁呢？何况自从他与大石去讨伐宋军以后，李处温趁着耶律淳身体抱恙，不知如何在朝中活动，这个汉人手段实在非同一般。萧干见他询问，便道：“不错，我适才也接到消息，金兵在泽州增兵，有朝南京进军的意思。太尉可有良策破敌？”李处温板着脸沉吟着，忽然李奭从殿旁过来道：“父亲，皇后召各位进去说话。”李处温、萧干和大石都整理了一番，款步入殿，大石微微抬眼扫了一圈，殿内都已经处理了一番，齐刷刷挂上了白绢，心知这是李处温以中原皇帝的模样弄出的灵堂。
萧普贤女一身缟素，满脸悲痛的神情，身旁两个侍女搀扶着。侍从太监摆放好蒲团，大石等大臣纷纷跪下，行了大礼后侧跪在另一边。李处温稍稍定了定情绪，不慌不忙地道：“臣等此刻肝肠寸断，恨不能一并追随大行皇帝而去。可是眼下国势艰难，还望皇后振作，保重凤体才是。”萧普贤女手里握着一条手绢，抹了抹眼角道：“李太尉所言极是，我虽然是女人家，也知道先前你受陛下遗命，主持朝政，所定大位继承人一事，李太尉可有什么处置没有？”李处温没想到这个时候萧普贤女向他提起继承人的事，略微一惊，支吾道：“这……臣受大行皇帝遗命，为保江山社稷还有皇后安危，唯有赴汤蹈火，粉身碎骨而已。”大石在一旁听出李处温言辞闪烁，心里惦记金兵来犯之事，不禁握紧拳头，可此刻毕竟耶律淳刚刚驾崩，身处灵堂之前，也不能造次，呆望着地面，一时好生焦急，仿佛那眼前都浮现出女直兵马铁蹄烟尘滚滚地朝南京而来的景象。
萧干忽然道：“太尉的忠心皇后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如何找来那燕王继位的事，皇后是垂询太尉可有周密的安排？”李处温略作沉吟道：“实不相瞒，这些日子臣忧虑主上龙体安危，心中时时哀痛不已，每晚焚香祷告，只愿可以替、替我圣上而去……可如今、如今……哎，老臣的心思也只有放在守卫朝廷上，毕竟这南京安危才是眼下头等大事，而今金兵在北——”还没等李处温说完，萧干忍不住打断他道：“太尉的一番苦心自不必再多言，皇后，回离保谨代表我大辽上下百官恳请依照我朝祖制出面主持大局。”这话一出，李处温父子、大石和左企弓等人都是吃了一惊。
萧普贤女听了也有些惊讶，喃喃道：“什么？你的意思要我来临朝主政？”萧干顿首道：“为了大辽江山社稷，臣正是这个意思。先前陛下有意择燕王嗣位，如今外敌环伺，且离得太远，大行皇帝这时又突然弃我等而去……朝中唯一可以主持大局的唯有皇后，回离保斗胆恳请效法祖宗，临朝称制，稳定大辽军民之心。”说完上前行了参拜大礼。
萧普贤女有些猝不及防，“萧大王……你们先前到我府中硬要让陛下登位，不过半年就令他、他操心国事而去，如今又来赚我，你们这、这都安得什么心啊……我们夫妇在这燕京城中过了数年太平日子，为什么你们偏要生出这些主意来，教我们两个临到老这样凄凉啊，什么皇宫大内，什么荣华富贵，你们睁眼瞧瞧这景象，陛下他去了，教我一个女人还有什么希望……”萧干没想到萧普贤女居然满肚子怨气，这一番数落倒有些意外，一时不敢接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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